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人突然不聊了,喝了幾口茶起身要走。我聽得正起勁,這麼一來心裡沒著沒落,比在網上追更新還要難受。

月餅眯著眼睛笑道:「既然講了,何不講完呢?」

「卜婆破了邪術,為了防止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定居東越,給百姓們紋身辟邪,發明了一種燕子形狀的美食,百姓服用消了惡詛。」黃衫老人走出亭子,「於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圓臉老者接著說:「這裡從前是條河,住著邱、何兩戶人家。兩家子女青梅竹馬,卻在迎親之日被胡家惡少撞見,貪戀何小姐美色,搶回府里。何小姐趁著看守疏忽逃回邱家,正要和丈夫私奔逃難,胡惡少帶著家丁趕來,把兩人抓走。夫妻倆一路罵不絕口,胡惡少惱羞成怒,把他們拋進河裡淹死,屍體埋在南北兩岸,死也不能在一起。後來河兩岸各長出一棵榕樹,樹根在河底相互交錯,樹枝在空中攀連,成了一道奇觀。自此這座橋被稱為『雙拋橋』,這兩棵榕樹就是『合抱榕』。」

我聽完這段類似於「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忍不住說道:「大爺,您講跑題了。」

兩個老人相視一笑,慢悠悠地轉過街角。

聽了這麼個莫名其妙的故事,我正胡亂琢磨著故事裡的各種關聯,月餅望著老人遠去的方向說道:「發現了么?」

我心裡一愣隨即明白了,盤算著亭子和榕樹的位置,沒得出結果:「風水沒問題,沒有陰氣,兩個老頭不是『懵』。」

有些地方的風水布局非常詭異,或是人為或是天然,形成「聚陰成人」的格局,被稱為「封屍地」。這種地方埋進屍體,受風水影響不會腐爛,屍氣化成陰氣變成人形,多以老人、女子形象出現,與常人沒什麼區別,喜好和人聊天,這就是「懵」。

「懵」多出現於有古建築的旅遊景點,常人無法分辨。在景區歇腳的時候,身邊如果有老人、女子四處找陌生人說話,再看若是穿著黑鞋,額頭無汗,眼睛很少眨動,多半就是「懵」在作祟。

拍照時切勿將「懵」拍入鏡頭,否則會把它帶走。這也是火眼低的遊客為什麼從旅遊區回到賓館、家中,始終心神不寧,睡覺時總感覺身邊有人的原因。

有些「懵」生前死得太慘,怨念不散,化成人形也是原來的模樣,不與人交談,保持著臨死前最後的行走狀態。在著名古都的某個大型古建築群,曾經有眾多遊客親眼見到一排宮女服飾的「懵」,還有人拍了照片。

我和月餅在後來的經歷中,曾經在某個著名鬼村遇到過「惡懵」,險些喪命,現在想想依然渾身發冷。

「肯定不是,『懵』怎麼會自己離開封屍地?」月餅摸著鼻子,「他們的手背上紋著和楊澤那樣相似的字。」

兩個老人早沒了蹤影,我心裡一急:「追!」

「沒必要。既然敢露面就不怕咱們發現,」月餅沉默片刻,「南瓜,你注意到沒有,這裡的本地人似乎特別喜歡紋身。」

來來往往的人們分不清是遊客還是本地人,夜晚也看不清是否有紋身,我不明白月餅是從哪裡得來的結論。

「看看你剛才拍的女孩照片。」

我拿起相機,點開照片放大了細看,從她們的手背隱約能看到漢字紋身。

「有人知道咱們來了,那個故事或許是警告。」月餅走出亭子望著夜空,「真巧,今晚正好沒有月亮,很適合陰人夜行。」

莫名的寒意從腳底慢慢爬到頭皮,我打了個哆嗦:「月餅,你怎麼知道的?」

月餅懶洋洋地說:「兩個老人講的故事,其中的關聯你沒聽出來?」

就在我愣神的工夫,手機狀態欄冒出一條微信提示——韓藝:[小視頻]。

視頻里是一個巨大的黑暗空間,影影綽綽抖動得很厲害。急促的奔跑聲中,韓藝結結巴巴地說:「南……南曉樓,我們在……在……博物館,有……有……」

視頻就到這裡,我急忙打著韓藝電話,關機狀態。我心說這下麻煩大了,韓立帶著兒女折在博物館了?這個老頭辦事兒怎麼這麼不靠譜!

正心慌意亂著,月餅倒是一點兒也不著急:「給奉先打電話。」

我撥通電話,聽筒里傳來熟悉的酒吧音樂。

「南爺,啥事兒?這麼快就完成任務了?」

「奉先,韓立一家子今兒去酒吧了么?」我盡量保持著聲音平靜。

「快別提這事兒,昨兒一大早你們就走了,韓峰很不高興,說看不起他們——」李奉先憤憤地說道,「就他那個德行,看不起也是應該的——哦,他們就去東越了。」

李奉先又嘟嘟囔囔說了半天,我腦子亂糟糟的根本沒有聽他說些什麼,應付幾句掛了電話。

「去博物館吧,他們早到了。」月餅向停車場走去,苦笑道,「飛機比車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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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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