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兇相

距離岸邊數百里的古隴湖中，最前方的大船被後方追擊的火箭矢覆蓋，隨風鼓動的帆布率先燃起大火，船速很快慢了下來。

肩頭中箭的秦守京一面行動，一面高聲指揮：「收集箭矢，一齊還擊！」

「大當家，這船撐不了多久，坐小舟逃吧。」副手在一旁苦勸。

「幾艘小船坐不了那麼多人，你們先撤！」秦守京推開副手「我自會想辦法……」

便在此時，一團耀眼光芒劃破湖面與夜空的黑，在秦守京面前的木船甲板上砸出了一個窟窿。

渾身著火的宋子崖單手攀著窟窿邊緣一躍而起，與秦守京一經對視便認出了對方。

「宋老弟！」

「秦大哥！」

確認身份后，宋子崖不再廢話，直衝安寧州的官軍，在虛空中踏火疾行。

秦守京見此情狀，渾身雞皮疙瘩迭起，亢奮地大喊：「好兄弟！殺他個天翻地覆！片甲不留！」

結果宋子崖威風八面的姿態還沒堅持到官船甲板，麒麟神瑞積蓄的命元便悉數耗盡。

「小子，我撐不住了。」

「哎哎……」宋子崖在空中一個踉蹌，撲嗵一聲落在水裡「你這像話嗎？！」

麒麟神瑞怪叫：「老子用的是自身積蓄的人獸命元，可沒用你的精氣，你就知足吧！趕緊上船殺人飲血！」

與此同時，官船上的士卒早已將矛頭對準了宋子崖。

成百上千支帶火的箭矢射向宋子崖，他深吸一口氣潛水，就聽頭上『嗤嗤』作響，一支支在水中受阻的無力箭矢打在他身上，造不成半點傷害。

宋子崖在左右小腿上取下兩柄匕首，摸到破浪前行的官船船底，雙手開弓，一刀一下捅著船體木板，艱難地往水面上攀爬。

耳邊是浪聲，風聲，還有安寧州官軍口音極重的方言：「那畜佬頭在哈？（那怪物在哪裡），好少尋！（快點找），斜已死！（射死他）」

宋子崖光聽語氣就知道不是好話，可恨腳下不住地在船壁上打滑，幫不上雙手，否則早就上到甲板了。

「在嘎！（在這裡），快斜（快射）！」

終於有官軍發現了在船體外側攀爬的宋子崖，此時的他，要麼選擇跳水逃命，要麼貼在船體上，好比案板上的一板肉任由士卒射擊。

「不好！」秦守京見此情狀，連忙下令發出所有箭矢，壓制住官軍的攻擊，為宋子崖贏得哪怕是一盞茶的時間！

風浪很大，船體極晃，宋子崖氣管里嗆入了湖水，胸中發窒，空有力氣卻使不上。

便在此時，兩名官軍中箭落水。

宋子崖一陣狂喜，拔出匕首緊跟入水，在水下抓住其中一名半死的士卒，忍著噁心幫麒麟神瑞吸取命元。

「宋老弟！」秦守京看得真切，焦急之下便要跳湖救宋子崖，身邊的副手連忙拽住。

下一瞬，一團火光在官船船底的湖面下亮了起來。

船上的士卒就聽到『砰』得一聲巨響，船體瞬間傾斜，湖水噗噗地往艙中急涌。

數十名士卒在船體的傾覆顛簸下落水，被宋子崖就著湖水吸了一個又一個。

「夠了么？」宋子崖急問。

「頂得住！」麒麟神瑞彷彿在他的腦海中伸了個懶腰。

宋子崖深吸一口氣，雙手猛拍水面，整個身子在火焰的包裹托舉下，甩著水花瀟洒地落在已經沉沒了三分之一的官船上。

剩下的數百名士卒與指揮官嚇得膽寒，世間哪有活人能夠渾身著火而不死的？

個別士卒寧肯跳湖也不敢留在殘破的甲板上。

有膽大的則豁出了命，大喊大叫沖向宋子崖，在麒麟神瑞的幫助下，宋子崖以一敵十不在話下，可若是一撥接一撥地上，他就會因為戰鬥消耗過度，加上渾身的致命傷，需要及時補充活人命元復原。

打退一撥官軍，宋子崖用最快的速度抓住傷兵吸血，結果因為分心，身體要害又中了數箭，這好不容易吸收的命元，麒麟神瑞不得不給他復原傷口。

「普通人的命元不經用！」麒麟神瑞懊惱地說「就好比木柴與畫紙，一個耐燒，一個瞬間就成了灰燼！」

「那怎麼辦？」宋子崖提著一具屍體當盾牌。

「這一船的人勉強能夠解決，但周圍仍有十幾艘官船，不能再拼了！趁他們還在觀望，得想個法子嚇退他們！」

「飛到天上炸了這船如何？」宋子崖問。

「可行！」

下一瞬，宋子崖御使著熊熊火焰，身體急升到高處懸停，聲若驚雷：

「吾乃上古神瑞！誰來與某一戰！」

吼聲在湖面上遠遠傳開，宋子崖雙手醞釀出火團，朝著腳下已經沉沒了三分之二的船體大力砸去。

轟！

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十餘丈的湖面。

船身連同上面的士卒在眨眼間被炸得粉碎，氣勢之迫人，驚得其餘官船上的安寧州士卒無不膽寒，加上宋子崖渾身火焰還能飛，想想都知道打不過。

率隊將領立即命人敲響銅片，穿透力極強的金屬聲響了沒多久，相距數十丈的安寧州水軍立即降下帆布，速度慢下來的同時，依靠人力往相反方向划動，可以確定是撤兵無疑。

「老子撐不住了！」麒麟神瑞在宋子崖腦中大叫「趕緊去水裡找幾個沒死的給我食用……」

一刻鐘后，宋子崖被秦守京從水中救起，兄弟倆來了一個久別的熊抱：「走，回大寨！」

數百里的水路十分漫長，幾艘小船第二天晌午才劃到了古隴湖岸邊。

嚴嫣烈激動涉水迎接宋子崖，眼中早已包含熱淚。

宋子崖笑著摸了摸她腦袋：「我有麒麟神瑞護體，不死不滅。你別擔心。」

嚴嫣烈傻傻一笑，淚水不自主地滑落：「嚇死我了……」

在難民的歡迎與簇擁下，回到大寨的秦守京說出了這幾天的遭遇。

原來這一趟出去劫掠的船隊行至古隴湖心，便遭遇了正在操練水軍的安寧州官軍。

一方是未經戰陣，連溫飽都成問題的難民軍，一方則是訓練有素的官軍。

結果毋庸置疑，雙方甚至都沒打起來，除了秦守京所在的龍頭船與官軍互相對射了幾陣箭矢，其餘船隻紛紛逃離，並在不久后被帶火的箭矢點燃，或被拋石機鑿沉。

兩千多名青壯落水后，九成都被官軍生擒，秦守京無力救援，只能瘋狂逃回老窩，官軍則分出了十分之一的兵力進行追逐戲耍，就是沒有一口氣將秦守京的船隻撞沉，這才有了昨晚的情況，簡直九死一生。

宋子崖與長遇寬聽得熱鬧，忽然秦守京的妻子怒極高喊：

「李越呢？這廝險些置我夫君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