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露金風感受大自然
體露金風感受大自然
高原陸地,不生蓮花,
卑濕污泥,乃生此花。
——大惠普覺禪師
僧問雲門禪師:「樹凋葉落時如何?」
雲門云:「體露金風。」
僧徒問雲門禪師:「秋風吹而樹葉凋落時會怎麼樣?」雲門禪師回答說:「只不過是讓它把身體露在大自然的金風中,經過風霜雨雪而已。」這一問一答間的禪機暫且不說,但其洒脫之風卻是撲面而來。
適時,秋風微寒,木葉漸落。牆頭路邊,野草搖擺;岸邊田壠,雛菊幽香,或許,還會有秋雨纏綿往複……你若能於此時,「體露金風」,那麼,這微風、這木葉、這秋草、這野菊,包括這連綿的雨,於你,都是親切無比的,其內在節奏似乎都能契合你體內的某種節奏,從而使你與這自然達成一種和諧的共鳴。
所以,古人說人與自然是統一的整體,人之心、肝、脾、肺、腎五臟器與四季之化密切相關,原因便在此。
古人生活,從自然之變,順節氣之遷。無論是花時輕寒,抑或是暑氣荷風,都是生活中的喜與悅,都是生活的一種親。也因此,史上開國之人,英雄豪傑俱是「體露金風」者。他們屏心靜氣,用所有的神經末梢去感知大自然的刺激,從而體悟歷史的命運、時代的氣息。
但今人生活卻已大異於前。隨著社會的發展,科技的進步,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人們似乎不需要再看大自然的「臉色」了。我們把整座城市建在一個大水泥盤子上。上面聳立著住人的水泥樓房。我們住在有冷暖溫度調節的空調房裡,肌體早已忘記了冷與熱的刺激。水泥樓房之間又有水泥公路,外出有帶輪子的各種各樣的汽車。如果你願意,你甚至可以常年累月不沾大自然的泥土地。
我們可以不喝天然水,喝蒸餾水、飲料;不吸天然空氣,依賴封閉自循環空調機;不用自然光,依賴人工照明。即使長時間與自然隔絕,我們照樣可以得舒適。恆溫、恆濕、恆照的人工環境已經比自然環境更能讓我們適應了。
但是,這真的是我們一直想要的生活嗎?在這樣灰色的水泥城市裡,各種各樣的「文明病」產生了:失眠、抑鬱、過勞死……每天充斥著各大媒體的版面,刺激著我們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文明本是生於人對自然的感受,曾幾何,文明成了隔絕人與自然的利器?
當洗澡水都不能用手試溫度,而必須要用溫度計來量時,這是對文明的一個絕妙反諷。
當你被文明的車輪帶著不斷前行的時候,當你的心裡久缺感動的力量的時候,當你的心被煩惱纏繞難脫的時候,想一想,你有多久沒有沉靜地看過天上的星星了。
銀行賬戶里的那些數字、有著空調的水泥盒子、各種各樣的食物、好看的衣服和鞋子……這些真的能夠帶給我們快樂嗎?這些真的能夠安慰我們那顆在物慾中沉淪的心靈嗎?那些身無長物的隱士之所以會感到快樂,是因為他們真正地感受到了心靈在大自然的歌唱聲。
去感受一下大自然吧,體會一下人類久違的親切。當你漫步自然中,看著搖曳的樹葉,聞著不知名的花香,屏住呼吸感覺著身邊空氣的流動,你的心裡是否有一種莫名的親切在涌動?
「樹凋葉落時如何?」「惟體露金風爾。」《舊約·創世紀》里,方舟里的生物憑著鴿子銜來的一片橄欖葉而得知洪水已退的信息,從而開始新紀元。這樣看來,不管文化背景如何,新世界都應該從「體露金風」開始的。
又讀到長少景岑招賢禪師與首座的對答,更覺大自然的美不勝數:
景岑招賢禪師一日游山,歸至門首,首座問:「和尚什麼處去來?」
沙云:「游山來。」
首座云:「到什麼處來?」
沙云:「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來。」
首座云:「大似春意也?」
沙云:「也勝秋露滴芙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