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工作
因為之前秦薇從沒有拖欠過錢，所以療養院這催錢電話態度還算可以。不過掛了電話的秦薇可是愁的不行，她上哪兒去變出錢來啊，靠寫文的話根本付不起療養費，只得先找份工作試試支撐生活了。
她常年宅在家裡，沒有找過工作，連去哪裡投簡歷都不知道。最後還是百度以後，才知道招聘網上可以投簡歷。為了能快點收到回復，秦薇把她覺得還行的工作都投了一份簡歷。
但等了兩三天，仍舊毫無音訊。
秦薇失望的坐在電腦跟前，桌面上還有她的簡歷，預期薪資一欄，明晃晃的寫著一萬。
一萬對於秦薇來說，不過是她寫文收入的幾分之一。要不是急著找工作，她也不會把工資降低這麼多。但她不知道的是，現在一萬塊對於一個毫無工作經驗的新人來說，根本不可能。
秦薇無助的趴在電腦桌上，自己果然什麼都做不好，除了寫寫文，毫無用處。現在工作找不到，文也寫不了，以後她該怎麼辦？
「叮——」收到消息的聲音。
是招聘網的回復！
秦薇趕緊坐起身，點開消息查看。是一家叫「三味書屋」的書店回復了她。
【秦小姐，你好。我們對你的簡歷很感興趣，現在書店需要一位理貨員，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詳談。】
秦薇當然願意，甚至可以說是欣喜若狂。她等了三天才終於收到這一條回復，不管是做什麼，她都願意的。
二人談妥后，秦薇第二天就去書店上班。
作為理貨員，她每天只需要整理分類書籍，閑下來的時間還能自己看看書。更重要的是，這個工作很少和外人接觸。秦薇戰戰兢兢的工作了一個星期後，逐漸適應了新工作，還覺得有些怡然自得。
「秦薇，把兒童區的書架重新整理一遍。」店長叫她。
「好。」秦薇放下手裡的書，往兒童區過去，經過書店大門時，自動門開了，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
秦薇愣住了，這人正是樊子昂。
許久不見他，樊子昂一身休閑服，雙手抄在兜里，嘴角微微帶著笑容，優雅得體，像是一隻得勝的獅子。反觀自己，狼狽不堪的躲在一個小書店裡當理貨員，勉強賺了一個生活費而已。
得勝的獅子和斗敗的家犬，也不過如此吧。
秦薇低下頭，不想讓樊子昂看見自己。但就在她要離開的時候，店長喊了一聲，「老闆，您來啦。」
老闆？！
秦薇不可置信的看過去，樊子昂已經走到收銀台跟前，店長正把賬單拿給他看。
秦薇想起來了，樊子昂說過，他家是開連鎖書店的，沒想到，這家店也是他開的。那錄用她呢？也是樊子昂的主意嗎？
如果是，就能解釋為什麼前些天她投簡歷的時候，無人回復，只有這家書店回復了。
原來是樊子昂的施捨嗎？
秦薇怒氣沖沖的走到收銀台，氣的渾身發抖，「樊子昂，你是這裡的老闆？」
樊子昂抬頭看見她，眼角微微上揚，絲毫沒有驚訝的點點頭，「對。」
「混蛋！你…你這麼羞辱我，你…」秦薇蔥白的手指顫顫悠悠的指著他，但是眼神突然掃到周圍那一堆看熱鬧的人，剛剛的氣勢瞬間沒了。
樊子昂雙手負到身後若有所思地睨著秦薇，片刻后勾起嘴角，卻並不是在笑，「薇薇，我給你提供工作，你不感謝我，還要罵我？」
感謝他？秦薇不知道樊子昂哪裡來的勇氣說出這樣的話，她想質問他，是不是他先搶了她的賬號，是不是他冒充自己，現在又來裝什麼好人。
但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秦薇越急越說不出話來。
秦薇忍住眼淚，把手裡給書分類的標籤扔在收銀台桌子上，「樊子昂，我….我不需要你在這假裝好人！這……這工作我不幹了！」說完推開書店的門揚長而去。
奚落樊子昂是挺爽的，可是出了書店門，冷風一吹，秦薇的腦子也漸漸冷靜下來，開始懊悔。這些天和他人有了些接觸，深切地意識到賺錢是多麼的不易，自己以前的錢相比如今的工資簡直像大風刮來的。而且這份工作本來不應該有這麼高的工資，當時覺得可能是缺人手所以錢多，現在想來應該是樊子昂在中間通融。
手機鈴聲打斷了秦薇的思緒，接起來后那邊傳來很不友好的聲音，「秦小姐，您的母親現在身體有恙，你趕過來一趟吧。」
秦薇本來害怕催債的心情一下子全轉成了擔心，趕緊在路邊隨便招了一輛計程車就往療養院趕。
火急火燎地進了母親的房間后，秦薇發現氛圍有點不對。再看病床上，竟發現母親被裹在束身衣里，用束縛帶緊緊地固定在床上，臉上帶著禁食口罩，一副掙扎著的痛苦模樣。
「你、你們把我媽怎麼了？！」秦薇又驚又怒，衝上前撲在母親身上就要解束縛帶。
「幹什麼你！」一旁的護工人員見狀趕緊上前把秦薇架開，「放了她出來打死人了你負責啊？」
「什、什麼打人？」秦薇一臉茫然，看周圍人都是一臉嫌棄的樣子，才反應過來他們的意思是母親打人了，「開什麼玩笑！我媽媽是、是神經衰弱，怎麼可能打、打人！」
「哼，」幾人中走出來一個護士，她一下子把衣袖捋上去，沖著秦薇，「沒打人？沒打人我這傷難道還能是自己無聊抓的嗎？」
秦薇見那露出來的小臂上縱橫交錯的抓痕也愣住了，難道母親真的發起病來把護士抓傷了？
秦薇的恐懼症讓她一旦有哪怕一點自我懷疑都會心裡發慌，她急喘了幾口氣，按住胸口，「那對、對不起，這、我……」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道歉卻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行了，口吃還那麼多廢話。」那護士很不耐煩，「直說要怎麼賠吧。」
秦薇本以為道歉就能完事，沒想到居然會被索要賠償。幾乎身無分文的她更慌了，「我」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只好抖著手拿出手機打字給護士。
[抱歉，賠償款的事可以緩緩嗎？最近有些不太方便，真的很對不起。]
「那也行，」沒想到護士放棄得很快，秦薇剛想感謝她體諒自己，就聽她接下來說，「你媽這樣，每個月的錢再加一千。」
見秦薇好像漲紅了臉想要反駁，那護士又加了一句，「不然老人家在我們這兒過的什麼日子我們可不敢保證。」
雖然秦薇認為這是霸王條款很不樂意，但實在沒有辦法，她最後還是屈服了，同意從這個月開始多付一千給療養院。她簽合同的時候手抖得厲害，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委屈的。
目送秦薇恍恍惚惚地走出療養院，那個被抓傷的護士又撩起袖子，「哎，就為了多掙這冤大頭一點兒錢，我還得洗半天胳膊上的顏料。」
「得了，我還要把她媽身上的東西拆了呢，更煩人。」旁邊幾個男護工附和道，不過很快，抱怨聲就變成了惡意的笑聲，回蕩在療養院空曠的走廊里。
秦薇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她滿腦子都是母親痛苦的模樣。如果可以的話，秦薇也想把母親接回家自己照顧，這樣省錢又安心。可是母親精神不穩定，自己上班時間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也鞭長莫及，只能安置在療養院。可這樣的話，每個月療養院那筆不菲的支出要怎麼辦……
秦薇想破了頭，也沒有想出比回去樊子昂手下工作更好的辦法。
到了書店門口，秦薇先是透過玻璃幕牆觀察了一下樊子昂是不是還在，在確定他不在之後，秦薇縮著肩膀推開了門。
書店店長傅寬是個普通中年男人，微微發福的臉和身材讓他看起來和藹可親，他現在正在收銀台給剛到的書貼標籤掃碼，這本來是秦薇應該乾的工作。
見狀秦薇有些不好意思，但現在不是在意臉面的時候。她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才慢吞吞地挪到傅寬跟前，「店長……」
傅寬以為是顧客，剛抬頭卻看見是去而復還的秦薇，「啊，小秦回來啦。」說著他把手上的幾本書往秦薇那裡一推，「回來了就接著幹活吧。」彷彿秦薇只是出去溜了個彎。
秦薇心下感激，知道店長這是壓根沒計較自己之前說要罷工的話，趕緊接過了書和標籤。可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提出的要求，秦薇便站著走不動了，她從脖子開始漲紅，打心眼兒里看不起自己。
「店……店長，」秦薇剛說出稱呼，就連耳朵尖都紅了，除了面對人群，她還從沒這麼窘迫過，「我……我想預……預支這個月的工資。」
傅寬一愣，沒想到秦薇鬧脾氣剛回來就要預支工資，她的工資可不是正常工資的錢數，現在也沒時間請示老闆，傅寬不由得有些猶豫。
但他看眼前這姑娘都快哭出來了，他是知道秦薇家裡可能有些不如意的，這些老闆都給他交代過。這些天他也覺著這姑娘除了人自閉了點，其他方面也算是個老實樸素的人，這次開口央求自己肯定是有不得不這麼做的苦衷。
「行吧。」傅寬慈祥地笑了笑，幫小姑娘渡過難關就當是做好事了，「你等會兒我去給你轉。」
秦薇萬萬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得到了同意，她都準備好和店長解釋情況了，他卻乾脆地轉了錢。當下對這個父親般和藹的店長真是感激得不得了，連連鞠躬道謝。
太好了，這下母親療養院的錢就可以再緩上一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