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諷刺的「嫁衣」
秦薇站在會堂外,看著人群中的那個和自己失聯了大半天的男人,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在那裡。她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愣愣的盯著他看。
亞麻金的頭髮服帖帥氣,五官俊朗,方形的黑框眼鏡襯得他溫柔儒雅,但秦薇心裡卻生起了密密麻麻的恨意,這個男人,偷了她的筆名,還正大光明的坐在這裡,替她開了這一場笑話般的簽售會。
秦薇低著頭垂著眸想穿過人牆到他面前質問他,她眼睛緊張的盯著地面,地上不停晃動的鞋子,讓她白皙的額頭上漸漸結起了冷冷的汗珠。
人流終於將秦薇送到了男人面前,她彷彿突然從失了智的狀態清醒過來,在周圍粉絲的詫異中,秦薇猛地衝上前,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薇薇你來啦!」還沒等秦薇說話,樊子昂倒是先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他趕緊把手中的書還給一位粉絲,然後激動地握住秦薇的手,「太好了,你說你身體不舒服,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秦薇有些怔神的看著他澄透的眸子,「什……什麼?」
「真是愛忘事,」樊子昂寵溺地點了一下秦薇小巧的鼻尖,烏黑的眉眼笑意吟吟「不過沒關係,這是我第一場簽售會,你能來就再好不過了。」
「你……你在說什麼……」秦薇被他這樣頂替自己身份還若無其事的行為氣得不行,素白的臉上雙頰通紅「什麼簽售會?我……我才是微光,樊子昂,你現在……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樊子昂斯文的扶了扶眼鏡,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個似笑而非的表情「薇薇,你這個忘事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我跟你說過的呀。」
秦薇倒吸了一口氣,他怎麼可以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著這麼殘忍的話,她墨黑的大眼裡漫上了氤氳的水汽。
她想當著粉絲的面質問樊子昂為什麼私自篡改了自己作者號「微光」的密碼...為什麼會有這個連自己——作者本人都不知道的簽售會......為什麼...站在簽售會中央接受百萬粉絲簇擁的人,會是他.....
可她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萬千質問盡卡在喉嚨里,嘈雜的人群當即讓她陷入了恐慌,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止不住顫抖了,她得速戰速決,儘早離開這個地方。
「你憑什麼……說你是微光……」秦薇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句話,她在努力剋制自己的結巴,聲音乾澀,「明明我才是微光……我才是啊!」
粉絲們有一瞬間的安靜,所有視線都集中在兩人身上。樊子昂吟吟的笑意楞在臉上,然後垂下了眸子,表情顯得有些受傷,搭在秦薇肩膀上的手略緊了緊,「薇薇,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我寫作期間你為我付出了很多,可你也不能就這樣誣陷我……」
說罷樊子昂神情有些黯然的向後招了招手叫來了管理員,「你先帶她下去等我,簽售會結束我再找她。」
管理員是個急性子,見狀有些不滿,「不是我說,你這個人就是人太好。」他面對秦薇一臉鄙夷,「這是你女朋友?怎麼這麼不要臉?」
秦薇倏然的低下頭,根本不敢看管理員一眼,還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管理員見她這幅樣子,以為她是心虛,更加證實自己的猜測。
「知足吧,你男朋友是網文大神微光,你本本分分當背後的賢內助不就完了,蹦出來給男朋友頭上潑髒水有意思?」
秦薇嘴唇發白,被眾人注視的場景讓她有些耳鳴,管理員的話她只能聽進去七七八八。管理員的一席話讓秦薇感到所有人的視線都扎在自己身上,充滿著惡意。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萬眾矚目成為眾矢之的,又好像離人群很遠被周圍隔絕在外。她開始不受控制地結巴,臉漲得通紅,後背虛汗不斷,她知道自己快要犯病了。
「好了薇薇,」樊子昂制止了她要說的話,指著秦薇對管理員說,「麻煩先把她的帶走,我一會兒回去找她。」
秦薇不能跟陌生人接觸,她在這種公共場合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她縮著手就要退後遠離管理員,她必須逃離人群,她快要無法呼吸了,沒想到周圍的粉絲竟然開始暴動了。
「哪兒來的女人居然想冒充我們微光大大?!」秦薇周圍的粉絲不斷推搡著她,她驚懼極了,轉身就要衝出去。
「不要臉的還想跑?!」有死忠粉見秦薇想要逃跑情緒激動起來,隨手抄起桌上的一次性水杯就砸了過去。
「啊!」杯子里的熱水潑了秦薇一臉,她下意識閉上眼時被不知道誰狠狠推了一把,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坐在地。
「好了,大家都冷靜一下」樊子昂薄唇抿出一點笑意,黑亮的瞳孔爍爍的看著粉絲,粉絲立即激動的鬆開了秦薇,上前和他握手。
樊子昂握完手后,輕輕俯下腰,把秦薇從地上扶了起來,秦薇腿抖得根本站不穩,但是她一看到樊子昂稜角分明的下顎線,便猛的將他推開,結果自己踉蹌了幾步,又摔進了他有些熟悉的懷裡,鼻子一酸,眼眶裡熱乎乎的,她吸了吸鼻子不想再出醜,只能把臉埋了進去。
「大家別衝動,今天是我首次簽售會,大家不要被其他的事情所影響,我們繼續。」樊子昂向粉絲們鞠了一躬,狹長的眼睛一彎,笑得格外的俊俏,他把秦薇往人群外的管理員那裡輕輕一推,示意管理員幫忙照顧一下。
樊子昂這番話無疑是非常圈粉了,一個對冒犯了自己的人以禮相待的大神級作者如何不讓粉絲們崇拜?粉絲們對他的熱情又一次高漲起來,很快忘記了剛才的插曲。
簽售會結束的時候樊子昂有些疲倦地伸了伸懶腰,回頭看到秦薇面色慘白地坐在一邊,原本綢緞般的長發現在凌亂的披散在肩上,純凈漆黑的眼瞳竟格外空洞無神。那個管理員也不知道去哪兒偷閑了,偌大的會堂竟只剩他們兩個人。
他走到秦薇跟前,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繾綣,想抬手撫摸她的頭髮,但卻像想到什麼一樣,眸子突然一凝,說出口的話也冰冷得不帶溫度,「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錯,我就是盜用了你的筆名。」
秦薇驚得立即抬頭看向樊子昂,雖然事實早就告訴她了,可她一直不願意相信樊子昂會做出這種背叛自己的事。現在親耳聽到樊子昂承認,秦薇根本不願相信。
她是那麼信任的樊子昂,自己不善交際,便放心讓他幫忙打理作者賬號,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遭遇這樣讓人痛心疾首的背叛!
「你有人群恐懼症根本不能社交,這麼多年來大家只知道『微光』,連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知道,這樣即使你現在粉絲再多,不能與讀者面對面交流的作者又能活躍多久?」樊子昂的神情變得似笑而非,又有點危險和嘲弄「那還不如讓我成為微光,這樣既成全了粉絲,也能憑藉你做不到的曝光讓微光的知名度更上一層。」
樊子昂說的話在秦薇聽來真的是字字誅心,她確實因為人群恐懼錯失了很多更好的機遇,也曾因為這更加自卑過。但微光是她一字一句用心血寫出來的一片天下!他樊子昂,一個剽竊了自己成果的男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她指手畫腳?!
即使秦薇平日里脾氣再怎麼軟弱,面對著這個自己信錯了的人,她也是憤怒到渾身顫抖。她扶著牆讓自己站起來,纖細的指尖直指樊子昂,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落地有聲。
「樊子昂,總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