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化干戈為玉帛
當下,宋子崖與趙元義邊聊邊走,方才的猜疑漸漸消除。便在他們路過一條十字岔道時,右首方向轉出一隊人馬,足有四五百人之巨,只見他們統一的玄色服飾,刀械整齊,來勢洶洶,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與的。
宋子崖立時警戒起來,沒想到身邊趙元義的反應比他還大,慌忙告誡大家讓道迴避。
宋子崖不免好奇:「難道趙大哥害怕此人?」
「有錢不如有勢。何況這王半城還有錢有勢。」趙元義表現得很豁達,但是收斂的目光中分明迸發著輕蔑與憤恨。「再者說了,韓信能受胯下之辱,我讓下道又怎麼樣?」
宋子崖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望著王半城浩浩蕩蕩的人馬,只希望他們快點通過。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出乎他意料!
原來王半城的人馬並不往前,而是包圍了宋子崖和趙元義等人。
氣氛瞬間凝固。
宋子崖抓住弓柄,目光掃過包圍自己的人群,在那最後方的角落裡,一個衣著鮮紅,油頭粉面的中年人正在吸食鼻煙壺。
「穿紅袍的就是王半城?」宋子崖壓低嗓音問。
「沒錯。」趙元義幾乎是在耳語。
宋子崖微微一笑,將箭扣在了弓弦上,那王半城鋥亮的腦門比靶子還明顯,一旦動起手,第一個死的就是他。這一點宋子崖比閻王還自信。
「王兄,你也來打黃巾軍?」趙元義拱起雙手,陪著笑臉。
「沒你的事。一邊去。」王半城收好鼻煙壺,從鼻腔里吸出一口帶煙渣的黑色濃痰。「剛才是誰殺退了黃巾軍?」
趙元義帶來的人面面相覷,隨即將目光聚集在宋子崖和他的發小身上。
「你們四個出來。」王半城頤指氣使的可鄙模樣實在令人無名火起。
「有什麼事兒就說。」宋子崖調整了站姿,拉弦的雙手藏在人群中,大家都沒留意他準備發箭的小動作。
「那不用出來了。」王半城咧嘴一笑,滿口的黑黃色齲齒「全部亂刀砍死!」
話音未落,一道利箭破空嘯響,王半城左近一長髯漢子猛推他一把,動作雖快,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眾人只見王半城捂著血淋淋的右側面頰,口中痛呼:「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護衛們立即一層又一層地圍上來,拔刀護送主子撤退。
宋子崖又連發三箭,卻並不是沖王半城,而是瞄準了長髯漢。顯然在他眼中,威脅最大的是此人。
長髯漢目光凜凜,抽刀劈開三箭,虎口微微發麻。
宋子崖還要射,旁邊的趙元義連忙壓下他箭頭。
緊跟著,王半城與趙元義的人馬極有默契的在街邊站成兩排,一多一少,形成對壘之勢。
長髯漢走出隊伍,自報名號:「鄙人姓秦名守京,你這無名小廝膽敢放暗箭,可敢與某一戰?!」
「我正面攻他,豈能叫暗箭?」宋子崖氣笑,將弓箭交與發小,從趙元義手中借了把刀,緩步而出。「要點到為止,還是以死相拼?」
秦守京沒有接話,手中快刀寒光一閃,搶步劈砍,招招致命。
宋子崖也不留情,與秦守京你來我往短兵相接,刀鋒相撞,火星四濺!
十來個回合后,兩人的刀徹底卷刃不能用了,於是各自跳開,拉出距離,轉手從自己的隊伍中換了新刀,接著上前繼續對砍。
如此換了五趟兵器,秦守京出刀時不再那麼狠辣,宋子崖察覺對方有所收斂,攻勢也不再凌厲。
「小子厲害,怎麼稱呼?」秦守京虛晃一刀十分刁鑽。
「打得贏再告訴你我名號。」宋子崖單手握刀格擋,踢出一腳滑過對方腰間。「打不贏,你也不配知曉。」
「若贏了你,秦某人還不屑知曉。」
兩人互相嘴硬,心中卻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又戰了一刻鐘,秦守京手心微微有汗,宋子崖卻絲毫沒有力竭的跡象。
「這刀我盡全力!」秦守京有結束的意思,大喊提醒「小子接穩了!」
「放馬過來!」宋子崖轉用雙手握刀。
此時圍觀近千人,只見宋秦二人刀鋒擊撞,鏗鏘震響,待互相錯身而過,兩人手中的快刀同時一分為二。
「好身手。」宋子崖和秦守京對望一眼,異口同聲。
「我叫宋子崖。濱州盤龍郡人氏。」
「秦守京,原籍滄州,發配戴罪之身,幸得王大官人收留。」秦守京捋著長髯「今日之事,宋兄弟實在魯莽,怎得一出手便要人性命?」
「為了自保而已。」宋子崖扔了斷刀據理力爭「姓王的無緣無故便要傷我和兄弟性命,豈能留他?」
「宋兄弟,你若不是殺退了黃巾軍。」秦守京也扔了斷刀「王大官人也不至於要你們性命。」
「怎麼?黃巾軍是他王家的?」宋子崖冷笑。
「殺黃巾軍關姓王的屁事!」
「若王半城也是黃巾軍,我等照殺不誤。」
「對!定殺不饒!」
富寶、貴寶和傳宗三人上前喊話。
「我懂了。」宋子崖一轉念就明白過來「一幫怯懦無能之輩,原來是怕黃巾大軍前來報仇,要拿我們抵罪求太平。」
「你們沒錯,但不顧後果。」秦守京嘆道「卧虎鄉近萬百姓哪能陪你們冒險?」
「就怕黃巾大軍不來。」宋子崖胸有成竹。「來則有法子退他們。」
秦守京氣笑反問:「你再勇猛,能以一敵萬?敵十萬?」
「我一人能敵百萬!」宋子崖回望發小們大笑。「再多也不怕。」
「為何?」秦守京被他的自信驚到了。
「因為有理走遍天下。」宋子崖朗聲大喊「黃巾軍本就打著反抗皇權暴政、搭救萬民於水火的義旗才能一步步壯大,如今卻有燒殺擄掠的行徑,若是此事宣揚出去,他們還站得住腳么?」
「行得通嗎?」秦守京將信將疑。
「行不通大不了死戰到底。」宋子崖笑得輕描淡寫,本就膽大包天勇力過人的他,有了紋身獸護體后,更加天不怕地不怕。「在我弓箭之下,黃巾軍將官與飛禽走獸沒有區別。」
「不管行得通行不通。」趙元義此時上前「趁王半城去治傷,回頭免不得尋仇。不如趁此良機,我們六人化干戈為玉帛,暫享片刻安寧,痛飲吃肉去吧。」
「如此甚好!」宋子崖望向秦守京。
「也罷。」秦守京大笑「不過回頭王大官人為了耳朵要你性命,可別怪哥哥我翻面無情。」
「你會翻臉,我就不會么?」宋子崖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