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斗
惡人城陰雨綿綿,走在泥濘道路上的人們,對今天毫無徵兆的細雨,充滿了怨言。偶有一隻燕子,飛過天空,急速躲在屋檐之下。它也是有什麼割捨不下的事,緊著去辦嗎?如此不顧陰雨的阻礙。
穆中天等到窗外的那隻燕子躲藏到屋檐下,才問道:「那個一直佔據超高人氣的霍都,被張家駒殺了?!我記得,他好像已經觸摸到,三花之境的那層薄膜了。」言語中,有點懷疑的問道。
穆春雪和裁判站在下面。
裁判說道:「確實沒錯,不僅小人看到了,格里木大人和穆春雪大人,還有好多觀眾都看到了。而且小人從格里木大人的表情看,他很生氣。」
穆中天皺眉道:「那小子好像是個修武的修真者。精神力方面不行,怎麼從霍都的大千夢境中醒過來的?」
裁判道:「主要是霍都輕敵了,人困體乏,曈術發揮不出來。被張家駒以絕妙的身法閃開,趁機獲勝了。」說著,偷瞄了一眼穆春雪。
穆春雪會意道:「他好像能模仿對手的步法,我的步法就是被他模仿去的。」
「沒有自己的東西,只知道模仿,小道爾。」穆中天淡淡道:「這次選種子選手,不能大意。」
裁判諂笑道:「是啊,一年一度的四派比武,也是暗自比試各自的潛力,我們怎麼會被他們比下去?去年我們可是第二呢。」
穆中天道:「不要小看其他門派,飛雲派就不說了,一直都是比武的王者。今年滾石門估計還是一般,就他們那幫子神格奇特的人,和廢材差不多,主要看城主今年的表現了。怎麼說官府也是白道的代表。」
中原國,北方最強大的四股勢力,飛雲派,黑龍會,官府,滾石門,每年都會舉行一次聲勢浩大的比武大賽,每次都會有不少少年高手顯現出來。更引人注目的就是,優勝者將允許參加賊王寶藏的隊伍。
賊王寶藏幾百年前就被中原國的修真者發現了,從它現世的一刻,就成為了整個中原國最耀眼的明珠。
賊王的一生是個傳奇,幾乎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不同的賊王故事。故事的真假無從得知,畢竟是已經成為傳說的存在。但是,賊王寶藏絕對是真的。
知道了它的確切地點后,無數修真者在百年時間,對賊王寶藏展開了無微不至的照顧。可是,想從一個專門惦記別人兜里東西的人手中偷東西,難比登天。
去賊王寶藏尋寶的人,被險惡的環境,精心設計的機關害死不少。但,很少有修真者能從裡面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儘管如此,人們對於賊王寶藏的期待依然沒有減弱過。每年都有無數的修真者,甚至普通人去賊王寶藏尋寶,用賊王寶藏進行生死歷練的修真者也不少。
總之,能夠參加賊王寶藏的試煉,不論對自身閱歷,還是修為都有著極大的提升。如果有大機緣,能從賊王寶藏中隨便得到點東西,就夠受用一生了。當然,前提條件是他們都還活著。
自從殺了霍都后,張家駒的名聲開始被一些有錢的奴隸主得知。有好幾次,幾個腰纏萬貫的奴隸主就透露過有買張家駒的意思。但是,穆春雪都沒有同意。
今天,角斗場和以往一樣,座無虛席,場內,觀眾們的驚呼和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在這種生死立分的場地,有種另類的神聖感。人們對生命的敬畏與輕視交相輝映,淋漓盡致。
角斗場內,每場都是生死決鬥,就是說必須有一方徹底死亡才會終止決鬥。關於每場決鬥的對戰表,前三天就被公布在角斗場的宣傳牆上了。
在這三天期間,任何有價值的人,都有權利把自己的價值,投注在即將決鬥的角鬥士身上。有錢的投錢,沒錢的投人,賣兒賣女的也很正常,有人乾脆就將自己變賣成奴隸,作為賭注。
為什麼要賭,資深玩家會很認真的告訴你,人生其實就是一場賭博。關鍵不是輸贏,是你敢不敢。
這就是黑道塑造的世界,黑道的規則,極度瘋狂的享樂之下,隱藏著淡淡的血腥。
正在進行的是這個月第一百零一十四場比斗,對戰的雙方,一方是來自北辰區的陳宏發。
北辰區在惡人城極北的地方,那裡幾乎被沙漠吞噬了,在沙漠之中有一座似乎永遠屹立不倒的小城鎮,名叫天鎖鎮。陳宏發就是來自那裡。他是一名專門修劍術的修真者,算是武術的旁支。修劍之人往往都以其霸道的攻擊力聞名。
裁判高聲介紹著陳宏發的生平,之後,提高聲音道:「北辰區陳宏發,劍修,開光期。戰績是245場。其中240場,打鬥時間不超過半個月,斬對手於劍下。5場超過半個月,根據點數獲勝,對方被判決死刑。」
介紹完陳宏發,裁判朗聲道:「下一位就是最新崛起的新星,張家駒,武修,開光期,來自伊蒙區五原城。戰績是1勝。擊殺了擁有203場同階完勝對手的霍都。」
看了一眼分別被解開鎖鏈的二人,裁判喝道:「下面,就是今天的壓軸之戰,北辰區陳宏發對戰伊蒙區張家駒。開戰!」
隆隆戰鼓,伴隨著全場觀眾的震天歡呼,將氣氛推向最高潮。
周圍的通道再次閉合,只剩下角斗場冰冷的銅牆鐵壁。張家駒緊閉雙眼,微微睜開,再次閉上,如此幾十次,適應了外面刺目的光線后,看向了很遠處,站立的一個小黑點。他想,那應該就是今天要決鬥的對象了。
沒有什麼適應不適應,既來之則安之。這是黑道生存法則必修的技能。
只要在角斗場,就可以隨意的爭鬥,中間的擂台只不過是個裝飾品。但是為了尊重彼此的生死對手,好多角鬥士都會主動的來到擂台上,彼此簡單的交流一下。慢慢的,這種不成文的規矩,演變成了一個像儀式的東西。
張家駒調整了一下心態,緩緩來到擂台上,只見一個身材消瘦的青年,十分飄逸的站在擂台上的一根柱子上,他短短的頭髮,如根根硬刺插在頭上,明亮的眼睛,目光銳利。背負長劍,顯得很是不凡。
張家駒笑道:「你就是陳宏發?聽說你很能打?」
陳宏發點頭,沒有回答,凝視著張家駒。
張家駒聳聳肩,試問道:「怎麼,殺了那麼多人,麻木了,不想說幾句?還是覺得你今天吃定我了?沒有說話的慾望?」
陳宏發慢慢伸出大拇指,朝著張家駒搖搖,然後猛然倒栽。
整個角斗場因為這個手勢瘋狂了,這是他要開殺戒的標誌。
張家駒離對手只有丈許,看著他眼中無理的輕視,自己身上真氣流轉,背後雙手握拳,氣勢不斷攀升,隨時準備做出全力一擊。
感受到張家駒凝聚的氣勢到了頂點,陳宏發雙臂一震,背上青虹劍,激射而出,發出尖銳的嘯聲,剎那間便響徹全場。
他手中的青虹劍發出的劍氣,瞬間變作一團汪水,無數水滴爆射開來,形成好多晶瑩的亮點,射向張家駒所站立的空間。
張家駒哪敢怠慢,急速展開身法,穿插在滿空水滴里。他心裡明白,別看這水滴美麗動人,只要挨上了就等死吧。
隨著張家駒身法的玄奇變化,劍嘯聲再次增大,更加多的劍氣化成水滴射向張家駒。同時,借著水滴反映光影,每個水滴上,都有個他的影子,使得他感覺就像被無數個自己擁抱一樣,越抱越緊。
只有寥寥數人,仍可察覺到張家駒在真氣護體保護下,閃電般掠向持劍不斷揮舞的陳宏發。
覺察到張家駒的意圖,陳宏發嘴角掛起一個彎彎的弧度,后躍幾步,繼續揮劍。兩人又回復到了最適合他攻擊的距離。
作為角斗場有著驕人戰績的劍手來說,玩死一個新人,就像捏死一隻臭蟲。
張家駒奮力掙扎,用盡所學,躲閃之間,揮拳猛擊,希望打出一個通道,接近陳宏發,近身攻擊可能還有希望,他的殺手鐧還沒使出,怎麼會輕易放棄,再說這可是寶貴的生命,不能就這麼像豬狗一樣被剝奪,就算明知對方不可戰勝,也要玩命。
絕境之中,黑道上長年積累的兇悍,再次在死亡面前爆發,他玩命的轟擊著每一滴有著自己影子的水滴。水滴里的人眉頭緊鎖,像頭老黃牛在一望無際的田地里耕作。
雖然陳宏發在各方面都略強一籌,但畢竟都是開光期的修真者,就算強,也不是不可觸摸的。他也要擔心張家駒會不會有突然爆發的實力,所以開始不敢釋放底牌,不斷試探,免得陰溝翻船。
兩人動作極快,真氣澎湃,三個時辰,已經過了幾千招。通過蛤蟆功的玄奇,張家駒也慢慢的發現了陳宏發劍術的些許奧妙,尤其是那些重複很多次使用的劍法。他嘗試著慢慢融合,融合了幾招后,他覺得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劍法中,好多不懂的地方,慢慢開始有了眉目。再給他點時間,完全窺探懂也不是不可能。
不斷舞劍的陳宏發,見張家駒在自己的劍氣中,越來越輕鬆了,眼光發冷,單手握劍,改為雙手,渾身一震,雙臂青筋暴起,大力揮下。
張家駒頓時覺得,對方的劍氣節奏雖然慢了,但劍氣一層強過一層。他無法覺察到的是,無數水滴開始幻化成各種兵器,一桿青色長矛,破開空間刺向張家駒,張家駒不及防,等格開長矛的時候,長矛已經刺穿了他的肩膀。刺穿肩膀的部分,重新變成水滴,這些水滴里全是血,紅色的水滴擊打在擂台地面,就像朵朵盛開的小梅花。
血腥,引發了全場的震天吶喊。贏錢的歡天喜地,賠錢的捶胸頓足。
一把巨斧以迅雷的速度,疾向張家駒攻去。
一把小刀以閃電的速度,射向張家駒。
它們剛沖入張家駒的真氣感應範圍,他爆喝一聲,一個急轉,身體化作三道影子,從三個方向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