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預感到一場殺戮

孫意映擦洗好了身子，容光煥發地出了客棧的房間。

她吸取教訓，換上了一身尋常裝束，襯衣的領口、袖口都能嚴絲扣緊，不漏縫隙。這樣，向下還有半天的沙漠行程，就不再擔心風沙竄到身上。

熊敬釗還找來客棧房間的被單，為她設計出一個看上去雖是不倫不類，卻能抵擋風沙的緊身斗篷。

由於剛才神秘女人的突然出現，李鐵奎與古孜力提在心中增加警惕，檢查了他們幾個人的駱駝和行囊，幸好未發現任何的異常。

客棧的老闆和夥計們是第一次遇見這事，還在心有餘悸。他們猜測不出，那騎著棗紅馬、身背雙劍的神秘女人，是神出鬼沒的沙漠女盜，還是行善仗義的沙漠女俠。

李鐵奎道，他們已經在這客棧耽誤了太多時間，要古孜力提催促客棧老闆，快些安排午飯過來。

「剛才的大鬍子那一伙人，我看他們猙獰的長相和作為，簡直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一群恐爆分子！」孫意映向熊敬釗猜測道。

「不僅僅是你簡直懷疑，我甚至認為，大鬍子就是我們這次去禿鷹嶺，要襲擊的那群恐爆份子其中之一。」熊敬釗很自信地判斷。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李鐵奎問。

「我剛才注意觀察，發現大鬍子的右肩膀，有一道很深的印記。只有長期扛過重武器，如機槍，或者火箭筒的人，才會如此明顯。」熊敬釗回答。

「你是說，大鬍子當過兵？」孫意映問。

「很難說，」熊敬釗道，「他即便不是來自正規軍隊，但至少有過好幾年真實戰場的經歷。這傢伙，應該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李鐵奎打心眼裡佩服熊敬釗的觀察力。

從西山十九號臨出發那天，局長陳宗向黃雀行動小組下達任務時，約見副局長姜東宇、第五處處長李鐵奎，部署了行動小組的兩項工作任務。

第一項任務，由姜東宇帶隊出發海南。在三亞，發生一起嚴重的電子數據地圖泄密案件，涉及到南海的軍事部署。據說，與國外某間諜機構有關。

第二項任務，由李鐵奎帶隊出發南疆。情報確認，天山國境線一帶某地區，有分裂勢力的恐怖團伙，建立了一個秘密營地。營地存放了大量武器彈藥，意圖在「五一」勞動節前後，在喀什等幾個市縣，同時組織發動具有規模性的暴動襲擊。

李鐵奎幾個人的任務，就是在偵察員古孜力提的配合下，潛入恐怖團伙的營地附近。然後根據地形狀況，制定消滅這群恐怖分子的具體方案。

上級武警部隊，已經在這一地區的附近，秘密部署一支突擊隊，並配置兩架武裝直升機，隨時緊急支援李鐵奎他們的行動。

臨出發前，陳宗向李鐵奎介紹，這個恐怖團伙營地里的頭目叫突汗。

突汗留有一副大鬍子，身材高大，曾在中東某個國家參加過幾年所謂的聖戰。他的長處是臂力過人，性格狡猾、冷靜，致命缺點是喜好女色，吸食毒品。

剛才，李鐵奎看到那個大鬍子對孫意映有垂涎之意，且能操起馬刀，在幾十米開外投向蒙面女人，便已經懷疑到，這個大鬍子可能就是恐怖分子的頭目突汗。熊敬釗的一番分析，更讓他對證明自己的判斷有了幾分把握。

只是剛才那個帶著面紗的蒙面女俠，她為何突然間會出現在這大漠客棧，並為他們順勢解圍，李鐵奎實在無法摸清緣由。不過，從大鬍子突汗這群人對馬匹四散而去的緊張程度看，那些馬背上的馱物一定不同尋常。

孫意映抬眼看到，客棧老闆時不時地在張望她所乘騎的那匹白駱駝，一下子記起老阿曼早晨說起過，他美麗的孫女迪里拜爾，就是在為大漠客棧送水的途中，才不幸失蹤的。

按照古孜力提所講，如今一年過去了，雖然老阿曼仍舊充滿希望，拜託每一個他所能遇見的人，卻沒有人為老阿曼帶去迪里拜爾的任何消息。老阿曼甚至央求鎮上的年輕人，如果有誰能把迪里拜爾找回來，無論他家中是多麼貧窮，都會把迪里拜爾嫁給他。

人們只曉得，迪里拜爾有一次來這家大漠客棧送水，回去的只有白駱駝，人卻沒有回去。

白駱駝在陽光的映射下，分外鮮艷惹眼。

孫意映聯想到剛才大鬍子那伙人的不懷好意，心中突然湧起一種疑慮。她走到老闆跟前，故意向他感嘆道：「你見過那匹白駱駝么，它可真漂亮！」

老闆點點頭，道：「像馬奶一樣潔白的駱駝，多招人羨慕。不過，它已經有一年沒有來過客棧了。」

「你知道迪里拜爾的事么？」孫意映問道。

「你是說白駱駝的主人，老阿曼家的迪里拜爾姑娘，」老闆回答，「我知道的很清楚。她是一位像雪山一般純潔的孩子。我們大家都喜歡她！」

「她是怎麼失蹤的？」孫意映繼續問。

老闆搖搖頭，道：「迪里拜爾姑娘以前常騎著她的白駱駝，把金子一樣珍貴的水送到客棧。是貪心的餓狼盯上迪里拜爾的美貌，把她掠走了。」

孫意映看出，老闆的傷心和憤怒是真誠的。於是，她直截了當問起了大鬍子一伙人：「剛才離開的那幾個人，以前常路過這裡吧。你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么？」

「不要問我。我只老老實實做生意，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老闆再次搖搖頭，似乎不再願意搭話，匆忙避開孫意映，去了一邊的地方。

熊敬釗悄悄提醒孫意映，不要再奢望從客棧老闆那裡得到什麼消息。

「我已經聞到了血腥味，似乎預感到會有一場殺戮！」他甚至這樣向她暗示。

孫意映心中哆嗦了一下。她以優等生在國防軍政大學畢業，進入特情局工作多年，辦理過很多機密大案，甚至單獨執行過複雜的任務。但這是只是她在和平時期的成長，並沒有真正參加過一次血雨腥風的戰鬥。

不僅是孫意映如此，李鐵奎其實何嘗不是如此。和平時期，海軍陸戰隊也只是各種訓練和實戰演習，並沒有與真正的敵人展開過生死搏鬥。

在客棧吃過午飯，幾個人上了駱駝，有古孜力提帶路指引，向沙漠深處繼續進發。

經過五個多小時的不間斷旅行，燥熱的空氣開始漸漸轉潤，他們終於走出沙漠，看到了大片胡楊林樹的影子。

與中午相比，溫度陡然下降。幾個人恢復了早晨時的穿戴。

穿過胡楊林，再向前行，便是崎嶇不平的山路。跨過一座山峰之後，迎面全是陡峭險峻的斷壁和冰峰，駱駝笨重的身軀已不能翻越。

這裡與沙漠深處一樣，也是人煙罕至。

此時，雖然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多鐘，太陽依然沒有下山。古孜力提告訴大家，這個季節的南疆，大約還需要一個小時，天才能真正黑下來。

李鐵奎翻開地圖，發現只要再越過前面這段險壁，就能抵達禿鷹嶺一帶。到了禿鷹嶺，就有機會接近恐怖分子在深山裡的秘密營地。但是前面的路，有很多是尖峻的冰峰。

他決定留下孫意映和古孜力提，由自己和熊敬釗執行下面的任務。但是，孫意映表示堅決反對。

她不服氣道：「請別把我看成是累贅。既然能穿過沙漠，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就能一起完成任務。再說，我也有自己參與行動的權力。」

「美人魚，你必須服從命令！」李鐵奎斷然拒絕。

「老槍，請別給我甩威風！」孫意映毫不退讓。她突然想起熊敬釗評價這位上司的一句話，當下撇嘴道：「怪不得有人會說，你以前在海軍陸戰隊時，就是一個出了名的混蛋！」

李鐵奎把臉扭向熊敬釗。顯然，只有他才能向孫意映說過這樣的話。

熊敬釗這才記起，他之所以把李鐵奎稱作一個混蛋，不過是順從了孫意映的安排，第一次在北京希爾頓大酒店初次見面前，為了遮掩自己與李鐵奎原本並不相識，才順口故意編扯出來。沒有想到孫意映居然就能留意，於此處抖摟出來。

「老槍，還是讓美人魚一起參加行動吧。說實話，我中午就已經預感到，這次行動說不定會出現意外！」熊敬釗勸道。

「意外，什麼意外？」李鐵奎緊張起來。

按照特情局局長陳宗、黃雀行動小組組長姜東宇的交待，李鐵奎、孫意映、熊敬釗三人的任務，是在今天夜間深入恐怖分子的營地附近，潛伏下來。明晨黃昏時分，通過無線通訊發布命令，指揮武警突擊隊乘兩架直升機發動襲擊，並趕在天亮以前，半個小時內撤出戰鬥。

至於武警突擊隊配置何種裝備，以及人員的戰鬥組成，他們無需直接過問。當然，三人也更不需要深入恐怖分子營地參與戰鬥。只是，需要在戰鬥結束以後，天亮以後觀察襲擊效果，然後再安全返回。

「現在還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熊敬釗回答。

「你是認為行動計劃有問題么？」李鐵奎擔心道，「該不會，你是因為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行動，心裡害怕吧！」

「我怎麼會害怕！」熊敬釗感到可笑，「只是直覺反應，對可能出乎意料的判斷！」

「我相信芝麻的直覺，有其存在的道理。」孫意映道，「提高行動的警惕性，不會錯！」

她沒有忘記在大漠客棧，熊敬釗就已經開始預見，會有一場突如其來的殺戮。

李鐵奎決定不能再耽擱下去。他被孫意映、熊敬釗說服，三人將一起向禿鷹嶺進發。

他們從駱駝上的行囊里，取出了各自的裝備和武器。

古孜力提一個人留了下來。他把駱駝串在背風的窪地，避免它們脫韁自由走散。李鐵奎把自己的手槍留給了古孜力提，提醒他保護自己的安全，照看好駱駝和水袋。

「放心吧，別忘記我答應過老阿曼大叔，會將駱駝一根毛不少地送還給他。」古孜力提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