回都
幾日後,蘇梨出現在都城外面,回到了城郊她熟悉不過的小築。她望著緊閉著的門,一時停下了腳步,神情有些猶豫——當初北上之前聞竹雨所交代的兩個任務,截楚朝陽和殺林篁,她一個都沒完成,該怎樣向師父交待啊。蘇梨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定了定神,緩緩推開門。但屋裡空無一人,蘇梨望著空蕩蕩的屋內,伸手一摸桌上,指尖儘是灰塵。她心裡一跳:師父好幾日沒回小築了嗎?
她腦中疑慮著,想起紙條上的那句「速回都城」,心裡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一個劇烈的破窗之聲將她驚醒,她想也不想地立時拔劍回身,來者是兩人,一高一矮,皆是勁裝持劍,一聲不吭地就直擊而來。
蘇梨忽然覺得高的那人有點眼熟,她想了一下,腦中浮現出了她當時出都城時遇襲的那一幕,當時襲她的人有三個,最後死了一個逃了兩個,其中一個逃走的人就是現在這個身量較高的人。蘇梨反應過來:原來是同一批人。
眼下這兩人顯然不是她的對手,幾招下來,其中一人便在滌塵劍的鋒芒下踉踉蹌蹌地退了好幾步。蘇梨緊緊地跟著那人,有意給另一人留了退路,口上冷冷道:「你還不滾?」
她話音剛落時又往前逼上幾步,引得前方那人倉皇招架,但身上已劍傷數處,另一人見狀果然縱身一躍,閃身即退。那正合我意,蘇梨瞥了瞥遠去那人的身影,手持滌塵劍在前方這人的頸上劃出一道痕,瞬間有血柱傾涌而出。
蘇梨毫不遲疑地也展動身形,遠遠地跟在逃脫之人的身後,眼見著他在城外五里處的一座塔前停了下來,這是座廢塔,周圍的雜草都有半人高了。蘇梨立刻停下,看著他走了進去。
塔的入口只有眼前這一個,門口兩側各站了四人,除此之外並沒有看見其他守衛。塔不高,只有四層,但自二層以上都數有高高的石欄,看不見裡面的情況。蘇梨借著雜草的掩護,悄悄地繞到塔后,仰望著塔頂心想:以己之力,恐怕最多只能攀上第二層的石欄。她深吸一口氣,借著滌塵劍插地的力量一躍而起,一手抓著第一層的廊柱,一手攀上了第二層的石欄。
這時她耳中傳來了一個聲音,原來第二層有人:「怎麼就你一人回來?失敗了?」這是一個低沉又有些沙啞的語聲,聽起來說話之人有些年紀了。
「弟子無能,殺不了蘇梨。」想來這人就是方才襲擊之人。
「既是如此,你還回來做什麼?」那個有些年紀的人緩緩開口,隨即蘇梨就聽見了一聲慘呼,繼而是有人倒地的聲音。
蘇梨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心想這人出手如此狠疾,說不定就是指使之人。
又有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師父莫氣,下次就讓弟子出馬吧。」
依然是那個有些年紀的人開口道:「也只能是容初你了。蘇梨是聞竹雨的愛徒,而你是為師首席弟子,可千萬不能出岔子,否則——豈非讓人笑話我拾歡不如他聞竹雨?」
拾歡?蘇梨一驚,差點手一滑就要掉下來,她好不容易用力抓緊石欄,身子是穩住了,但心裡頭是愈發的起伏不定。那個上了年紀、聲音低啞的人就是「絆」中與聞竹雨同級、僅次於流星的拾歡長老?蘇梨一想到這裡,心裡就止不住地發怵:拾歡本應遠在淮河以南,如今親自來到都城,而師父也落入他手中,這顯然是蓄謀已久才有的行動——他想吞併聞竹雨這方的勢力!
叫做容初的那人朗聲道:「弟子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其實師父不必擔心,有聞竹雨被囚在塔頂,不愁蘇梨不來。」
蘇梨默默地抬頭一望塔頂,瞬間只覺一片烏黑壓了下來,她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是自己絕對上不去的。
拾歡冷哼一聲,道:「我怎會擔心那個丫頭?我擔心的是流星,他早幾年還不時在江湖上走動走動,如今就知道待在大內皇宮裡,連個影都見不著!」
蘇梨心頭一震,這是她第一次聽說流星的消息——大內皇宮?流星竟然身在宮中?
容初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其實這樣也好,師父正好能全權掌握『絆』的事務。」
拾歡喝道:「你懂什麼?流星雖隱退多年,但他在『絆』中的聲望一直不減。若沒有流星的星祭指環作為信物,我就算接手了聞竹雨這方的勢力,焉能服眾?」聽他的口氣,擺明了很想把整個「絆」都盡收於自己掌控之下,只是對流星仍然頗有忌憚。
「那可如何是好?」
拾歡頓了頓,道:「也許過兩日,我要一探皇宮,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流星應該還在文殊院。」
蘇梨聽得「文殊院」三字后立時縱身躍下,她已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趁著拾歡還未有所行動,趁著容初還未向自己出手,要趕緊找到流星讓他出面,越快越好!
於是蘇梨毫不停歇地朝都城正中央奔去,宮城就在眼前。望著來回巡邏的侍衛以及有著兩人之高的外牆,蘇梨正思忖著如何潛入宮中時,忽然眼前一亮,西面的角里有個偏門,門很小而且看上並不結實。蘇梨心頭一喜,正欲往前時卻又停下了腳步,心裡疑惑著:以宮門口森嚴戒備的守衛來看,這裡的疏漏可不應該啊,怎會有一個無人看守的小門呢?但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靠近過去,誰料手一碰到那門,門就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