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黑色森林

吃過晚飯後，宇伯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這個世界的電話說白了就是一塊戴在手上的智能手錶，兼具有音視頻通話、支付轉賬、定位導航等功能。如果需要，還可以加裝具有攻擊性的部件，以達到防身的目的。

至於其他更複雜的應用，則需要通過從手錶上拉出一塊大的虛擬顯示屏後進行。顯示屏內容只有自己可以看到，也不會佔用公共空間，十分便捷。

當然，和其他所有的家電一樣，手錶也接入到「系統」控制下的龐大網路當中，並且因為「貼身」的屬性而具有更高的許可權。

當出現控制命令相互衝突的時候，用戶只需要在手錶上輸入指紋、瞳孔或者聲音信息進行身份驗證后，就可以傳達最高級別的強制命令，任何個人所有物都會絕對嚴格執行。

宇伯接起電話，聲音通過一個小小的入耳式耳機傳來。經過減震處理的耳機構造可以讓傳進耳朵的聲波對耳膜的損傷降到最低，不僅如此，耳機還具有對外界聲音處理的功能，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所有聲音聽起來都十分柔和。

老頭子聽著聽著，臉上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最後低低說了聲「我知道」了，就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

鄧麒莫名其妙看老頭子一眼，又不動聲色地看向戚曉，她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奇怪的動靜，趕緊問道：

「宇伯，這麼晚了你要到哪裡去？」

「噢，老夫上午的時候剛結識了一位朋友，現在朋友遇到點麻煩，老夫去看一眼。」

戚曉奇怪地點點頭，心想宇伯一直在鄧麒的別墅中做事，很少出門，也從來不參與任何社交活動。看起來好像只喜歡寧靜的隱居生活，怎麼來了這邊后反而迅速交到了陌生人朋友？

鄧麒顯然也有這樣的疑惑，等房門關上的聲音傳來后，他立刻從旁邊劃出一個顯示屏，登取許可權后屏幕上就出現了宇伯的背影。

不得不說，宇伯這個老頭子的身體確實硬朗，單單從背影看去怎麼也聯想不到這是一個將近花甲的老人，挺直的腰板充滿力量，就連走路的姿勢也是虎虎生風。

鄧麒見老頭還不太會使用傳送陣的樣子，或者他本就打算步行過去，乾脆把顯示屏移到一邊去，又自顧自忙碌起來，只是時不時看上一眼，確保他的安全。

戚曉左思右想還是不大放心，突然對鄧麒說：

「喂，你怎麼就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擔心什麼？」

鄧麒頭都沒抬，懶洋洋地問道。

「宇伯啊，這才來沒幾天，他怎麼就認識朋友了，上午又是去了那種地方，裡面可都是不好的人啊，萬一……」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誒，宇伯又不是小孩。」

鄧麒打斷戚曉的話，戚曉立刻不服氣地接上說：

「那可未必！這種世界對人的監管可謂登峰造極，可是有些人天生壞心眼，肯定不會就此屈服於社會聯繫屬性加強后的自動監管，還敢做壞事的肯定是些又壞又有手段的傢伙，我們當然不是人家的對手，甚至連人家會用什麼卑鄙的手段都想象不到！」

鄧麒猛的抬起頭來，盯著戚曉看了片刻，又回去翻找信息。

在他面前的大屏幕上，「高智商」犯罪的詞條下面出現了茫茫多的檢索結果，與此同時，系統自動彈出來一個提示框：

您正在瀏覽的內容屬於誘導性較強的犯罪紀實，系統會對您的瀏覽記錄全程監督。建議您注意身心健康……

鄧麒不耐煩地關閉對話框，開始一條條點進去看。不僅僅是看故事，遇到感興趣的內容還會複製或者截圖保存到本地。一時間系統的提示不斷出現，他甚至懷疑自己如果繼續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全副武裝的機器人警察來敲門了……

另一邊，宇伯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果然和鄧麒猜想的一樣，這種地方壓根不會有傳送陣存在，甚至唯一能通行的道路上也是冷冷清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人類放棄的死城。

鄧麒轉動了一下鏡頭，映入眼帘的都是破敗的低矮建築，因為常年風吹日晒早就又臟又破，甚至有些經年失修已經搖搖欲墜。空洞的窗戶後面漆黑一片，好像藏著另外的次元。路燈是舊的、壞的，所有的一切都破敗不堪，唯一新的是堆積如山的垃圾，似乎每天都有東西從上面丟下來。

嗯？他看到這裡禁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又走到窗前向外面看去，為了能看得更清楚，他乾脆從屋子裡拿了一隻單筒望遠鏡，又打開窗戶，朝向遠方的地面看去。令他驚訝的是，目及之處都是鮮花遍地、綠草如茵的美麗景色，絲毫沒有出現鏡頭裡看到的破舊城鎮。

不對勁，宇伯走路的時間並不長，從鏡頭裡看也沒有經過任何的傳送陣，無論如何都應該走不出望遠鏡可以看到的範圍。

況且那可是一座死城啊！絕非是某個偏僻破舊的小角落，也不可能一點跡象都不顯露出來。

鄧麒不放心，再次舉起望遠鏡環視一周，直到戚曉打了個噴嚏，他才匆忙關上窗戶。

還是不放心的鄧麒來不及和戚曉解釋，跑到電梯間利用傳送陣上了樓頂，這次視野一點都不受阻礙，他看了一整圈，景色一點都沒有變糟，反而出現了更多的不同景象。

唯一的共同點是，這些景色里都沒有人。

擔心宇伯狀況的鄧麒跑回屋裡，戚曉聽著這位跑上跑下的忙，抓住機會趕緊問道：

「怎麼了鄧麒，出什麼事情了嗎？」

「還不好說，我似乎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等結束以後再講給你聽。」

這次，鄧麒總算停下了手裡的活，把六張顯示屏拼接到一起，只顯示出跟著宇伯的鏡頭裡的畫面。

顯然宇伯也是第一次來，平端著虛擬電子地圖的手微微顫抖，小心謹慎地留意著周圍出現的任何動靜，都是些諸如耗子、蟑螂等等他們來了這邊后就沒見過的生物。可不見還好，一見都是些膨脹了三倍以上的變異品種，讓人心裡發寒。

鄧麒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這堆滿垃圾的街道上是何種氣息，難得宇伯走了這麼久都沒有吐出來……

他在垃圾圈出的「道路」上拐來拐去，最後停在一棟懸空的汽車廂房前，出人意料的是，地面上竟然停著幾架小型的飛行器，還自動生成了防護罩將所有不友好的生物隔絕在外面。

於是，在鄧麒和宇伯的視野里，一隻足足有人一半大的耗子鼓起勇氣向閃爍著淡淡熒光藍色的防護罩上撞過去，卻從接觸到的瞬間開始消失，只剩下少量向後掉落的血跡……那麼大的東西消失得十分詭異，甚至連象徵物質轉化的青煙或者液體都沒有出現……

宇伯不敢動了，鄧麒也覺得一陣頭皮發麻，心裡就「咚咚」跳了起來。無論宇伯去接觸的是什麼人，能擁有這種體量肯定就不會是善茬。要知道，他們還從來沒在這裡見過私人的飛行器，公共交通當中甚至都不存在飛機……搞不好這才是這個世界黑暗勢力的冰山一角。

宇伯拿起手錶發送了條簡訊出去，然後就見飛行器的艙門打開，兩個人從呈圓形的飛行器中跳了出來。

與此同時，上方的汽車廂房打開，空氣中憑空出現一塊虛擬平台，不知為什麼，竟然有機器人可以踩在上面，端著激光槍好似站崗的警衛。然後就有兩個人押著一個頭髮亂糟糟、衣服目測大概有半年沒洗的傢伙走了下來。

地上的墨鏡男看起來是這群人的頭頭，他掐滅煙頭，隨手丟在地上。

「你就是這位口中的宇伯？」

「我是。」

鄧麒把畫面的播放聲音設置為「外放」，一直在旁邊摸來摸去的戚曉總算老實下來。

「聽說你可是個大款，怎樣，錢帶來了嗎？」

「當然。」說著話，宇伯揚了揚手中虛擬影像的資金卡。

「蠻謹慎的嘛，其實直接轉賬就可以，我們再厲害，也突破不了『系統』對私人財產的保護，這部分內容似乎和一個機器人特殊行動組的剿滅程序掛鉤，所有把主意打到這上面來的人都莫名其妙死掉了。」

「我不在乎那些，你們把錢來怎樣了。」宇伯冷酷的聲音傳來，屏幕前的兩個人都是一愣。這聲音當中包含著濃濃的殺氣，是從來沒有聽到過的。

「呵呵，正如你所見，他不老實，我們讓他安靜坐下來好好談話而已。」

「你們說過的，只要有錢，就不會動他一根毫毛。現在你們破壞了規則，應該怎麼辦呢？」

墨鏡男先是一愣，然後朝向身邊的同伴哈哈大笑起來：「莫雷，我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

莫雷也同樣笑得彎了腰，指著宇伯問：「你說的就是這位剛才的話？那可真是我今天聽過的最有意思的事情了！喂，老頭，知不知道我們是誰，竟然敢跟我們談條件？信不信你的賬戶卡從明天起就永遠不會有人再登陸了？」

「你們是誰？很厲害嗎？」宇伯的聲音仍然是不疾不徐，顯得一點都不慌張。

「呵呵，說了你也不知道，像你們這種層次的小民，唯一的活法不過是每天吃飽了玩好了就等死的角色，對上層的事情一概不知。你只需要老老實實按照我們的要求去做就好了。」

「哼，還敢說是是大公司，實力看不出來，自吹自擂有一套。大公司還需要做勒索錢財的勾當嗎，可真是有夠可笑的呢。」

「你放屁！」莫雷一下子急了，被這種「下層人」當眾污衊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怎麼了，難道不是嗎？就我看到你們對我朋友做的事情只有這些啊，不過是逼迫著欠下巨款，然後威逼利誘讓他為你們做事情，就算因為信用分被扣除完、被迫到黑色森林來生活也逃不出你們的手掌心，還說出了不拿出錢來就要害死身邊的人，真是令人作嘔。」

黑色森林，指的就是眼下這片荒廢的地界。鄧麒驚訝於宇伯竟然知道這種事情，可是眼見他遇到了麻煩也不能就這麼看著，叮囑戚曉不要亂跑后急匆匆跑出家門去。

「你！」莫雷一下子尖叫出來，但被墨鏡男一伸手攔住，陰森森地說：

「此言差矣，我們只是吝惜錢先生的才能，不希望他就此埋沒自己罷了。可是他不識好歹，自己去外面借高利貸做反對我們公司的事情，最後借到了我們旗下的小公司事情才敗露而已。大家既然都不厚道，總不能五十步笑百步吧？」

「哦呵？倒真會找理由，錢我已經帶來了，你們檢查一下就放人吧。」

說著話，宇伯將資金卡隔空丟了過去。

莫雷反應過來的時候卡片幾乎要撞到了防護罩上面，而墨鏡男已經跨前一步，關停防護罩的同時，他一伸手接住了卡，貼到手錶上面進行檢查。

「那麼老頭，問題來了，你是怎樣搞到這麼多錢的？」

墨鏡男檢查完以後並沒有履行約定放人，反而森冷地看向宇伯。帶來的手下已經呈半月狀包圍過來，沒認錯的話，都是扛著可一擊斃命的激光槍的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