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范……范韭菜?
蘇靜一愣,旋即樂不可支地拍起課桌狂笑,「范韭菜?哈哈,小游你也太有才了吧!韭菜!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蘇靜!」
一道怒不可遏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整個教室的歡笑喧嘩頓時戲劇化的戛然而止。
蘇靜的笑容也僵在嘴邊,心裡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往身後看去……
果不其然,班主任金燕此刻正面色陰沉地站在教室門口,眼神如刀削般凌厲地刮向她。
只聽她厲聲說道,「什麼事這麼好笑?也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蘇靜不自在地抿了抿嘴,任是她再囂張不怕事,被這個不愛笑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抓了個現行,她的心裡還是有點虛的。
只能暗暗地腹誹倒霉。
然而,眼神飄忽的一瞄,卻發現敲打完自己的班主任已經移開了視線,側著臉,正沖一個男生低聲說著什麼,然後指了指她們這排的後方。
這才發現班主任的身邊居然跟著一個陌生的男生,大概是太心虛的緣故,直到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他。
不少同學也注意到了這張陌生面孔,不由悄悄地交頭接耳。
講台邊,這個男生穿著離嵐的校服,身材還算頎長,可臉龐平凡無奇,鼻樑上還架著一副土到掉渣的黑框眼鏡,書包規規矩矩地背在身後,除了皮膚還算白皙以外,一派老實巴交的模樣。
蘇靜看了一眼就不感興趣地別開了眼。
后桌的游裴涴卻怔怔地望著他,愣住了。
這不是昨晚抱著紫桔梗的那個男生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剛剛還覺得蘇靜和范芶有緣的她,此刻的心裡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好像她和這個男生之間,也有某種不知名的羈絆。
這是個很不可思議的奇怪念頭。
迷惑間,那個男生已經慢吞吞地向她這邊走了過來。
也許是她眼裡的驚訝和迷惘太強烈,游裴涴清楚地看見,在經過自己的時候,那個男生有點緊張地扶了扶眼鏡,然後透過半反光的鏡片,不安地偷偷瞟了她一眼。
目光相觸,他的眼底好像有陌生,有疑惑,或是更複雜的情緒。
心奇妙地好像被觸動了一下。
她反應很快地低下頭,若無其事地撥弄桌板里的課本,掩飾一瞬間微微發熱的臉頰,只是一絲紅暈悄然越線,調皮地侵上了耳尖。
那個男生就在她后桌坐了下來。
放下書包,拉開拉鏈,拿出筆盒和課本,這些輕微的聲音彷彿放大了無數倍,在她的耳邊清晰作響。
她有些困擾地皺了皺眉,刻意把本來抵在後桌的椅子往前拉了一點,隨便拿出一本書翻開,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這時,她聽見站在門口的班主任說道,「都把語文書拿出來,李老師馬上就要來了。」
也許是班級里人沒來齊的關係,班主任沒有立刻介紹這個新來的轉學生。
只是,在離開班級的時候,坐在第一排的男班長喊住了她,低聲詢問著些什麼。
班主任沒有刻意放低聲音,不輕不重的聲音一字不差地落進游裴涴的耳朵里。
「對,今天轉來的新同學,他叫韓玦。」
「作為班長,你要幫助他儘快融入集體,團結友愛……」
韓玦。
韓……玦……
游裴涴忍不住在心裡悄悄默念這個名字。
下一刻,鎖骨上方竟然隱隱作痛了起來。
她臉色微變,倏地起身,急急忙忙地跑出後門,直奔盥洗室。
等聽到動靜的蘇靜和千瑟汐疑惑地轉過頭來,剛剛還安穩坐在後桌的好友已經不見了蹤影,而隔了一個位置,那個新來的轉學生似乎也被她鬧出的聲音嚇了一跳,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盯著後門的方向看。
游裴涴的鎖骨上方長著一塊指甲大小的曲形印記。
那是一個深黑色的,好像打有記憶以來就存在的胎記,長在肌膚細嫩的鎖骨上方,乍一看,與紋身極其相似。
這個時候,盥洗室並沒有人。
離嵐的盥洗室與衛生間是分開的,裝修極為氣派,四面巨大的鏡子環繞牆復古的磚拼接,空間雖然不大,卻給人空間錯離的氛圍感。
她站在一面鏡子前,飛快地解開衣領,露出一小片如綢緞般雪白光滑的鎖骨。
敏感的皮膚接觸到微冷的空氣,她卻好像沒感覺到冷,只是湊近鏡子,凝神細細地打量自己身上的胎記。
深黑的顏色,蜿蜒在雪白的肌膚上,頗有幾分觸目驚心的美感。
這個不止一次讓體檢老師以為是紋身的印記,曾經給她帶過不少的麻煩。
她也曾經懷疑過,如此流暢優美的黑色曲形,真的是打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胎記嗎?
但是,游母曾再三安撫她,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胎記,加上它的確從未有過異常的感覺,這樣的疑惑,便被她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只是,今天,它竟然隱隱疼了起來。
胎記會痛嗎?
那種細微,卻好像刻在骨頭裡的痛,平生第一次,她不知道,卻感覺到了。
因此不安地來尋求答案。
那種隱痛已經消失了,透過清晰的鏡面成像,這個胎記依然像從前無數次那樣,毫無異常地依附在皮膚之上。
可是,懷著不同的眼光認真地觀察鏡中的胎記,游裴涴突然覺得,這個深黑的胎記,非常像某些神秘的符號,抑或是刻了一半的字的筆畫。
她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突然,盥洗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捂緊衣領,卻發現進來的人是那個新來的轉學生。
原來是他啊。
還好不是老……
誒?!
游裴涴突然想到,剛剛她的胎記,似乎就是念了他的名字才發疼的吧?
她覺得自己有些多心了。
而歸其原因,也許只是因為昨天在人群里多看了他一眼,而他今天就以轉學生的身份成為她的新同學,這樣的湊巧。
她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衣領,那個進來的轉學生卻像沒看見她似的,兀自走到她後方的鏡子前,慢吞吞地打開水龍頭,摘下眼鏡沖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