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有點複雜了

張威坐在那裡，一直都在想著譚大媽的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幾天他對辛安是想多一點了，還是想少一點了。

他覺得很多時候這個是模糊的，他看著辛寧的時候很多時候感覺是在看辛安，他想著辛安的時候就忍不住，要去抱抱辛寧。

很難把她們兩個區分開來。

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愛辛安，一直愛，現在也愛，這種愛沒有減少一星半點。

辛寧呢，從自己把她列印出來的那天起，他們雖然在一起只是呆了短短的幾天，但張威從心裡已經認可她是自己的家人了。

辛寧幾乎是和這所房子一起來到他的世界的，很難想象自己這所房子里，要是沒有辛寧會怎麼辦。

辛安和辛寧，似乎構成了他生活和感情的一個整體，無法分割，甚至也無法比較。

有些東西，沒有過就沒有，有了再讓自己認為沒有，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大概就是那句名言：曾經滄海難為水。

雖然海一直是水。

也像那個女孩子總是喜歡問男孩子的問題：

我和你媽媽掉水裡，你先救誰？

辛安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拒絕回答，他說他沒有想過。

「你想想，你想想，親愛的。」

他說他拒絕想，這個問題太殘忍。

「哎呀，比如啊，我是說比如，豬。」

張威轉過身，很認真地告訴她，你是我的家人，我媽也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間是不能夠比較的。

他看著辛安：

「我這樣回答你的比如吧，比如你現在病了，需要我摘給你一個腎，我二話不說就會給你，比如病的是我媽，我也一樣。」

辛安想了半天，最後覺得他的回答是完美答案。

這樣的男人，算了，不折磨他了，還是趕快來壞一下吧，親愛的。

但辛安最後還是把張威置於了這麼個兩難境地。

大四那年的寒假，辛安突然和他說畢業了要去貧困地區支教，問張威跟不跟他一起走。

張威以為她是天天聽譚大媽蠱惑，和他在開玩笑，就隨口答道：

「好啊，你去哪我去哪，我們就找個每天都是藍天白雲的地方在一起。」

後來辛安拿著地圖，又拿著一大沓什麼雲、貴、川、藏這些地區的資料來和張威說時，張威懵逼了，他沒想到辛安是認真的。

辛安死死地追問著他，他支吾著不敢答應，他覺得自己那時就被架在了這兩難的問題上面烤。

可以確定，他的父母是肯定不會同意他去這些地方的，從小到大，父母為了他吃了多少苦他是知道的。

他和辛安不一樣，她是跟奶奶一起生活的。

大一那年奶奶死了，辛安和他說，她從此就只有張威這麼一個親人了。

辛安小學的時候，父母離異了，有一次父親來帶她去吃晚飯，同行的還有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父親說是辦公室的同事。

吃飯的時候，他們當著她的面就親熱著，周圍的人們都看著他們，辛安低著頭，抬都不敢抬起來。

飯吃到一半，衝進來幾個男的，把父親揪出了酒店，領頭的一個說自己是那女的丈夫，他們把父親一頓暴打。

父親摔倒在地上，那男的用腳踩著父親的臉。

父親的臉變形了，一雙眼睛，驚恐又有些絕望地從地上盯著她。

周圍的人齊聲叫道打得好打得好。

辛安在父親的目光里轉過身，一個人從那裡離開了。

後來，有一個二十幾歲的男青年經常到他們家裡，母親說是單位新來的，有時她早上碰到，他就裝出剛剛來的樣子。

辛安出門去上學的時候，樓下的幾個老奶奶在說著什麼，見她過去，都停了下來。辛安知道她們在說什麼。

終於有一天，辛安放學了就去了奶奶家裡，說什麼也不回那兩個的任何一家了。

她的父母，她從此就當他們根本不存在。

而張威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不管不顧自己父母的感受，就這樣一走了之，那會要父母的命的。

張威因此猶豫了。

辛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門一甩就走了，那天他們剛剛開好了房。

辛安走了以後張威仔細想了想，他覺得自己找到了更多的不能去的理由。

張威是在小縣城長大的，還有很多親戚在鄉下，他知道貧窮的地方有的可不僅只是藍天白雲，還有更多他們無法忍受的東西。

再說自己是學設計的，跑到山溝兩三年，再出來的時候肯定已經跟不上趟，什麼時尚啊潮流啊早離他遠去，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恐怕Photoshop，那時都到CS十幾了，自己都不會用了。

張威越想越怕，他覺得自己怎麼也要勸阻住辛安的這種浪漫豪情，要把它撲滅了。

奇怪的是那天過後，辛安再也沒提這個事，兩個人和好如初，該吃吃該睡睡，該壞一壞的時候就跑出去壞一壞。

有時候張威說起的時候辛安就把話岔開去，好像早已忘了這茬事。

張威鬆了口氣。

浪漫的豪情真是來的越快，溜得就越早。

直等到臨畢業的前三天，辛安突然就不辭而別，誰都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張威跑去問老韓，老韓說不可能啊，支教的都在學校報名了，名單他看過啊，沒有辛安。

再問譚淑梅，譚淑梅先說不知道，末了又加上一句：

「辛安去哪裡，你自己還沒點數啊？」

……

包皮渾身無力，癱軟在沙發上，他看到群里那些同學，又在說辛安，他心裡煩躁得很，就懶得搭腔。

大學四年，他一直暗戀著辛安。

開學的第一天包皮去教室，走到教學大樓二樓樓梯轉角的時候，一個女生把幾級樓梯當作一步，「砰」地一下跳下來。

兩個人差點就撞到一起。

那女孩咯咯笑著：「對不起對不起，哈哈，學長。」

鬼個學長，我有那麼老嗎？

從那一刻，包皮就喜歡上了這樣模樣和聲音都沒得說的女孩。

遲疑了一會，還沒想好該不該問她要微信號，女孩就一溜煙跑了。

包皮後悔不迭。

等到上課的時候他才發現，那女孩也在教室，他們是同班同學，女孩名叫辛安。

天下還有這麼湊巧的事，包皮狂喜不已，覺得自己倒霉了快二十年，總算要交好運了。

但好運最終還是沒有降臨。

他還沒來得及表白，辛安就和張威好上了。

包皮在學校里一天到晚跟在張威身後，別人都以為他是張威的馬仔，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想藉機多看到辛安。

辛安喜歡拍照，特別是喜歡和張威合影，這樣包皮就理所當然地成了他們的攝影師，辛安和張威到哪裡去，也總喜歡叫他。

但沒人知道，這攝影師每次拍完把照片發給他們的同時，他自己都偷偷地收藏了。

他用Photoshop，把照片里的張威都剪裁掉，換成了自己，他的收藏夾里，已經有幾百張自己和辛安的合影。

別人都以為他是張威的死黨，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死敵。

有幾次，趁張威不在，他和辛安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吞吞吐吐，有意無意地表露一下，但辛安都裝作沒有看見和聽到。

……

「來啊，親愛的，我還要嘛。」

辛安在房間里的床上叫他，已經幹了兩回了，自己實在動不了了，包皮裝作沒有聽見。

辛安嘟著嘴，從房間里趿拉著拖鞋出來，坐到了包皮身邊的沙發扶手上。

包皮裝作睡著了，辛安搖著他：

「不嘛不嘛，親愛的，人家還要嘛。」

包皮求饒道：「休息一下，辛安，讓我休息十分鐘，不然我要離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