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們的青春，你們的矯情

背景音樂：你不知道的事

藝術家：王力宏

到了晚上，為了能夠在電影院睡上一個好覺，季雨林換上了一件被子一樣的又長又厚的羽絨服，羽絨服還帶著帽子，這樣在睡覺的時候還可以將頭蓋住。

電影剛剛開始五分鐘，柏新月就開始哭。從隨身帶著的大挎包里不斷的取出用帶著點香味柔軟的像手帕一樣的紙巾抹眼淚。

這讓季雨林很難堪，他是個愛面子的人，於是便像貓咪到了新的地方一樣的不安起來。他腆著臉四周環視了一下，覺得電影院里所有的人都沒有看電影而是都在看著他們，他覺得人家一定是有誤會的理由的，就算是個正常的人也會認為他們倆是一對情侶。可是人家一定也會認為自己是個三觀不正的人，因為自己身旁坐著一個看電影就哭的矯情的文藝女青年，而且還長得一副天使面孔，這就更糟糕了。季雨林很擔心人們會認為他是一枚沉浸在愛河裡的暖男，自己雖然外表文俊一些，其實內心裡是一個《第一滴血》里蘭博一樣的硬漢。

為了掩飾這種囧狀，季雨林脫下了羽絨服，羽絨服長短正好像一床新款的羽絨被蓋住了他的全身，為了逃避柏新月飛揚的淚花，季雨林索性將帽子往上蓋住了自己整個腦袋。和往常一樣。三分鐘不到，季雨林進入了淺睡眠，十分鐘以後，已經可以聽得見他均勻的華爾茲一樣有節奏的鼾聲了。

可是，季雨林的好夢還沒有開始，就心煩意亂地被身邊哭得淚人一樣的柏新月推醒了。

「哦，電影結束了？」季雨林猛地坐起身問道。

「噓，男主角被陷害了。」柏新月對著季雨林噓的一聲吹了一口氣。

「那他活該，肯定是招惹了別人。」季雨林的聲音有點大。

柏新月聽到了周圍人們的竊竊私語聲。

她趕緊湊到季雨林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輕聲說，「一個特定事情的誤會，然後改變了男主角的一生，於是男女主角的青春芳華就此劃上了悲傷的句號。」

季雨林沒聽清柏新月在說什麼，只是覺得耳朵特別癢，然後就是那股子異香讓他覺得有些莫名的躁動——電影院里真熱。

季雨林剛才是因為睡意朦朧，所以才在公共場所大聲講了話，他一向是個注重公共禮儀的人，於是用手攏住了嘴，靠近柏新月的耳畔問道：「你愛這個男主角嗎？」

柏新月搖了搖頭，輕聲回答，「不愛。」

「不愛那你為啥掉眼淚？」季雨林像黑客面對一條無法破解的代碼。

「難道一定要愛上了才會掉眼淚嗎？」柏新月疑惑地看著季雨林。

「你又沒愛上他，就稀里糊塗地掉眼淚，這應該算是幸災落禍吧。」

「這叫做感動的眼淚，你怎麼鐵石心腸。」

「那還是愛上了，孟姜女哭長城那是因為愛她的先生。」季雨林堅持說。

「真沒有，就是感動，因為時代的原因使得那一代的年輕人有了青春的悲劇。」

「我明白了，你是在因為青春的寶貴掉眼淚。要是不掉眼淚的話，就顯得不夠文藝，就顯得不理解青春芳華的寶貴，就顯得不懂藝術。」

柏新月的表情有些僵化，沒有回答。

季雨林又低聲嘀咕道：「你這會兒應該對著電影大屏幕拍幾張劇照，發到微信朋友圈，然後加上一大段關於青春的懷舊的感傷的話，昭告天下你正在文藝的反思之中。這樣的話，你就可以與她們一樣成為人生贏家。她們是那些已經滿足了基本溫飽，卻擔心認識她以及剛剛認識她們，還有那些僅僅認識但是不了解她已經是個上層階級的朋友們，不知道她是一個擁有幸福的生活，有愛她的老公和可愛的女兒的幸福女人。擔心別人不知道她們是住在市中心的坐南朝北的大平層里，開著B級車上班，下班之後有咖啡館的聚會，還有面和心不和的閨蜜以及數量不少的中年但並不油膩的仰慕者的成功人士。是開始思考整個社會，開始關心流浪狗以及沒有買到商品房的人群的慈悲者，是個開始針對國家的每一個政策進行與美國的比較分析的精英階層。」

柏新月有些委屈：「我剛才真的已經在朋友圈發了，怎麼辦？難道我真的是你說的這樣的矯情噁心而自己還沉浸其中不得而知的腐女嗎？」

季雨林搖了搖頭說：「額，從你的疑問之中我可以得到一個答案，你還有葯可以治療。」

這時背後有觀眾不太滿意了，朝前對他們倆說，「咱們這是在看悲劇呢，你倆要是談戀愛秀恩愛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啊，我們剛剛還難受呢，這電影就沒法看下去了。」

季雨林和柏新月彼此看了一眼，兩個人悶著就樂了。同時站了起來，季雨林將那件厚厚的羽絨被搭在手臂上，柏新月將扶手架上的一大堆的已經濕透的紙巾收好了，放在自己的挎包里，兩個弓著腰，離開了黑壓壓的抽泣聲起伏的放映廳。

季雨林在出口處等著補妝的柏新月許久，才看到重新面帶笑容的她。

「我送你回家吧。」季雨林顯得很紳士。

「好吧，我的車在地下車庫。」

季雨林一邊開著柏新月鮮紅色的轎車，一邊聽柏新月的問題。

「你是不喜歡悲劇還是不喜歡這部電影？」

「好的悲劇和電影還是很有人生的啟迪意義，我當然會喜歡，主要還是不喜歡為了悲劇而悲劇，為了矯情而文藝的電影。韶華易逝，芳華無價，從妲己到楊貴妃，從甄嬛到陸小曼，從張愛玲到女博士顏寧，任何時代任何人都在經歷著人生的悲喜劇。坦誠的藝術是值得尊敬的，可是矯情就略等於虛偽。」季雨林回答。

「那好吧，為了坦誠的愛情。我將我們的腳本修改了一下，希望不是你所說的為了文藝而矯情。」

「其實我對電影腳本根本一竅不通，不明白為什麼mary一定要我與你合作做這個項目。」

「我認識師姐很久了，關於愛情，我一向認為她是大海中高高的白色燈塔，有些事情，知道了結果再看原因或許更適合你們程序員的理智思維。」

季雨林微微頷首說，「那你說說是個什麼樣的故事。」

「講的是男女主角一直在尋找另外的一半自己，從自己的身邊，從生活中，工作中，旅途中，直到有一天，他們同時來到了東湖湖中心的許願亭而一見鍾情，然後發現彼此竟然是兒時的玩伴，是扮過家家的那種。」

季雨林終於扭過頭看了一眼滿目深情的講述著愛情故事的柏新月。

「很贊。」季雨林只說了兩個字。

「那麼明天開始我們就可以開始挑選男女主角了是嗎？男主角一定要帥的，帥得不近人情，帥得顛倒眾生，帥得如同浪子，帥得雙目深邃......」柏新月既像在提問，又像在思考著喃喃自語。

季雨林心想，「柏新月說的這貨，不就像自己的死黨，好基友武曲嗎！」

當然，季雨林知道，無論如何，武曲是絕對不會加盟的，提都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