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
一切都要從那個倒霉的下午說起。
那時思靈是初中三年級的學生。因為家離學校近,她中午都要回家吃飯。
這天下午她到校很早,教室里很安靜,有些中午不回家的同學正趴在課桌上午睡。
思靈正要走到自己的座位,突然看見了詭異的一幕。
她們班有個很古怪的女生,這女生有一頭濃密烏黑、長及腳踝的長發,她總喜歡把長發編成一條又粗又長的麻花辮。
思靈周圍幾乎沒有女生會留這種頭式,所以同學們背地裡給這個女生取了個外號叫做「大辮」(諧音大便)。
那天中午,大辮女正趴在課桌上睡得香甜,她的大麻花辮不知道被誰放進了一個裝滿污水的大桶里。
好幾個人從旁邊經過,雖然看見了這一幕,但只是好奇地看看,就走過去了。
思靈卻覺得這些人太過分了,平時就經常欺負大辮女,給人取外號叫「大便」,如今竟做出這樣的事。
思靈走過去,幫大辮女把辮子從那污濁不堪的水桶里擰了出來,辮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滴著污水,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臭氣。
思靈心想:她怎麼睡得這麼香,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正想著,大辮女突然醒了,看見思靈手裡擰著自己的辮子,正往下滴著水,再一看那個裝滿污水的大水桶,大辮女登時氣急攻心,立刻就哭了,扯回自己的辮子,指著思靈哭哭啼啼地罵:「你幹什麼!我告訴張老師(班主任)!」
思靈呆了呆,才辯解道:「不是我乾的,我進教室的時候你的辮子已經被放進水桶里了!」
大辮女根本聽不進思靈的爭辯,歇斯底里地哭嚎:「就是你!你還想抵賴!你給我洗乾淨!你打水來給我洗乾淨!」
思靈真想把這一桶污水全部潑在她臉上,她試著去擰水桶,卻根本擰不動,氣急敗壞道:「我連水桶都擰不動,怎麼可能是我弄的!」
這天放學后,包括大辮女、思靈、幾位中午在教室里午睡的同學,全部被請進了班主任的辦公室,調查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
查來查去,最後有兩個男生承認是他們搞的鬼。
從班主任辦公室出來,思靈一看腕錶:完了,晚上補習英語要遲到了!
這時,大辮女從思靈身邊經過,她將大辮子傲氣地一甩,打在肥圓的大臀,然後扭著腰就走了。
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思靈心裡暗罵:你這坨醜死了的大便!我一片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還被你害得晚飯都來不及吃了!
思靈每周兩天,下午放學後去補習英語。
補習英語的地方,離思靈的中學大約四五站路,往常,思靈在學校附近的粉麵館吃完晚飯,再坐公交車趕去,時間剛剛好。
但今天時間晚了,她想了想,決定買一個肯德基漢堡在路上吃。
公交車站附近就有一家肯德基,思靈進去一看,頭皮就炸了:排著隊呢!
完了,今天肯定要遲到了。
補習英語的老師和媽媽認識,如果告訴媽媽自己遲到的事,媽媽又會罵她。
想到凶神惡煞的媽媽,思靈頭皮一陣陣發麻。
可是,不買漢堡,又沒有別的可以隨身攜帶又好吃的晚餐。
思靈排了許久隊終於買了一個奧爾良烤雞腿堡,提著袋子就匆匆往外跑。
在站台等公交車的時候,她忍不住拉開塑料袋,看裡面的漢堡,嘴角都快要流出口水了。
好餓,公交車還沒來,先吃一口吧。
她拿出漢堡,急急地撕開包裝紙,一股奧爾良烤雞腿伴著沙拉醬的香氣撲鼻而來,她剛要咬下去,突然,幾個踩著滑板的大男孩如旋風般席捲而過。
將她撞得一個趔趄,整個人撲倒在地,手裡的漢堡也飛了出去,滾落到馬路上,瞬間被飛馳而過的汽車壓扁了。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男生停下了滑板,奔上前一把將她扶了起來,「你不要緊吧?」
「我的漢堡!」思靈淚汪汪地慘叫著,幾乎要衝上馬路,手掌都摔破了也不覺得疼,只是心疼那個漢堡。
男生用力拽住她的胳臂:「別撿了,我買一個賠你!」
「嗚嗚嗚……」思靈抽抽噎噎地哭著,回過頭來看向男生。
剎那間,思靈呼吸都凝滯了,只覺光華滿眼,幾乎要睜不開眼睛。
世上竟有這麼英俊的哥哥!
夕陽的光輝從背後照來,映在他黑亮的眼裡,泛著寶石般的光芒,越發襯得他膚如美玉,目似朗星。
思靈怔怔地望著他,櫻桃小嘴輕顫,喃喃道:「你……真的是人嗎?」
「嗯?什麼?」男生沒聽清,歉疚而又溫和地問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漢堡?我再給你買一個……」
不遠處,那幾個同行的男生吹起了口哨,戲謔地朝這邊看著。
思靈這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道:「啊,不,不用了!我還要補課,來不及了!」
男生怔了怔,有些驚訝地望著思靈——因為思靈講的是普通話,而思靈所生活的L市,人們通常都是講方言的。
思靈的爺爺是北方人,因為支邊來到L市。
思靈自小便說普通話,不會說L市的方言。
這讓她在大堆說方言的同學里顯得很特別,也讓她的聲音格外婉轉動聽。
「呀,32路來了!我要走了!拜拜!」
思靈說罷像一隻輕靈的小鹿,飛一般朝駛過來的公交車奔去。
上了公交車,她站在靠窗的位置,看見那男生仍站在原地,悵然若失地望著她。
他個子很高,四肢修長,身形挺拔,看樣子是個高中生,他身上穿的校服,思靈覺得很眼熟——對了,那是L市排行第一的重點高中的校服。
公交車開過去很久了,他的身影還留在思靈腦海里。
好帥的大哥哥啊……
當晚,思靈給上高三的表姐打了電話:「琳琳姐,我想向你打聽個人,有個美貌哥哥,穿著你們學校的校服,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啥子?美貌哥哥?」
「長得很帥,個子很高,眼睛特別亮,今天傍晚六點半左右,和幾個同學滑著滑板經過余家灣32路車站。目前我只知道這幾條線索。」
「他高几?」
「不知道,高二或者高三吧……」
「就這幾條線索,我怎麼知道是哪個?我們學校個子高,長得帥,眼睛亮的男生又不止一個。」表姐在那邊不耐煩地說。
「我記得你以前說你們年級有四大帥哥,有沒有可能是他們四個中的一個?你能不能幫我去找這四個人調查一下,有沒有誰在某年某月下午六點半,滑著滑板經過余家灣32路車站,撞飛了一個女生手裡的漢堡?」
「什麼?他們四個人都和我不同班,我和他們話都沒講過,去問人家這種問題,人家不把我當成神經病嗎?」表姐滿額黑線,「你既然這麼喜歡他,當時怎麼不問他叫什麼名字?」
「我不好意思問他的名字!琳琳姐,你就幫幫我嘛!」
「不行,不行!你都不好意思,難道我好意思去問其它班男生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思靈無可奈何地掛了電話。
美貌哥哥,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思靈腦海里浮現美貌哥哥透過車窗望著自己的情形,夕陽斜暉勾勒出他高瘦而優美的身姿,同樣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為什麼那樣挺拔有型?
周末,思靈跟媽媽說想去表姐家請教幾個數理化的難題。
媽媽起初不是很同意:「琳琳就快高考了,你這時候去打擾她不好。」
「她也不可能整天複習,就當做休息了嘛!」思靈眼底閃著狡黠的光芒。
媽媽只得同意。
思靈背上裝著複習題的書包,興沖沖就跑去舅舅家了。
那是九十年代中後期,一些花園小區開始出現,思靈的舅舅家就搬進了這樣的小區,不像思靈家仍住在父母所在的廠礦大院。
舅舅家的新房子又大又豪華,和思靈家住的老房子截然不同。
望著這賞心悅目的花園小區,思靈想起從小到大,自己家裡就不曾斷絕過的爭吵聲。
媽媽終日埋怨爸爸沒出息。因為改革,大批工人下崗,思靈的父親也在其中。下崗后,思靈的父親曾做過各種生意,但收入一直不穩定。
「靈兒長大后千萬不能找像你爸這樣的對象!我當初就是太看重外表,才找了你爸爸這種長得人模狗樣,其實沒有一點本事的男人。」
所以從小媽媽就重視思靈的學習,為了讓思靈上最好的補習班,可以散盡千金。
而思靈也很爭氣,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在學習上從未讓父母操心。
這天,在思靈的軟磨硬泡之下,表姐終於同意幫她尋找美貌哥哥。
「這樣吧,你哪天放學來我們學校,我把四大帥哥指給你看。不過,他們不是同一個班的,我要一次讓你見到他們四個還真是有難度……」表姐頭都大了,「唉,你來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