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彌留之際
「我當時見高總和你一起來的時候,我就覺的你們兩個人真配,」張威對外面的消息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童沁沁輕輕點頭,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面對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童沁沁覺的自己沒說一句話都在戳著自己的骨頭。
「怎麼這種表情?」張威笑著,想抬起手來給童沁沁擦眼淚,奈何半天都沒能抬起手來,最後他嘆了一口氣放棄了。
「戒指很好看,」張威把自己眼神放在童沁沁的手指上,然後苦笑,「老頭子我還準備等三天後你結婚,去給你包個大紅包,現在這種情況了,估計大紅包沒了……」
童沁沁努力忍耐著自己的淚意,她身邊親近的人很少,張威走了,就少了一個對她而言很重要的長輩。
「傻丫頭啊……」
最後高旻然也進來了,張威就抓著他的手,也抓著童沁沁的手,說到最後老人的意識已經模糊了,只是一遍一遍的叮囑童沁沁和高旻然,要結婚,要好好幸福,要好好在一起,年輕人一輩子長的很,要珍惜。
等著張威還剩一口氣了,他已經開始念念著什麼地方的方言,童沁沁和高旻然都聽不懂,想來也是張威的鄉音,最後張威喃喃著念了兩個名字,童沁沁聽出來了,那是他兒女的名字。
生命最後一刻,米其林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廚念念不忘的還是自己的兒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無聲無息中,偌大的病房,從三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醫生過來給張威臉上蓋上白色的布的時候,童沁沁泣不成聲,高旻然就抱著她,然後陪她蹲在了地上,看著人來人往給老人送終。
——一周后,月城公墓又起新墳。
張威遠在海外的兒女沒辦法回來,張威的葬禮是童沁沁一手操辦的。
高昀歆和高旻然陪著他,父子二人都穿著黑色的西服,童沁沁拿著黃色的紙錢蹲在墳前給張威燒紙,天上不知不覺下起了雨來。
眼前的情形有點茫然,高昀歆就晃了晃高旻然的袖子,問他:「爸爸,張爺爺走了,以後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高旻然揉揉他的頭髮,沒有多說什麼,墓園的氣氛實在是肅穆,貿然打破這份肅穆,總歸還是不好的。
高昀歆的小手緊緊抓著高旻然的手,許久之後輕輕開口:「我不想要爸爸媽媽也離開。」
然後高旻然就低頭,他看見了高昀歆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小孩子是真的單純,眼神中都帶著乾乾淨淨的顏色,純潔又乾淨。
輕輕嘆氣,高旻然抱起了高昀歆,親了親他的眼睛以後高旻然才說話:「爸爸媽媽會一直陪著你。」
等著童沁沁轉身回來站在父子二人身旁的時候,她眼睛已經微微有些腫了。
高旻然心疼,拿出紙巾幫童沁沁擦眼淚,結果發現童沁沁的眼眶早就已經因為乾澀充血了。
典型的哭多了。
他嘆氣,然後俯身親了親童沁沁的眉心,開口:「還在難受嗎?」
童沁沁點點頭,說話的慾望不大,就牽著高昀歆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高旻然看著她的背影就皺皺眉,然後就忽然看著童沁沁轉了頭。
童沁沁對著高旻然伸出一隻手來,苦苦的笑笑讓高旻然握上自己的手。
「真慢。」童沁沁輕輕開口。
然後高旻然就順著童沁沁的手,將她輕輕抱在了懷中。
他用的力氣有點大,童沁沁就安安靜靜的由著他抱自己,高昀歆看著爸爸媽媽的樣子就眨動了一下眼睛,隨後也和高旻然一樣抱住了童沁沁的腿。
「媽媽,別難過了。」高昀歆開口,小孩奶聲奶氣,聲音說不出來的好聽。
童沁沁苦笑一下,然後一隻手輕輕揉了揉高昀歆的頭。
「老師去世,婚禮都耽誤了……旻然,抱歉。」童沁沁輕輕開口,她的聲音低低的,聽的高旻然忍不住有點心疼。
然後嘆氣,高旻然親了親童沁沁的頭髮,然後才開口:「逝者為大。」
童沁沁點頭,他現在整個腦子都是亂糟糟的。
高旻然看著她的樣子就覺的心疼,最後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攬著童沁沁嘆氣。
張威的葬禮實在是太簡單了,除了幾個他生前的好友之外沒什麼真的是為哀悼老人來的,就連親人兒女都沒在,童沁沁是一群人中最後一個走的,高旻然從頭到尾都陪著她,太難受了。
回去的路上,高旻然看出了童沁沁在難過什麼,閑聊著開導她,高昀歆也聰明的拿著自己脆生生的聲音哄媽媽,所謂上陣父子兵,高昀歆和高旻然的配合還是很完美的。
童沁沁坐在車座上垂著眼瞼無奈笑笑,其實……她還是很感謝高旻然和高昀歆的,因為這兩個人在自己身邊,她現在胸腔里那種翻雲覆雨的難受是真的少了很多。
「人總有一死的,」高旻然眼神放在前方輕輕開口,「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他的聲音實在是好聽,低低啞啞的帶著磁性,童沁沁聽的微微恍了神,她和張威滿打滿算相識不過不到一年,老人脾氣古怪,卻也是真的關心童沁沁,想多了就頭疼,童沁沁輕輕嘆氣,微微攥攥拳頭,張開了雙眼。
那位說著要教她廚藝的老人,在另一個世界應該會過的很好很幸福的吧?
張開雙眼,童沁沁抿抿嘴唇放鬆了自己的情緒,張威猝不及防的去世,這一個星期以來童沁沁過的是真的不舒服。
「旻然,你知道我師父臨走前和我說了什麼了嗎?」童沁沁轉頭去看高旻然,高旻然認真開車,聽見童沁沁和自己說話就問她:「說了什麼?」
童沁沁揚起嘴角,緩慢開口:「他說,他其實挺想看看咱們結婚證的。」
說完之後就沖著高旻然眨眨眼睛,那點難過的情緒被她小心翼翼的藏好了,就這樣子吧,人死不能復生,誰都有那一天,童沁沁現在只想著能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讓老人在下面的情緒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