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赤 鷺
我的工作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赤鷺,其實就是所謂的職業狐狸精。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加入這一行,但是生活就這樣把我一步步逼入了絕境,讓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本來家境還不錯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沒飯吃的這一天,當我還沉浸在幸福生活中時,爸爸媽媽離婚的消息把我打入了地獄。爸爸一直不滿意我是個女孩,所以把我留給了媽媽。媽媽自從嫁給爸爸后,就辭職成了全職太太,現在沒有了爸爸,根本沒有收入。
媽媽去了一家服裝店當導購,一個月也只有一千多的工資。剛上初中的我遇上家庭的重大變化,完全傻了。但是為了補貼家用,周末我會去發傳單,撿些瓶子去賣。班上人知道我在撿廢舊瓶子,都明裡暗裡地嘲笑我像個乞丐。十二歲的我已經有了自尊心,我只能躲在被子里默默哭泣,期盼著日子能慢慢好起來。
半年的時間,媽媽找到了新的丈夫,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不要我這個拖油瓶。
我就這樣被拋棄了。
媽媽把我送到孤兒院的門口,抱住我哭著說對不起我,說自己實在受不了現在的生活,說新丈夫能給她以前一樣華貴的生活,讓我成全她。
我哭著求媽媽不要離開我,我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媽媽是要拋棄我了。我不要新衣服,我不要好吃的,我不要新爸爸,我會好好聽話,會賺錢養媽媽,只要媽媽你不要離開我,我想有個完整的家。
我哭得撕心裂肺,媽媽依然上了小車,還無情地關上了車窗。
我回頭望著破敗的孤兒院,裡面沒有一個人,只有漫漫的塵土和破碎的紙屑。
這裡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應該有爸爸和媽媽,爸爸已經不要我了,我只有媽媽了。媽媽,你怎麼忍心拋下我?
絕塵而去的車子還在我的視線中,我開始奔跑起來,向著遠方的車影奔跑。媽媽,我不能沒有你!求你了,帶我一起走,好嗎?
眼淚和泥土黏在臉上,我嗚咽著不停地擦著自己的眼淚,眼前的景物被淚花弄得模糊不堪,我幾乎要看不見車子的影子了。腳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但我還是不停的跑著,就算我已經看不見媽媽的車子。我的腦海里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找到媽媽,我不要被拋棄!
天已經黑了,我在街上茫然地走著,沒有目標也沒有了家的方向。我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了,肚子餓得咕咕響,路旁店家的烤肉味道直往我的鼻孔鑽,口水在嘴巴里泛濫開來。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一分錢也沒有。
我埋著頭快速離開,但是腳已經酸軟無力,只想躺在路邊就睡過去。睡過去就不會餓了,說不定明天醒來我還在自己的家裡,媽媽端著早飯溫柔地對我說這只是一場噩夢。
我坐在了路邊的花台上,抱著自己不停顫抖著。
突然,一輛小轎車停在了路邊,駕駛座上的男人不就是我媽媽的新丈夫嗎?
我瞪大了眼睛,一把衝過去按住了車窗:「叔叔!」
叔叔的車子裡面還坐著一個漂亮的女人,正一臉興緻盎然地看著我。
我著急地說:「叔叔,不要趕我走好嗎?我什麼都會做,求你不要分開我和媽媽,好不好?」
叔叔眉頭皺起:「養個沒用的女人已經很費錢了,還要養個沒用的女兒?行,你說你什麼都會做是吧,你要是能伺候好我,我就讓你和你媽在一起。」
我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沒想到叔叔直接把我拉上了車子。本來就狹小的駕駛室更加窄了,我被擠在座椅上,叔叔把我摟進了懷中。隨後車椅就降下去躺平了,我的衣服被三兩下脫了個精光。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叔叔的手竟然已經伸進了我的褲子里。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陌生的噁心感不停從胃部湧上來。我想叫救命,轉頭卻看見了女人津津有味的眼神。
「不要!」喉嚨里終於叫出了兩個字,可我的雙手已經被叔叔一隻大手舉到了頭頂,無論我怎麼哭泣都沒有效果。皮膚上傳來的濕潤觸感讓我失聲大叫起來,車窗外的冷風吹在我的身子上,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叔叔在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我感覺自己的脖子要被撕下一塊皮來。我看著旁邊的女人,向她伸出了無助的手,無聲地說著,救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被這樣殘忍的對待。十二歲的我根本不懂得自己這樣是被猥褻了,只知道難受得要死,嘔吐的感覺在不停地醞釀。害怕,從心底開始顫抖起來。
女人的嘴角彎起了一抹笑容,牽住了我的手:「杜先生,這孩子你就放了吧,小模樣我倒是挺喜歡的。」
叔叔終於離開了我的身子,我抱著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
我被趕出了車子,衣服也被丟了出來。我抱著自己光著的身子,爬著去撿起自己的衣服,在行人的目光下穿上了衣服,臉上滿是屈辱的淚水。
車子開走了,女人的高跟鞋出現在我的視野里。我抬起頭望她,想說句謝謝,可所有的話都哽咽在喉嚨里,什麼都說不出來。
女人蹲下來,一雙桃花眼半眯著看著我:「你爸爸拋棄了你,現在媽媽也不要你了,不如跟著我吧。」
我抹去眼角的淚,重新省視著眼前的漂亮女人。一身紅色的淑女半身裙,脖子上紋了一朵紅色的星星。莫名的覺得這個女人美麗得像個仙女,是好人吧?
「為什麼?」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麼要收留我?儘管我的心中滿是疑問,但孱弱的精神上早就把這個女人當成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我問出問題時就下意識拉住了女人的手,我要她帶我走。
我想要一個家。
女人微笑著摸摸我的頭:「以後就叫我花姐吧。」
「我叫王小蘭。」我吸了一下鼻涕。
花姐說:「你已經沒有父母了,就跟著我姓花吧,至於名字,改成聽瀾吧。波瀾壯闊的瀾。」
花聽瀾,這是我的新名字,一直到現在,像個終身的烙印,噩夢一般追趕著我。
花姐讓我繼續上學,說沒有知識的女人沒有魅力,僅僅作為花瓶是不能賺錢的。花瓶是什麼我不懂,但是賺錢我明白,在爸爸離婚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錢有多麼重要了,能讓我家破人亡。我努力的讀書,我要賺錢,我要讓自己過得讓所有人都羨慕,不會有人來嘲笑我是乞丐,也不會有人輕易拋棄我。年幼的我懷揣著巨大的抱負在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我不知道花姐是做什麼工作的,只知道花姐出去一次總能帶回來很多錢,還會有不少婦女上門找花姐幫忙辦事。花姐似乎也是在幫其他人做事,每到周末一定會跟電話那頭的人彙報情況,說著完成了幾筆生意,還說了撿了一隻不錯的野貓。
花姐總是笑得很妖嬈,說我只要努力,一定能賺更多的錢。花姐也不明說自己的職業,只意味深長地凝視著我:「我們這種人不過是在助人為樂罷了,竭盡所能地幫別人實現願望,之後也就收一點點的辛苦費。」
這一刻我在心中徜徉著感動,花姐這樣的人是多麼偉大,覺得自己也是因為受了這樣的恩澤才能被拯救,被收留。否則現在的自己只能躺在某個無人問津的角落,冰冷的死去。
至少,這時的我竟然無比地想趕緊長大,成為像花姐一樣出色的人。可真的等我走到了這一步,我才知道自己當初的想法是有多麼的幼稚和天真。
水中月,鏡中花,一切不過是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