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路遇死人
和弟弟一番商量，我們最終聽從了弟妹的意思，讓爸爸到弟弟的工廠那，一來他那裡空房間多，二來爸爸在他那可以幫忙帶小孩，他夫妻倆也好都出來上班。
商議結束后，我們在姑姑家吃飯，弟弟和弟妹去縣城弟妹的娘家有事情，我則一個人回家了。
姑姑家在鎮子上，到我家需要先坐公交車到村口，再轉小麵包到家裡，前後大概二十分鐘之內吧。
這段路以前我上高中的時候，是最經常走的。那個時候價錢也便宜，全路段只要兩塊錢就行了。現在物價上漲了，變成了六塊錢。
事實上，上學的時候還好點，工作之後，特別是做現在這種長期駐外的工作后，我在家裡的機會便是少之又少了。雖說這次回家急急忙忙的，不過回來之後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和城裡相比，這裡沒有城市裡的喧囂，有的只有青山綠水，乾淨的空氣，還有我兒時的美好記憶。
在這種愉悅的情懷下，當從村口下公交后，我便突然決定步行回家——全路段走下來也不過二十分鐘，沿途欣賞著冬日裡的鄉村美景，不也是一種享受么？
走過一所養雞場，我微微一笑：這裡以前是我上初中的地方，現在卻變成養雞場了。
國家新農村建設開展起來后，村子里的這條路也跟著發達起來了：原先的黃土路，現在已經變成了柏油路，還安裝了路燈。
村子里的變化很大，當然也有沒變的，比如說桂窪這裡。
桂窪是在兩個長滿了各種松樹的小山坡之間的一個窪地，窪地中間有一條路通往我們家的那個莊子。這麼多年了，這塊窪地到現在還是一點都沒有變，窪地旁邊的五棺墳也依舊矗立在那裡，荒草叢生著。
見到五棺墳的時候，我頓時想起了以前早上上學的時候，村子里的小夥伴經常跑五棺墳這裝鬼嚇人。想想那個時候雖然過的很窮很辛苦，但是我覺得我寧願回到那個辛苦的時候。
「喲，大學生回來了啊。」就在我看著五棺墳心中惆悵的時候，突然一個大喇喇的女人聲音傳來。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穿著一身姿色衣服，扎著馬尾辮的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女人咧著嘴，笑吟吟地沖我這邊走來。
當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我馬上就覺得她好眼熟。我不知道我應該叫他什麼，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我們村莊里的人，而且以前還經常到我家去的。
一時之間感到有些尷尬，不過見到人也不能不喊人吧，所以見她沖我招呼，我馬上笑著回答：「是，回來了。」
她走到我身邊，笑著沖我上下打量著，一臉羨慕：「大學生就是好，出來也不像我們累死累活的。怎麼，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就前兩天呢。」我笑著，一邊問著，「您這是到哪裡去呢？」
「哦，我到底下小店買點東西。」她笑著，一邊伸手拍了拍我的脊背笑著，「大學生就是不錯。」一邊從我身邊走過。
本來只是普通的寒暄，也沒什麼的，不過之後我就覺得很奇怪了：那個女人不是說她去小店買東西么，她怎麼走去山上的路了呢？
就在這一瞬間的功夫，我的腦子裡突然一個激靈：我突然想起來那個女人是誰了，她不是華剛的媽么？
沒錯，她是華剛的媽，我管她叫三表媽的。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記得華剛的媽她剛死沒幾天的事情，那個周大仙還說我犯了華剛媽的沖，所以才把爸爸弄成那樣的。
她不是已經死了么，怎麼她剛才會出現在我身邊，還和我說了那麼一會兒話？
本來我就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奇奇怪怪的，想到我剛才居然是和一個死去的人說話，我的腦子裡頓時一陣激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不是幻覺吧？
我居然在這裡見到了……華剛的媽媽……也就是才死去沒幾天的三表媽……這怎麼可能！
即便再如何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即便再信誓旦旦地覺得這種事情信就有，不信就沒有，我還是感到全身毛骨悚然。
和爸爸不一樣，我不喜歡喝酒，也沒有什麼對身體不好的不良嗜好，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會出現任何幻覺的。
我想我腦子沒有壞，我記得清清楚楚，剛才我的確和人說話了，而且和我說話的人，正是華剛的媽媽！不光如此，她還拍了我的後背心一下呢！
想著，我只覺得脊梁骨頓時冷颼颼的，彷彿有一陣陰風正陣陣地湧上來，腦子裡頓時閃現過以前在樹上看過的故事情節。
神鬼故事裡經常會寫人遇到鬼的情形，大概的經歷便和我這一模一樣。而故事中的人物只要和鬼說上話的話，那個鬼便會就此纏著他不放了。
想著，我只覺得腦子裡頓時一懵：難道，華剛的媽媽便就此纏上我了？
雖然從前別人再如何說，我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但是現在我信了。因為剛才，我分明就是在和鬼說話！
轉眼看著一旁的五棺墳，腦子裡兒時美好的記憶，一下子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則是恐怖！
我遇到了鬼，真的是鬼！
環顧四周，周圍除了一片寂靜之外，便再沒有其他任何異樣。然而現在，環境越是寂靜我就越覺得不安。
我不知道華剛的媽媽會對我做什麼，然而我想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我想起那個周大仙和我說的話，頓時腸子都悔青了：我發誓，如果我知道自己會碰上這麼一檔子事情的話，之前在那個周大仙的面前，我絕對不會那麼冒失的。
正自忐忑著，死一樣寂靜的樹林里，突然傳來了一陣「骨頭骨頭」的鳥叫聲。當聽到那樣的聲音，我頓時覺得整個人頭皮就如炸開了鍋一樣。
腦子裡一下子就浮現了三個字：骨頭鳥！
這是一種傳說中很神奇的鳥類，至於鳥是什麼樣子，我從沒見過。不過關於它的故事，我卻從村裡的大人口中聽過很多。
對我們村乃至周圍鄉鄰來說，骨頭鳥是一種不祥之鳥。
據說如果某家要死人了，在人快要死之前，這種鳥叫聲便會出現在他們家門口。也正因如此，在我們這隻要誰聽到了骨頭鳥的叫聲，之後大家便會紛紛猜測誰要死了。
然而現在，這隻鳥的叫聲彷彿就在我的脊梁骨上，「骨頭骨頭」的叫著，似乎在啄著我的脊背，將我的骨髓和靈魂，一點點地啄出來。
我不相信鬼，但是在這個時候，我的腦子裡所想的，就是跑，拚命的跑，我要以最快的時間，離開這個桂窪口！
「大龍啊，你這怎麼了，慌慌張張的跑什麼？」也不知道我跑了多長時間，突然聽到五奶奶著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本來正在菜園地里摘菜，見到我這副神情，就馬上問了起來。
眼見五奶奶問話，我馬上站住腳步，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這個頭髮齊脖的老奶奶，卻不敢隨便回答。我很懷疑，她是否又是哪一個死去的人出現在我面前。
我的表現讓五奶奶嚇了一大跳，她還沒來得及將手中的蔬菜放下，便急匆匆地沖我這走來，仔細瞧著我的臉色，頓時著急起來：「嚇……大龍，你怎麼了，別嚇奶奶啊。」
她不知道我其實是在判定她到底是不是死人，因為她太老了。不過很快，我也反應過來：五奶奶一直好端端地活在世上，所以眼前的這個是活人沒錯。
本來還想以最快的時間跑回家，找爸爸想想對策，不過見到五奶奶之後，我又有了另一重想法：爸爸以前對神鬼之類的也不相信，所以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知道該怎麼辦的。五奶奶上了年紀，而且她又是從那個迷信盛行的時代過來的，所以她應該會知道點什麼。
想著，我稍稍地鎮定了心神，看了看周圍后，我隨即悄悄地沖五奶奶說著：「我剛遇到華剛的媽了。」
果然上了年齡的人在這塊就是有些經驗，當聽到我說遇到華剛媽媽的時候，她立馬就反應過來，隨即一臉正色地確認了一下：「可是真的？」
我猛的點點頭。
「不是。」她補充著，「你遇到她媽，中間她媽媽和你說了什麼，你給奶奶說下。」
見五奶奶一臉正色，我知道她對這塊肯定很有經驗，所以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剛才碰到的事情說給五奶奶聽。
聽我說我和華剛媽媽只是相互寒暄了兩句，五奶奶臉上的表情馬上稍稍放鬆了一下，隨即搖頭：「這沒事的，過路的和你沒關係，別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我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呢？
怎麼可能是過路的？回想著華剛媽媽剛才看我的時候，眼中露出的羨慕的神情，我就覺得后怕，總覺得她的眼神恐怕沒有羨慕我那麼簡單。
哦對了，還有一點我忘記告訴五奶奶了，那就是華剛媽媽剛才拍了拍我的脊背。
「你說什麼，她拍你了？」五奶奶嚇了一大跳，臉色立馬就變了，語速也變得急促起來，「大龍，這種玩笑不能隨便亂開，你想清楚，她真的拍你了？」
見她這樣，我不禁苦笑：我的老奶奶，這種事情我躲都來不及，我怎麼會隨便亂開玩笑呢。
眼看著她吃驚不已的樣子，我很認真地點點頭：「真的。」
「那麼，今天你不能回家，也不能從別人家門口經過了。」五奶奶突然說，「你得原路回去，順著山路走，然後繞道到華剛家去，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到他家砸靈。」
砸靈，顧名思義就是到人家去，砸人家死人的靈位。
我們這有大小鬼的風俗，平時遇到了什麼倒霉的事情，就會請大仙找出到底是誰作祟。知道是哪個小鬼乾的，便在初一下午陽氣最重的時候，拿著寫著作祟小鬼生前名字的黃紙人樣，到自家屋后，用鞋底打那隻人樣，再燒點紙錢，便是打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