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自首之後
第九十四章自首之後虎子將一封信塞進阮家大門門縫,然後敲了敲門。
裡面傳來阮清恬的聲音:「誰啊?」
虎子趕緊溜走。
阮清恬正在擇菜,聽到敲門聲立即出來看。發現地上有個信封,有些納悶。她撿起信封,向四周看了看,並未發現周圍有人。
「是誰給我的信呢?」
阮清恬趕緊打開信封。信里寫著:「任浩銘已將你爹送到警察局。」
阮清恬渾身一震,信掉在地上。
「什麼?!任浩銘居然……」
阮清恬面露焦急,扔下菜籃子,轉身就往警察局跑。
林峰在不遠處看到阮清恬跑進警察局,顯出一副大功告成的表情。他們倆一直僵持著,現在這樣正好幫他們做個了斷。任浩銘肯定沒法姑息殺他妹妹的兇手,阮清恬也沒辦法看著她爹死,所以,結果一定是兩人徹底決裂!
警察局中,有的警察在討論著什麼,有的警察在看文件。
阮清恬跑進來,著急地問道:「請問你們誰負責任曉曉的案子?」
「你是誰?有什麼事嗎?」警察問道。
「之前被送進來的那個阮斌是冤枉的,他不是殺害任曉曉的兇手!是任曉曉自己失足墜樓的!」阮清恬激動地說。
「小姐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先告訴我們你是誰。」
阮清恬忙說:「我是阮斌的女兒,我爹跟我說過當時的情況,你們不能聽任浩銘胡說八道!」
幾個警察互相交換一下眼神,好像在說「難怪這麼激動,原來是嫌疑犯的女兒」。
「姑娘,這件事我們並沒有聽誰說什麼,我們講的是證據。你說你爹沒殺人,是任曉曉自己掉下去的,你能提供證據嗎?」
「這……你又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我爹殺的人呢?我爹跟我說的是真的,這件事上他不會騙我!」
「姑娘,你別著急,回去等消息吧,我們會再進行調查的。」
「我要見我爹!」阮清恬又說。
「現在還不可以,事情畢竟還在調查中,嫌犯不能隨便見無關人員。」警察不再理睬阮清恬。
「無關人員?我是他女兒!怎麼跟他沒關係!」阮清恬見警察不理她,憤憤地一跺腳,離開了警察局。
阮清恬剛從警察局出來,便看林峰站在門口,一副揚揚得意的樣子:「你在這兒幹什麼?」
林峰陰笑:「我有辦法讓你爹出來,你想不想聽一聽?」
阮清恬遲疑地問:「你能有什麼好辦法?」
「你聽了就知道了!」
林峰自信阮清恬一定會跟他走,於是說完這句話就自顧自地走開了。阮清恬遲疑了一下,果然還是跟了上去。
阮清恬一路跟著林峰到了一家咖啡廳。
林峰悠閑地坐在座位上,阮清恬卻焦急地站在一邊:「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了,有什麼辦法趕快說。」
「你先坐下來,著急也不在這一時半刻。」
阮清恬只好坐到林峰對面。
侍者給阮清恬送來了一杯黑咖啡:「這是我最愛喝的黑咖啡,你嘗一嘗。苦中帶甜,就像我復仇的心一樣,雖然要長久地等待機會,但只要堅定信念,就一定能苦盡甘來……」
「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廢話!你要是再不說點有用的,我就走了!」阮清恬起身要走,林峰趕緊攔住她。
「你怎麼這麼沒耐心。聽我說完嘛!」
阮清恬扭頭瞪著林峰。
「我可以出錢將你爹撈出來,警察局裡的那幫人很好打發,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阮清恬問。
林峰一笑:「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對復仇與愛情一樣執著,我相信你也像我眼前的這杯苦咖啡一樣,雖然一開始是苦的,但總會有個甜蜜的結局……」
「林峰!你少跟我兜圈子,你願意救我爹,又是有條件的對不對?還是想讓我嫁給你對不對?做夢!」阮清恬說完,拂袖而去。
林峰訕笑:「沒想到這小丫頭幾天不見脾氣又見長了……」
林峰喝了口咖啡:「還真是越來越像這黑咖啡一樣有味道了……」
「都是任浩銘害我爹進監獄的,看來不把我爹置於死地,任浩銘就是不甘心……」
阮清恬一臉憤恨,朝任公館走去,大力拍門:「我要見任浩銘!讓任浩銘出來!」
「誰這麼大聲!」看門人走出來,見到是阮清恬,忙說,「是阮小姐啊?您怎麼這麼著急,稍等一下,我去通報一聲!」
看門人要進去通報,阮清恬卻不等他通報愣是擠進了門,看門人想攔,卻被阮清恬推開。阮清恬說道:「我要去見任浩銘,誰也別攔我!」
任浩銘正在客廳看報紙。
阮清恬突然衝進來:「任浩銘,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我爹已經知道錯了,他無心傷害任曉曉,是曉曉自己失足墜樓的,難道真的要讓我爹死了你才甘心嗎?」
任浩銘納悶地看著阮清恬:「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少裝蒜了!還在這裡裝好人!任浩銘,我問你,難道你妹妹的命是命,我爹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阮清恬質問道。
「我可從來沒這麼說過,只是你爹在曉曉死的這件事上確實有推卸不掉的責任,這我沒冤枉他吧?」
「可他也罪不至死啊!你就一定要把他逼上死路嗎?」阮清恬氣憤地道。
任浩銘一臉淡定:「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從來沒說過要讓他死。恬恬,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進門就跟我大吵大嚷?」
「我就討厭你這種死不承認的樣子!做就做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要是你身體不舒服我可以幫你請醫生……」
「不用!任浩銘,我告訴你,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我父親去死,如果你想殺了他,就請先殺了我!」
任浩銘覺得很受傷:「你就這麼想死?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任浩銘目不轉睛地盯著阮清恬,雙手緊緊地抓著阮清恬的雙臂。阮清恬被任浩銘看得發毛,下意識想跑。阮清恬掙脫任浩銘的手臂,落荒而逃。
阮清恬剛走出房間,就被任浩銘一把抓住按到牆上:「任浩銘!你要幹什麼?」
任浩銘失控地道:「你要解脫?這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我要讓你待在我身邊,一輩子欠我的!」
阮清恬難過地道:「你不是認為我曾經背叛了你嗎……」
任浩銘冷冷道:「所以才要留著你,懲罰你……」
任浩銘說著吻上阮清恬。阮清恬一愣,然後輕輕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阮清恬給了看守一塊大洋:「大哥,讓我進去看一眼吧,我一會兒就出來!」
看守收下錢,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阮清恬進去。阮清恬欣喜若狂,趕緊跑進門。阮清恬坐在桌子前等了很久,終於看到阮斌被一個獄警押著出來了。
「爹!」
「恬恬!你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快回家去!」阮斌見到阮清恬,既驚喜又生氣。
「我不!爹!您為什麼……」
阮清恬哽咽,哭了出來。
「唉,爹對不起你啊……爹不是一個好父親,盡給我姑娘惹禍啦!」
「爹,您說什麼呢!我知道任曉曉不是您殺的,您是冤枉的……」
阮斌搖頭:「恬恬,縱然不是我親手殺了曉曉,可曉曉卻是因我而死,這個事實不會改變。爹當了這麼久的縮頭烏龜,現在該是爹負起責任的時候了。與其逃避,不如面對,你說是不是?」
阮清恬咬唇不語。
阮斌愛惜地摸摸阮清恬的頭:「就是不能照顧你跟你奶奶了,答應爹,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奶奶,照顧好你自己……」
阮清恬破涕笑:「爹,您不用擔心我,我會過得比誰都好!我知道您誠心悔過,但曉曉確實不是您殺的。我會給您請個好律師,想辦法救您出來,希望您也不要放棄!」
「好孩子,爹都聽你的。」
這時,傳來看守不耐煩的聲音:「到時間了,趕緊出來!」
阮清恬戀戀不捨地看著阮斌。
「好孩子,去吧,去吧!」
「我過幾天再來看您!包里有衣服還有吃的!」阮清恬將隨身帶的布包留給阮斌,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阮清恬走在路上,一籌莫展。說是要把爹救出來,可談何容易……阮清恬這樣想著,不由嘆氣,忽然肚子發出一陣響聲。
阮清恬摸著肚子四處張望。不遠處的一家包子鋪里,熱騰騰的包子剛出籠。阮清恬買了幾個包子,一邊走著,一邊心不在焉咬了口包子。
忽然一隻小手扯了扯阮清恬衣角。阮清恬回頭,發現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伯帶著個小孩,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小乞丐看著包子吞口水。老乞丐十分尷尬。
阮清恬瞭然,蹲下身將包子塞到小孩手中:「小朋友,姐姐吃飽了,剩下這些不如你替姐姐吃掉?」
小孩眼中明明充滿渴望,卻看向老乞丐。
老乞丐不由道:「謝謝這位好心的姑娘,真的謝謝。」
「不用客氣。」阮清恬善意地笑笑,抬起頭來,忽然看到這路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衣衫襤褸的人,不禁十分疑惑。
「老伯,你們去哪兒?」阮清恬看著難民走來的方向,「發生什麼事了?」
老伯嘆息了一下道:「北方有旱災,姑娘你還不知道嗎?我們都是逃難的,聽說上海青年商會的會長給我們建了難民營,大家都奔那去討口吃的呢!」
「原來是這樣……」阮清恬恍然大悟。
「說實話,你們這兒的商會會長人還真不錯!要不是他把所有的難民組織起來,安置在難民營里,說不定還有更多的人要吃不飽飯呢。」難民老伯拉著孫子給阮清恬道謝。
阮清恬想到任浩銘,有些悵然:「都說他是好人,可怎麼總是沒好報呢……」
「只是最近,難民營里不知道為什麼斷水了,所以才有好多難民走到街上來了。」老伯又說道。
「斷水?」阮清恬喃喃自語,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林峰在屋內喝茶,虎子站在一邊:「峰哥,只是斷斷水,好像對難民的影響不大,他們並沒有圍攻任浩銘。被安撫了幾句就算了……」
「斷水不過是我想轉移任浩銘的注意力而已……放心吧,我還有後續計劃。」林峰解釋道。
虎子點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峰哥,您知道九爺去哪了嗎?他老人家太長時間沒露面了,底下的兄弟心裡可都不踏實啊……」
「不是跟你們說過了,九爺現在不在上海,去北平辦事去了,我還沒著急呢,你們急什麼!」林峰不耐煩道。
虎子小聲嘟囔著:「可是平時跟在九爺身邊的人,這次卻沒跟著去……」
「這次的事情機密,自然帶的人越少越好。你們放心吧,我跟九爺一直有聯絡,不會出事的!」林峰冷聲道。
見林峰發了脾氣,虎子也不好再說什麼。
任浩銘獨自坐在偌大的書房中,對著一對精緻的流蘇耳環發獃,神情凄楚:「恬恬,你真的打算再也不見我了嗎……」
任浩銘嘆了口氣。
這時,敲門聲響起。任浩銘反應過來,將耳環小心翼翼放進抽屜里,這才道:「進來!」
阿春走了進來,任浩銘沉聲問道:「阮斌在牢里怎麼樣?」
「非常安靜,我跟他說他非要跟人家說他是殺人兇手會被槍斃,即使不槍斃也會一輩子都在大牢里,他都沒什麼反應。」
任浩銘沉吟半晌:「知道了,你下去吧。」
阿春想了想,又說道:「會長,我看阮斌有點悔恨的意思了……」
任浩銘一瞪眼,罵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立場!當初惡狠狠地讓我把阮斌送牢里去,我沒聽你的,現在他自首了,你又跑這兒給我說阮斌的好話。你到底想幹嗎啊,還不夠添亂的!」
阿春有些尷尬:「那我先走了,會長……」
任浩銘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再見到阮清恬,最起碼沒有這麼快。而且,在聽到阮清恬的來意之後,任浩銘強壓下去的悶火再次躥了起來:「你想把你奶奶接走?」
阮清恬冷靜地道:「奶奶自然是要跟著我生活,總不能一直住在任公館吧。」
任浩銘皺眉:「可你現在這種狀態,不怕哪天奶奶知道你爹的事嗎?」
阮清恬似被說動了,沉默了片刻,說道:「這不用你擔心,我自然有辦法瞞著奶奶,不會讓她傷心。」
「那你也休想帶阮奶奶走!」任浩銘惡聲說道。既然軟的不行,那他就來硬的。
「任浩銘,你就是故意想扣著奶奶對不對?」阮清恬質問道。
任浩銘突然將阮清恬按在牆上:「沒錯!你知道為什麼!都是為了你,為了能跟你……」
任浩銘說不下去了,目光複雜地看著阮清恬。
阮清恬忍著傷心,倔強地說道:「我沒辦法嫁給你,任會長,請你快點忘了我吧!」
阮清恬忍著眼淚,轉身離開,從任公館出來,走到看不見任公館的角落,才忍不住放聲哭泣。
任浩銘待在房間,倚窗而望,從懷中掏出流蘇耳環,凝視許久,長嘆一聲。
一大早就聽見穀雨在客廳里大呼小叫:「會長,會長!」
任浩銘剛剛起床,一邊下樓一邊問:「怎麼了?」
穀雨慌張地道:「會長,大小姐不見了!」
任浩銘瞪大眼睛:「什麼?」
穀雨重複一遍:「大小姐不見了!」
任浩銘急急忙忙地返回樓上任青青的房間,任青青果然不在房間里。
穀雨跟在任浩銘身後,著急地道:「早上我起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大小姐,想看看她醒了沒有,結果推門一看,大小姐不在房間里。」
「把每個房間都找一遍!」任浩銘大聲吩咐道。
下人們都迅速去找任青青。
任青青抱著肩膀在橋洞底下醒來,懵懵懂懂地往街上走去。任青青穿著睡衣在街上晃蕩著,東看看西看看,眼神獃滯。路過的車差點撞到任青青,任青青也渾然不覺。
司機急剎車:「不要命了!想死啊!」
任青青根本沒聽懂司機的話,反而問他:「想吃飯,你有飯嗎?」
司機無語:「神經病!」
司機開車走遠了。
任青青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繼續朝前走去。任青青走到一個早點攤子前,看著蒸籠上的包子,笑嘻嘻地說:「包子,大包子!我要吃包子!」
攤主熱情地問:「這位大姐,要來幾個包子嗎?」
任青青看著攤主,天真地道:「肚子餓,要!」
任青青伸手就要到蒸籠上拿包子。攤主連忙制止任青青:「你有錢嗎你!」
任青青傻傻地笑著:「錢,錢錢!」說著,任青青從地上撿起一片樹葉:「錢錢!要包子!」
攤主把任青青趕到一邊:「去去去!哪裡來的神經病,別妨礙我做生意!」
任青青委屈地看著攤主:「肚子餓!肚子餓!」
攤主嫌棄地道:「趕緊走開!」
任青青只好餓著肚子繼續往前走,這時候一群小孩子圍著任青青:「瘋婆子,傻婆子,撿個樹葉當票子!」
任青青捂著耳朵想要逃避這群小孩。這群小孩看見任青青捂著耳朵,反而說得更大聲了。任青青不滿地喊:「你們走啦!」
任青青一邊向前跑一邊說著:「你們這群壞小孩!」
這群小孩不依不饒地追著任青青。
任青青終於勃然大怒:「你們這群野孩子!」
那群小孩有的被嚇到了,待在原地不動,有的調皮搗蛋,反而躍躍欲試繼續上前。任青青推倒了那個衝過來的小孩。這小孩哇哇大哭起來,在屋子裡擇菜的孩子娘聽到孩子的哭聲沖了出來。她看見自己的孩子倒在地上,兇惡地問一旁的小孩:「怎麼回事?」
小孩們紛紛指向任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