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黑與白（父子心）

三月初，群星燦爛。

從梅丘至明陽的路上，一直未能尋見軒轅氏人的蹤跡，左監王不免為此擔憂起來。

「玄風，你快去前面探探情況。」

玄風應聲，化作黑影，掠往樹林之後。

左監王與魁隗氏帶頭引著大隊人馬繞過桃林，才見到玄風回來。

只見玄風搖頭道：「沒有任何交戰的痕迹，亦不見明陽兵伍蹤影。」

現已能看到望天坡，眾人雖不知是怎麼回事，但也亮起刀刃，準備一鼓作氣衝上望天坡。

大隊人馬如同海浪衝出之際，一旁桃林與山地倏起星光，籠罩大地。

四道凝視星芒一瞬間貫天直上，射沖四象方位。

勁氣沖盪開來，掀起土石樹根，吹飛無數人影。

「天星四象結界？快跟我離開此地！」

玄風大驚，呼喚眾人往前逃離，即縱上高空，抖擻神威，一化為三。

成功逃出結界的數十人，還未來得及喘息，卻見漫天星火，亦如流星一般轟然砸下。

正當此時，黑暗中閃爍起無數幽幽焰光，令人心寒。

火焰流溢，好似眼眸。

回過神來，眾人提醒吊膽，凝神應對。

只見那點點焰光之下，竟是一頭頭身泛寒光的熊狼虎豹。

數息之間，火光通天，亮如白晝。火海迅速蔓延，燒進結界，點燃大片桃林山木。

所幸魁隗氏眾人立即施展御火術，或喚出火行異獸相助，才使得己方兵力沒有大損。

混亂之中，結界外的人被木獸衝散。

玄風與幾名魁隗氏人殺退木獸，欲破四象結界。誰知那些木獸，又再聚集起來。

幾人從未見過木不怕火，亦未見過火木成獸之術法，當是驚恐萬分。

「這必是凌靖蕭的詭術。不必與之糾纏，我們先破除此陣，再來對付這些木獸。」

玄風招來玄燕子抵擋，帶著幾人奔向結界。

「你們以我所指方位行至結界邊，即可尋到四象陣口，不管是何物作陣，只要御火攻之，必破。」

正當此時，不遠處傳來左監王的慘叫聲，並伴隨一陣陰暗血光。

「玄朱子受傷了！這些木獸既打不死，又無威脅，不如先去幫左監王吧。」

玄風猶豫一瞬，與玄燕子化作黑龍影飛沖而去。

……

離火收放之間，亦如刀刃，左監王另一隻手臂眨眼化作虛無。

魁隗氏人見到離火，卻是變得十分狂熱，不要命的蜂擁而上。

鮮血從鱗下下流出，玄朱子藉此化出一道血身，擺脫了離火。

可他步履蹣跚，身上血鱗開始逐一掉落，似無力再戰。

在替左監王破開黑印后，他倒地不起，漸漸變得虛幻透明。

玄風趕到將他收回，反吐出一口鮮血。

玄燕子急忙問左監王怎麼回事，移目看見前方只有凌靖蕭一人，大吃一驚：

「這是他一人之力所為？」

只見左監王一聲咆哮，體膚盡變作漆黑。

凝成雙手之後，血氣如蛇爬滿他的全身。

「凌靖蕭！我要將你打成爛肉血泥！」

血氣聚浪，鋪天蓋地。血影化作一條身披黑鱗、口吐岩漿的血龍，貫如利電而出，破天裂地。

零碎黑屑濺落，黑氣驟然生長，盡作無數龍蛇之影。

凌靖蕭冷笑一聲，放出木麒麟衝破魁隗氏人的包圍，輕盈如燕縱上高空，憑空拍出一掌。

狂風暴涌，三道相纏相繞的火芒順風爬出，即刻襲卷天地，形如吞天巨獸，吞沒血龍。

血在火中變得濃稠，黑氣為黑火逐漸吸收。

僅僅數息，黑鱗血龍已然不成攻勢。

左監王來不及提醒玄風幾人，就已被竄入火中的凌靖蕭絞碎胸膛，一分為二。

正欲使離火焚毀屍體，卻見三火自行熄滅消散。

龍吟震得凌靖蕭意識恍惚，回過神時，卻見月光星光已無，周身盡作混沌黑暗。

不敢大意，遂鱗甲覆體，三色火翅齊出。

只此一瞬，左右各現一隻龍爪，擊碎凌靖蕭腰腹兩側鱗甲。

三火流轉，焰氣護體，倒令他沒有受到重創。

對方詫異之時，凌靖蕭突刀插穿左側龍爪，並貫入其人身軀，大力將之擊飛。又擰著臉反手拿住玄風脖頸，一拳對其胸膛揮去。

三火衝天，衝散黑暗。

奈何玄風有龍鱗與黑氣護體，絲毫不為火傷。

「受死吧！」

剎那，玄風雙手皆化龍爪，並伴隨漫天黑雨。

其手未動，龍爪憑著不斷生長，就已然破開凌靖蕭胸膛與頸部的鱗甲。

黑雨浸入血肉，只覺頭脹欲裂，神識不清。千萬種邪念瞬間撕裂心神，正要吞噬神智。

這種恐懼與龍魔再聖界交戰時，如出一轍。忽想起無雲自在清，即念口訣護心。

只覺全身如浴清水，十分涼爽。那些雜亂的情緒邪念立即消失。

「龍魔！教你嘗嘗我麒麟火體的厲害。」

凌靖蕭嗤笑，三對火翅倏然消失。只見他被破開的皮肉眨眼變化成深邃焰光。

龍爪融化，玄風痛得急抽手，不想立馬被凌靖蕭擒住雙爪，脫身不得。

黑雨暴烈，猛然連成一線線，凶煞無比。

可凌靖蕭身處其中，卻是如若無事。

「今日將把你給焚了！」

龍爪融盡，凌靖蕭擒其肩頭，雙手亦泛焰光。

「啊！我魂魄已成神魂，早就脫胎換骨，你焉能傷我！！」

玄風陡然變成黑龍，龍爪再度生出，擊飛凌靖蕭，后飛旋於空。

陰風刺骨，滴水成冰。空氣凝成無數水珠，融合漫天黑氣，直接凍裂長空，化出一片冰川。

玄燕子與黑龍一上一下，使那黑冰封鎖天地，迅速凍結凌靖蕭。

黑氣狂烈，欲撕碎肉體。

誰知那被冰封的人竟是順勢吸收了黑氣。

星月重現，冰川破裂。

黑影如電，粉碎龍角。

黑龍痛得狂吼，邊掙扎邊攻擊。

凌靖蕭抖出火翅，身形一閃變作火線，沖入龍口，將那龍軀內外打得支離破碎。

玄風變回人身，直直墜下。

玄燕子又使得黑氣遮天，並趁時暴射而上，悄無聲息直殺要害。

可凌靖蕭有如神助，將十方動靜盡收心底，卻反身一拳，燒穿其腹。

玄風扶起玄燕子，共同施法面對滔天大火。

火焰消散，二人趕緊調息，只見那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凌靖蕭…你可真厲害啊！」

凌靖蕭落地收了神通，喚出黑刀，不急不緩向著他們走去。

玄風拉住玄燕子，示意他後退，即出言譏諷。

本不予理會，卻是忽覺背後一涼，猛然回首。

「程心衡？！噗…」

程心衡手持彎刺，穿了凌靖蕭揮來的手掌，並將其鎖骨一同勾入。

靈氣不受控制，衝破經脈，肆掠而出。

無力反抗，又見那骨刺吸收血液與三火。

火海沖洗大地，魁隗氏人一個個爭先恐後，欲將火焰本源納為己用。

「爹！」

正當此時，遠方一聲咆哮將眾人目光吸引過去。

只見一名少年手持彎矛，從坡岩上躍下，吸收漫天黑氣，化出一對氣羽襲來。

所過之處，土地破裂，風疾如電。連那一顆顆粗壯桃樹都被連根拔起。

魁隗氏人或念咒語，或御火相對。

火焰靈動，如虎如蛇，變化萬千，可這般攻勢卻是對少年毫無傷害。

數息之後，狂風濺血，人命歸天。

許多人一看不敵，立刻向玄風等人求助。

玄燕子對上凌天，只守不攻，施展玄氣踏燕來回牽制，以為玄風拖延時間。

誰想少年的雙眼竟是綻出光柱，直接撕碎了自己一臂。

那光芒盪起土塵，飛如瀑布，縱瀉百里。四象結界中的人亦是被波及，死傷無數。

不過魁隗氏人藉此攻勢，一舉破了結界。

一見如此，玄燕子也不再顧及，當下轉守為攻，抽劍破空。

凌天卻是繃緊臉，將那正在重生骨肉的黑氣變作一柄十丈大矛，以八極揮出，擊碎玄燕子的下半身。

玄風嚇得急忙收回玄燕子之身，趁魁隗氏圍殺凌天時，迅速奔向己方兵伍之中。意收回種在監司兵士身體里的神力。

此時，一道虛幻小龍影爬上其肩頭，罵道：「蠢貨！你想找死嗎？我們的力量已經被吸了大半，即使再恢復龍體，也還會被打回原形。若讓他抓到機會吸盡神力，滅了神體，那我們皆會化為殘魂。」

「怎會這麼厲害？依玄陰子所說，這凌天不足為懼啊。」

「麒麟氏來歷，連我都不清楚，更別說你們。我千年之前被封印，就是有這麒麟氏幫助風天青。」

「他乃肉體凡胎，怎會承受的住神力呢！？」玄風氣急，亦無辦法。

「此子可能是轉世之體…有了！我有辦法可奪其身體，你快去召集火巫共施巫術。」

……

凌天騎上木麒麟凌空，將力量灌注於木身，使其不停噴射黑火，以阻攔殺往望天坡的監司兵伍。

可他飛於天上，便是眾矢之的。

面對各種神通法門，實在力不從心。

此時，望天坡火光通明。

不時，見那是任妘、重彥帶領的族人，便也急忙迎上。

「妘姨，彥叔…快救救我爹吧。城中一個人都沒有…」

凌天哽咽，恨自己無力救父。

幾人確認方向，立即殺出，或戰監司、或斗魁隗氏。

任妘唱起口訣，擲出一塊竹片。

其上八卦圖紋大亮，化出一座大陣。

又見五色晶石飛出，融於陣光之中。

附近大火滅去，敵方迷失陣中。

任家族親氣勢大振，殺得監司黑邪無路可退。

此後，任妘喚出火狼，與重彥共戰魁隗氏。

……

「小輩，莫要張狂！看我治你！」

一頭火麒麟踏火凌空，身伴狂火封鎖天地。

方才亂斗，力量已然耗盡，現今骨骸劇痛，實難忍受。凌天大喝，卻是強撐著衝破火焰，以氣作弓箭，欲射下那人。

誰知此時身後又襲來一片大火。

頭疼欲裂，意識恍惚。只此一瞬，他想起重彥曾用虛火鏡驅火，便是摸出懷中之物，舉起抵擋。

四周火焰被收，只見中間竄出一道火舌，點燃凌天。

此火正是離火。

直道一句完了，他便失神墜落。

龍影大喜，射沖其身，欲奪其體。

在龍魔進入凌天身體之際，麒麟吼聲亦如驚雷，轟然炸響。

轉眼，凌天體膚浮現黑紋，陡然醒來。

離火似燒不盡這副軀體，只見少年浴火爬起，大喝：

「滾出去！」

無盡黑氣透體而出，潰散四竄，就連龍魔也在其中。

玄風化出無數血劍幫助龍魔。

「休傷我兒！」

後方三火消散，凌靖蕭左手刺出一道火光擊飛玄風，又御離火焚燒龍魔。

緊跟其後的程心衡拍出一掌。那黑刺見風即長，貫穿前者四肢、胸腹。

凌靖蕭倒地，喚來木麒麟阻擋程心衡。

誰知這人儘是不怕死，徑沖入離火，以身保下龍魔。

「啊！龍魔大人救我…」

龍魔見他不惜以命相救，便狠下心替其凝成一層皮肉抵擋離火。

程心衡斷去的右臂長出，即撕下表層皮肉，甩開離火。

凌天舉矛劈來，他卻是猙獰如鬼，化黑氣為龍爪，瞬間貫穿其胸膛。

捏碎心臟，抽出手爪，少年已成死屍。

「天兒！啊…」

龍魔大喜，正要霸佔凌天身體時，卻見一道白影從天而降。

老者僅一擊，就將龍魔打得神魂盡散，遁回玄風體內。

「快砸碎虛火鏡！」

老人揮掌成風，將虛火鏡卷到凌靖蕭身旁，即轉身對上火巫。

淚血混雜，心如刀絞，凌靖蕭忍痛拾起虛火境，摔個粉碎。

萬物好似凝固，火星、塵土的運動軌跡在空中變慢。

虛火鏡碎片化作大片虛無吞了凌天、凌靖蕭。

黑暗驟然收縮，強勁的氣浪撞得玄風、程心衡五臟俱摧，體無完膚。

老人如影，在黑暗消失前，閃入其中。

……

麒麟師、聖火衛不在，縱使任妘姐妹有御火之能、陰陽陣法，卻也敵不過對方火巫成群，黑邪漫天

族人死傷大半，越覺吃力。

重彥在其掩護，終於以星火成功布置七星誅魂陣以及七星結界，遂讓眾人快退回望天坡之後。

……

「玄風大人，我們身後又殺來無數人。」

玄風又急又怒，如今陷入腹背受敵的境況，令他無有計策。

「莫慌，那好像是軒轅氏族旗。」戲家家主看清火光下的旗影。

雖不知怎麼回事，但要比迎敵好上太多。

軒轅氏正要衝殺，玄風、程心衡、魁隗氏首領急忙吶喊示旗，表明身份。

雙方一語即合，便是留下些人破陣，共同殺上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