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
蘇梨說的地方自然就是朱薇的薔薇館。此時已是午後,朱薇正在午睡,冷不防地就被蘇梨的敲門聲吵醒,揉著眼睛開了門。
她一見蘇梨就忍不住大笑道:「這麼快就又來看我啦?真夠意思!」
蘇梨沒好氣道:「是給你帶來了一個客人。」她說著,將清漣夫人引進了門。
朱薇定睛一看,「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她自然認得清漣夫人,知道她臉上的傷因蘇梨而來,也知道她恨蘇梨入骨。朱薇驚疑不定地望了望清漣夫人,又望了望蘇梨:「你確定?」
蘇梨點頭道:「是啊,只要你能治好她臉上的傷,一切都相安無事了。」她說著朝朱薇眨了眨眼睛。
朱薇自然領會,忙道:「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
「你能將我的臉復原?一點疤痕都沒有?」清漣夫人喜道。
「那是自然,我可是江南朱家的後人。你呢,也不用謝我,只要到時候替我多宣傳宣傳就可以了。」朱薇說著,熟練地開始搗鼓起她屋裡的瓶瓶罐罐,滿臉信心。
沒過多久,朱薇便領著清漣夫人走進屋裡一個被屏風隔開的小房間去上藥,據她所說,上完葯后要等兩個時辰觀察傷口的反應。
蘇梨等在外面,忽見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門口,蘇梨一驚,不由尖叫一聲:「林篁?你不是在邊關嗎?怎麼突然來了?」
來人面色慘白,目光陰悒,正是林篁。此時他身上染血,一進屋就靠在了椅背上,氣息急促。
蘇梨忙叫朱薇出來,朱薇二話不說就去拿桌上的紗布。
這時林篁低聲道:「我從岐山回來。」
蘇梨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岐山不就是鳳凰門一派的肇基之地么?定是溫羽侯自己無暇脫身,讓林篁前去的。想到這裡,她大驚道:「你遇見流星了?」
「除了流星,誰能將我傷成這樣?」林篁苦笑道。
朱薇突然冷冷道:「你帶著傷從岐山回到都城?這也太不愛惜自己身體了吧,虧你命大。」
林篁亦是冷冷地回看了她一眼,沒有理她,只是對著蘇梨道:「我還遇見了沈皇后。」
「她真的尚在人世?你看到她了?」蘇梨又驚又喜。
「沒有,她容貌盡毀,把自己關在石室里,不肯見人。」林篁搖了搖頭,面有憾色,「想不到流星是她同門師兄,但她連流星也不願見。」
朱薇忍不住急性子地開口道:「不如讓她來我這裡啊,我能治好她臉!」
蘇梨哭笑不得,這朱薇還真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林篁只當做什麼都沒聽見,環視了室內一番,奇道:「溫羽侯不在這裡嗎?我方才去靖南王府找他,但他不在,只是聽府里的人說你在這裡,我以為他也在呢。」
蘇梨想了想,道:「我想他說不定在京兆尹府。」
「快帶我去找他,」林篁急得從椅子上直起身,「沈皇后雖然不願見我們,但她想見溫羽侯!」
「別動!」朱薇低喝了一聲。
「我去找他,你還是在這裡安心養傷。」蘇梨很快地說完這一句,便立時奔出了薔薇館。她想,溫羽侯沒能參加盧橘辦的謝友宴,之後定會親自上門拜訪,況且他們兩人同被東宮與宦官之爭牽涉其中,應該很有必要在私底下相互商討一番吧。
果然,蘇梨想的沒錯,溫羽侯的確去了盧橘府上。但蘇梨看到他時,他正從門口走了出來,臉色有點差。
「怎麼了?」蘇梨關切地問道。
溫羽侯抬起疲憊的目光,低聲道:「談崩了。」
蘇梨很是奇怪,那是什麼意思?不過她惦記著林篁說的事,忙急切地說道:「林篁回來了,他說沈皇后在岐山,還說她因容貌盡毀誰都不見,只是想見你。」
溫羽侯身形劇震:「果然!我這就動身。」
「但流星也在那裡,還打傷了林篁。你要小心。」蘇梨忍不住提醒,她說這話時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凝魂珠還在你身上嗎?」
「一直在我這裡。怎麼,你要它?」溫羽侯奇怪地看了蘇梨一眼,繼而就將凝魂珠拿了出來,「那就給你吧,反正我也沒什麼用處了。」
他給的真是爽快,蘇梨會心一笑,接過凝魂珠,頓時有一股流動的暖意自掌心蔓延開來,血紅的光在手中流轉不息。
這時溫羽侯撫掌笑道:「我本來還在想怎麼跟你開口呢,如今好了???你說,收了我的凝魂珠,該怎麼謝我呢?」
「啊?什麼?」蘇梨愣了一下,卻見溫羽侯目光晶亮地望著自己。她不由暗自發笑:這個溫羽侯,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這裡一臉鎮定地談笑。
溫羽侯忽然把頭湊了過來,壓低著聲音斂容道:「我托你辦一件事,保護蓮王。他將來定是個很厲害的角色。」
蘇梨瞳孔緊縮了一下,震驚地望著溫羽侯,那一瞬間她忽然明白溫羽侯在兩派相爭中的傾向——是蓮王!蘇梨這麼一想時眉頭不由一皺,低聲道:「蓮王是宦官所選的啊,如此豈非惹來非議?」
「我知道,但我與宦官各行其是,他們要擁的是一個智力低下、可任由他們操控的傻子,而我為的卻是一個韜光養晦、來日鋒芒畢露的人。至於別人怎麼想怎麼說,那是他們的事了。」
望著溫羽侯堅定的眼神,蘇梨咬了咬嘴唇,點頭道:「我知道了。」
「有你一諾,我此行去岐山就心裡安穩多了。」溫羽侯長笑一聲,翻身上馬。
蘇梨默默地看他,此時的天空隨著日落西山而顯得蒼茫一片,太陽即將完全隱下山,溫羽侯在最後一抹餘輝中策馬而行。直到他一人一馬消失在視線中,蘇梨高高揮著的手才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