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反殺
當晚，枯坐一整天的何深秀最終下了決心，帶著人馬找到在青樓紙醉金迷的魯州王李勤唐。
「鹿州軍只給了一天時間，明天一早，他們說什麼都得進城，咱們拖不下去了。」
何深秀的話便如驚雷一般在李勤唐耳邊炸響，嚇得他撇開二十多個渾身一絲不著的妓子，揪著何深秀衣領大叫：「還不召集士卒？你與吳守備按原計劃進行，另外準備車馬，安排本王去越州！」
何深秀的部下斥退了妓子和丫環，房中只剩下他與李勤唐。
「下官忽然覺得，誘趙澈思等人進城，就算真能將她殺了，那二十多萬鹿州軍發起狂來，魯州不僅要破，怕是還要被屠城……」
「那怎麼辦？難道坐以待斃么？」李勤唐鬆開何深秀的衣領，雙手在滿地酒杯、褻衣、骰子和珠寶間瘋狂搜羅「我的鼻煙壺呢？他奶奶的，該死……」
何深秀一眼就看到了酒桌上的琉璃鼻煙壺，單手拿起，慢慢遞到慌亂的李勤唐眼前。
李勤唐惡虎奪食般抓過，大力吸著瓶中粉末。
何深秀居高臨下，陰惻惻地俯視著他：「而且我懷疑，趙澈思等人已經猜到王爺你在用替身。」
「猜到就猜到吧。」李勤唐眯縫雙眼，陶醉地仰天呼吸「反正本王馬上就離開魯州了，哈哈。」
「也是。」何深秀攏著雙手一聲乾笑「下官馬上送王爺離開，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事與王爺商討。」
「快說快說。」李勤唐在一大堆女子衣物中翻找著自己的袍服。
「下官打算真降了。」何深秀上前一步，攏在袖中的右手冷不防摸出一柄帶有放血槽的三稜錐，一下扎入李勤唐側頸，徑直貫穿了他咽喉。
「喀……」李勤唐喉嚨底發出怪聲，瞪著充血的眼珠，指著何深秀的右手劇烈發抖。
何深秀蹲下身來，直愣愣地盯著李勤唐：「一旦下官真得投降，王爺在與不在便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會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李勤唐被貫穿頸部鮮血狂噴，瞬間淌得地上鮮紅一片，踩著都十分打滑。而他的手，卻拼盡全力要去抓掉落在一尺開外的鼻煙壺。
何深秀毫不猶豫地起身踢開鼻煙壺，咬牙切齒：「你他娘的一天到晚吸煙末，把鼻涕痰液弄得老子衣服滿臉都是！你他娘的！！你他娘的！！！」
何深秀一面說，一面用腳狠踹李勤唐面孔。
李勤唐渾身僵硬地倒在地上，直挺挺地劇烈抽搐，喉嚨里『嗬嗬』作響，聲息越來越輕，終於在痛苦、憤怒和絕望的交加下斷了氣。
何深秀氣喘吁吁地整理著自己的衣冠，轉身拿起酒桌上的酒壺，張嘴痛飲，過後才自言自語：「既然我真得要降，這首功當然不能記在你的頭上。也不可能記在那替身頭上。」
何深秀捏著酒壺，慢條斯理地出了房，若無其事地帶上門，仰天飲盡最後一口美酒，環視著鴉雀無聲的整座青樓，老鴇龜公，還有大大小小的妓子。
「把年輕漂亮的給本官帶到府上去，剩下的全部斬了，一把火燒乾凈！」
一時間哀號震梁，血光衝天。
何深秀將手中的酒壺砸得粉碎，下樓時看到一個花容失色的俏麗琴娘，便朝她伸出了手。
抱著古箏的琴娘神情一窒，手忙腳亂地抓住何深秀袖口，渾身戰慄，任由他抱起自己，朝前門走去。
第二天清晨，魯州一如往常，普通百姓和守備營的大部分將士都不知道自己的王被大火燒成了焦炭。
李勤唐的替身李四穿著魯州王爺的常服，按時來到太守府衙門口等候。
而在半個時辰前，宿醉的李四才剛睡醒，就在堵坊中輸光了何深秀給的五十兩賞銀。
不過李四並不擔心，因為太守還用得著自己，這條財路就不會斷。
等了片刻，何深秀終於出了府衙，李四連忙行禮：「太守大人福星高照，官運亨通。」
「托你吉言。」何深秀微微一笑，扔了一錠一百兩的紋銀給李四。
李四心中狂喜，撿起沉得壓手的白銀就往懷裡藏。
「教你的話可曾忘了？」何深秀騎著高頭大馬，頭也不回地問。
「忘不得忘不得。」李四自隨從手中接過韁繩，卻不敢現在就騎，牽著馬兒一溜小跑「待會我務必請鹿州的賊寇進城。」
何深秀『嗯』了一聲：「記得說話時底氣要足，給你的鼻煙壺別光拿著，偶爾也要吸兩口。」
「回大人的話，那煙葉小人實在吸不慣，太嗆了……」
「讓你吸便吸。」何深秀加重了語氣。
李四連連點頭：「是是是，多謝太守大人栽培。」
在何深秀的示意下，百餘牛車載著除了快刀以外的大量兵器出了城，這一次城門也不再關閉，顯示了魯州投降的誠意與決心。
鹿州軍這邊，早一個多時辰便拔營前進，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往魯州而來，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十分壯觀。
戰場中心，趙澈思沒有半句客套的廢話，笑對李四道：「王爺果真守時。」
李四殷勤一笑，煞有介事地朝何深秀擺了擺手，也算過了把使喚大官的癮，一面道：「接了降書，還請趙元帥和諸位將軍入主魯州，本王已經備好宴席，慶祝此次的雙贏局面。」
「好說。」趙澈思皮笑肉不笑地客氣著，轉而雙手一拍。
宋子崖立時拎著木箱上前。
就聽趙澈思道：「王爺你順應時勢，讓澈思我兵不血刃便得了如此規模的魯州，這般深情厚意，澈思怎能沒有好禮報還呢？」
「哦？」李四下意識地看向何深秀，目光最終落在宋子崖手中的木箱上「來來來……打開我看看。」
宋子崖嘴角一揚，右手托著木箱，左手開了鎖扣，打開四四方方的木蓋，將雪白石灰中的李傲天頭顱亮了出來。
滿臉喜色的李四以為箱中是世間罕有的寶貝，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探頭一看，立即嚇得跳起來狂退：「這這這……」
「王爺不認識他么？」趙澈思問得戲謔。
李四張口結舌，在隨從們的攙扶下穩住了身形，目光飛速掃過箱中頭顱，心說：壞了壞了，這是鹿州賊人在試探老子，可老子不認識這腦袋啊……
無奈之下，李四倒也有些急智，抹著冷汗道：
「好像……有點眼熟……太守大人，你看看是不是那個誰……」
何深秀心中早已按捺不住，聞聽此言便上前兩步，往宋子崖捧著的木箱中張了一張。
下一瞬，情知不妙的何深秀轉向李四大叫：「王爺，大勢已去，你別再執迷不悟負隅頑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