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不愛你了
我用手緊緊地摳著天台的護欄,哭得幾乎要岔氣。我心口難受得很,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我為什麼要認識這麼一個男人呢,為什麼?我這兩年來,所有的傷痛都是因為他,身體傷,心更傷。
我哭了好一會兒,心裡才好受些了,從隨身的小挎包里摸出紙巾來,仔仔細細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殘損的妝,然後掏出小鏡子,接著微弱的燈光,小心翼翼地再補一補妝。
在我拿出小鏡子補妝的時候,習慣性地在鏡子里看了看身後。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當初被盛老大到處追債的時候,我就習慣用這種方式來觀察身後是否有可疑的人跟蹤。
這一看不要緊,我手裡的小鏡子差點嚇得掉到地上去。我從鏡子里看到在離我不到五米的地方,他雙手插在口袋裡,靜靜地凝視著我。
他是什麼時候跟上來的,我一點都不知道!
難道我剛才自言自語的話,又被他聽去了不成?
我轉過身來。他的面容隱藏在嶙峋的暗影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於是也不懼與他對視。
「清歡……」
他喉嚨沙啞低沉。
我不理他,我從容地收起我的小鏡子和口紅,然後從他面前走過去,我要下樓,回到宴會廳里去。
他追上來兩步,帶著一點哀求,再叫我,「清歡!」
我站定,他在身後說道:「清歡,我都聽見。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當做反話來聽了。你說你愛我,你在乎我,你一直都愛我,對嗎?」
我喉嚨里又開始哽咽,沙啞著回答道:「是你聽錯了,我剛才什麼也沒說。」
「我聽錯了,我的確聽錯了!我不僅聽錯了,我還做錯了,全部都是錯的!你不在我身邊的每一個日夜,我心裡腦子裡全是你,你拚命地工作就是為著不想你那麼多。
清歡,我不求你原諒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愛你,我一直都很愛你……」
我的眼淚嘩嘩地落下來,止都止不住。為什麼今天晚上要再次見到他,為什麼他要拉著我說這些話!
都已經分開那麼長時間了,他還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他已經娶了別人,已經答應我不會再來找我,為什麼還不知足,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我不敢回頭,不敢聽他繼續說下去,我拔腿就跑,我只想逃離。這個男人就像是我的宿命一樣,總在不經意的時候出現,然後把我多時的努力全都打回原形。
可我還沒跑兩步,他在背後追上來,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往後一帶,我重心不穩,重重地向後跌過去。
原本這一下,他可能也是情急之下做出來的動作,力度沒控制好,我重重地撞在了他胸口。他被撞得向後退了一步,沒成想後面正好有個小小的台階,給他一絆,他整個人直接抱著我向後倒下去,兩個人都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大概是為了保護我,他摔下去的時候沒來得及降低重心,重重地摔下去。而我倒在他的胸口,倒是沒傷著。
我想爬起來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受傷,可我剛要動,他兩條胳膊緊緊地抱著我,把我按在他的胸口。
「清歡,別走,就這樣,陪我躺一會兒好嗎?」
冰冷的地面,昏暗的天台。金禹坤用力地把我按在懷裡,躺在地上。我聽見他胸口砰砰的心跳,感覺到劇烈的起伏。他的情感忽然變得熾熱無比,而我卻不知道該如何來接受。
我明明聽見剛才他倒下來的時候,好像摔得很重。我沉默了一小會兒,低聲問道:「你剛才摔著了么,不痛?」
「痛。」他忽然抓著我的手放到他胸口去,按在心臟的位置,「這裡更痛。」
整個世界都好像安靜下來,只聽見耳畔咚咚的心跳聲。和金禹坤之間的感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變成了一株罌粟,是不可碰觸的禁忌,每一次見到,都像是飲鴆止渴。
「清歡,別動好嗎,哪怕是一分鐘,就一分鐘。」
我的眼淚又落下來,掉在他襯衫的胸前,濡濕一片。
「清歡,你越來越好了,可我卻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我和艾堇瀾一直都是分房睡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忍受躺在我身邊的女人不是你。
我做錯的事情太多,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在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我一回頭才發現,我丟了我最想要的東西,就是你。」
他的一字一句都透著傷感,而我卻已經說不清自己心裡的到底是怨怒還是哀傷。
遠處閃爍的燈火依然在刺痛我的迷濛的雙目,我幽幽嘆道:「你只是不知足。你現在什麼都有了,你有家,有事業,年輕有為,你是被所有人嫉妒的那一類人。」
「是啊,我不知足。」
他苦笑一聲,「清歡,現在我每一次想起你,我都後悔當初的那些決定。哪怕是放棄這一切,自己一無所有都行,在山裡蓋一間茅屋,種菜養雞,看日出日落,有你就行。什麼豪車豪宅,什麼公司,什麼產業,都是虛的。」
我曾經等他這樣的話等了很久,我以為他永遠都不會說。可到現在他說了,我卻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期待。
我清楚地知道,我和他之間,如果再糾纏下去,只會給身邊的所有人都帶來更大的傷害,也給自己製造更多的困境。
「從前我想跟你一起住茅屋的時候,你選擇的北陵的豪宅和產業。
現在我憑藉自己的努力慢慢地站起來了,我的事業也近在眼前,我費了那麼多的努力,終於快要給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了,我不再是一個卑鄙的小三,你卻跟我說想和我一起回去住茅屋。
禹坤,如果時間可以倒退,一切可以重來,那個時候你再說一遍這樣的話,我會義無反顧地跟你走。」
如果這句話放在那個時候,我一定不會離開他。可放在現在,我一定不會回到他身邊。
我也不能就這樣自欺欺人地,跟他一直躺在黑暗的天台地板上。我慢慢地爬起來,坐在地上,重新拿出小鏡子,借著微弱的光補妝,整理髮型。
他跟著坐起來,從背後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