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話 封道大典（廿二）

「糟糕！」

斷掉的左臂沒有如願拍打在腦門上，陸長生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問題，臉上嚴肅的神情里透著焦急。

「公子～」

「少依凡．．．．．．」

「凡哥哥！」

「少．．．．．．」

眾人驚呼的語調，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憂慮。

食味天急地直跺腳，滾圓的身子像在石台上蹦跳。

「莫不是公子覺得我們身處此地還如此悠閑，情急之下投入湖中找尋出路不成？」

可是此言一出，食味天又立馬覺得哪裡不對。

眼見滿兒、露凝霜、納蘭雲馨看著少依凡消失的位置輕輕搖頭。

「死道向死而生，虧我自己還是生界老生，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就算他修行死道，可畢竟劍道與死道同為大道，兩者互不相讓，他必定深陷險境。

況且．．．．．．」

沒待陸長生說完，滿兒也縱身躍入湖中，留下簡單的兩個字：等我！

陸長生和食味天面面相覷，露凝霜和納蘭雲馨面面相覷，好像滿兒最後的兩個字是說給少依凡的，又好像是說給其餘人的。

一時間。

露凝霜望著平靜而危險的湖面愣神，懊惱自己境界太低，無法像滿兒一樣，憑藉自身實力追上少依凡。

此時此刻的露凝霜，就像站在沒有前路的懸崖，內心中儘是掙扎。

納蘭雲馨這位五絕真仙，此時內心思緒複雜。她再也分不清修仙與修道的區別，面對滿兒這樣的小姑娘，自己有太多說不清的缺點，面對少依凡這樣的青梅竹馬，自己有太多矛盾的想法。

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否喜歡少依凡，更不可能知道有多喜歡。但現在的她，卻有種拋開真仙身份的衝動，想要去了解少依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陸長生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對著露凝霜和納蘭雲馨、椿丫頭躬身一拜。

「陸某有幸結識二位姑娘，此情此景不是陸某要棄諸位不顧。

只是人間苦短，有求於他。陸長生苦尋鎮界使多年，不能在此功虧一簣。

還請二位姑娘珍重！」

說著。

陸長生右手一指食味天，還不忘看了狗烹兩眼。

「老食，如果還有機會，咱們再論一論你的廚道，和我的往生之道。

這些藥草也帶不走，就留給你家狗子吧。

下次再見之時，說不定聞香知味啦．．．．．．」

把肩上的葯簍放下，陸長生一個華麗轉身，視死如「歸」一樣投入湖中。

湖面依舊沒有濺起水花，留下四人一狗，百味雜陳。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勸說或阻攔，可修行者人同樣修心。任何一件事，都有不得不這樣做的「道」理。

一石激起千層浪，剩下的人心中，又如何求得安寧。

似乎擺在幾人面前的選擇，就只有去和留。

或死或生，或得或失。

也許這一次封道大典，真正讓幾人懂得：修道者逆天行道，或故步自封，或一往無前。

食味天看了眼石台上的葯簍，又看了看趴在一旁的狗烹，先跟椿丫頭簡單說了幾句，再向露凝霜和納蘭雲馨抱拳一拜。

輕喚一聲「狗烹」，拎起葯簍撲倒在湖裡。

臨近湖面前，食味天大喊一聲：「去他大爺的封道大典，公子，我來了。」

狗烹站在石台邊緣哼唧兩聲，隨即跳了下去。

沒等露凝霜和納蘭雲馨回過神，椿丫頭叫了聲「霜兒姐」，又喊了聲「雲馨姐」，緊隨食味天和狗烹投入湖中。

露凝霜咬著嘴唇，牽著納蘭雲馨的手。兩女目光相對，微微點頭，似同樣下定決心。

蓮步輕移，慢條斯理。

露凝霜和納蘭雲馨也在這封道大典的試煉中，再次篤信心中的期待，攜手步入湖中。

當鐘乳洞內一切恢復如初，仿若少依凡他們從來都不曾來過一樣。

這時。

洞內響起一個聲音。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我家主人有請，還望各位小友莫要多疑。」

．．．．．．

少依凡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用不了任何力量，能夠感覺到自己輕飄飄的身體，在不停向前移動。

很快，黑暗有了無數星光，有了無垠的深空。

他能看到自己的身體，在星光映照下，形同湖水所組成的靈魂一般透明。

青色神魂緊緊連接在腳上，彷彿另一個自己。

手背上的「五花」，以及圍繞在身側的「八門」，此刻都泛著隱隱的光。

「過來，往我這裡來．．．．．．」

一個遙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如同來自遠古的召喚。

少依凡不受控制的改變方向，疾馳向深空中的一團星雲。

．．．．．．

很快，出現在一方熟悉的星域外，能看見熟悉的陽辰星，甚至能看到離銀河不遠處，等候在那裡的幾位蠻神。

許多關於陰陽域的見聞，猶如無數銘文般，一股腦地佔據少依凡魂海。

「天地初開」，始分九色，陰陽域除最中間的陽辰星外，其餘九顆星辰各占其一。

陽辰星最為神秘，也無人知曉它有何種力量，只知它被稱為「太陽」，日出而升，日落而息。

水辰星離太陽最近，萬物得太陽初升時太陰之力，舍本心成妖，妖以「魅術」、「幻術」、「噬術」、「元術」作為提升實力的主要手段。妖力作為超脫自然的力量之一，五行屬水，主「黃」色。

金辰星次之，仙家府邸多數坐落在此而稱仙界，也是人界凡人傳說中的「天外天」。仙以「煉器」、「煉丹」、「煉金」、「煉神」聞名陰陽域，在凡人眼中，更是光環加身，超然物外。「金」色是仙的標誌，更是榮耀、身份的象徵，仙力同為超脫自然的力量之一，五行屬金。

地辰星也稱人界或凡間，因其被海水覆蓋的面積廣闊，而主「藍」色。地辰星上凡人身軀羸弱，絕大部分人遵循自然法則生老病死，只有少數人，閱盡飛禽走獸花鳥魚蟲，看遍江河湖海名山大川，在這一過程中觸摸自然之道，脫穎而出，被稱之為「道人」或「道士」。無法拋開七情六慾，無法掙脫野心束縛之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化妖一念作鬼。地辰界也就成了妖魔鬼怪人道仙等諸多勢力滲透，明爭暗鬥之地。以「道」、「陣」、「符」、「命」作為捍衛人間、預測吉凶的依仗。

火辰星，因「佛」揚名，故而稱「佛界」。其上寺廟數不勝數，亦或者說「眼中無寺寺中有寺，心中無佛佛外皆佛」。高僧無數的火辰星，因袈裟顏色多為橙鑲金，而主「橙」色。佛家普度眾生，依靠「咒」、「經」、「法」、「印」驅鬼降魔教化世人。火辰星，不言而喻是屬「火」的。

木辰星如世外桃源一般，無妖無仙，無佛無魔，花草樹木所構成的世界，如果僅僅如此，卻也不會讓木辰星自成天地。花非花，木非木，草本無心已有情，樹本無眼已有靈。每過一個周期，便會有新生的花草經過洗禮開啟靈智，再經過漫長的時間蛻變。或許也只有在這裡，同類之間才會以「靈」為名，以「靈」相稱，但在木辰星以外的地方，他們都被叫做「精」。靈以族群初衷為安身之本，不善殺伐，以「縛」、「毒」、「愈」、「念」作為自保之法。木辰星五行屬「木」，主「綠」色。

土辰星上只有獸，凶獸、仙獸、魔獸以及普通的一切獸類都源自這裡，甚至傳言此處最早出現的是上古之獸。多數獸類智慧並不高，但隨著自身成長，以及對血液里所傳承本能的喚醒，進而脫胎換骨一樣出現返祖。因此獸以「血」、「體」、「骨」「契」作為強大的資本。土辰星五行屬「土」，主「赤」色。

天辰星、海辰星、冥辰星，位於陰陽域最外側，「跳出三界，不入五行」。天辰星以「屍」為尊，屍氣瀰漫天地，一片「灰」色；海辰星以「鬼」為主，魂怨遮天蔽日，盡顯「黑」色，並且海辰星上並無海，只有無數「骨骸」，因此也叫「骸辰星」；冥辰星離太陽最遠，太陰之力最盛，猶如實質般的魔氣混著太陰之力，顯「紫」色。不論是鬼、屍還是魔，都有對殺戮、佔據、掌控的無限渴望，因此，他們用相似的手段，實現「祭」、「控」、「魁」、「詛」。

．．．．．．

被這些已經爛熟於心的東西灌入魂海，少依凡五感盡失。

猶如浩瀚星空里的一粒微塵，正不斷被吸引向陰陽域。

「過來，往我這裡來．．．．．．」

同樣的聲音再次響起，少依凡驟然加速，猶如一顆撞向人間的彗星，青色神魂在腳下拖出長長的青色光尾，耀眼無比。

來不及眨眼，少依凡一頭扎在蜀山劍閣上，在頂層留下一個窟窿。

「過來，往我這裡來．．．．．．」

當這個聲音第三次響起，少依凡猛然墜落在「地」。

「嗡」的一聲。

厚重金屬的質感，散發著睥睨洪荒的氣勢，似隨時都能將少依凡吹散。

緩慢起身，與青色神魂並肩而立，不知何時五感均已恢復。

數千柄遮天巨劍，猶如星辰一般拱衛在一個萬丈大小，淡黃色的「琥珀」周圍。

之所以稱為琥珀，是因為這塊布滿裂紋的石頭內，有一把劍「封存」其中。

「是你在呼喚我？」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