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找茬
李姨的家處於城市邊緣的筒子樓之中，就算是晾衣服都是放在樓道之中，顯得格外的擁擠，幸好的是，李姨的家還算寬敞，有三個房間，有一間以前是倉庫，李姨將倉庫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騰出來給我住。
「小恆，這種筒子樓你可能沒有住過，要是不習慣的話，可能你要擔待一點了。」
李姨收拾好之後，走到我的面前，對著我這樣說道。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口中輕聲的回答了一句：沒事的。
就連街道上我都睡過，連那種類似於豬圈的地方，我都睡過，對於我來說，只要是有一床被子，就是人間仙境了。
睡在房間之中，我一夜未眠，因為李嫣然一直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上五點鐘，我聽見了門外傳來輕微的聲音，我急忙起來，想要看一下是不是李嫣然回來了。
起來一看，只見李姨正在不停地忙碌著，一種菜香瀰漫在空氣之中。
「小恆，你起來了，來來來，吃點早餐。」
李姨熱情的招呼了我，讓我過去吃早餐。
菜香撲鼻而來，李姨的音容笑貌映入我的腦海之中，讓我鼻頭一酸，這是自母親死後，我第一次得到這世間的溫情，我很感動。
這頓飯，我吃了很久，我不希望這種靜謐安逸的氣氛被打破，吃晚飯之後，李姨說我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完全，讓我好好地在家中休息，不過這個提議卻是被我堅決的拒絕了，因為我不希望成為李姨的負擔，既然我是為了生存下去才來到這裡打工的，那麼我便不會偷懶。
吃晚飯，天還是有點漆黑，不過天邊已經有點肚白在泛起，我和李姨很快就來到了一處人群涌動的農貿市場。
市場很大，時不時能夠傳來爭吵的聲音，因為每一天攤位都是需要搶的，自然會發生爭執，一個好的攤位決定了一天的生意，所以這麼早便會有這麼多人來這裡。
這些忙碌的人們都是勤勤懇懇的老百姓，他們為了生存，早出晚歸，掙的是辛苦錢。
雖然我的力氣很小，但是我還是能夠搬動那些水果箱的，過程有點勞累，不過我卻感覺特別的充實。
到了中午的時候，我拿著一柄水果刀切著西瓜，耳畔傳來了一陣陣辱罵聲。
循聲望去，只見李姨一臉難色的站在不遠處，在她的面前是三四個身形魁梧，腰間配著一根塑膠的警棒，穿著一身保安制服的人，一臉威脅之色的盯著李姨。
「各位大哥，最近有點困難，這個費用能不能少收一點，等過一陣子經濟好一點之後，我會將這陣子的東西補上去的。」
李姨面露難色，將手中一張皺巴巴的一百元錢，遞到正對著自己的魁梧漢子的手中，口中接近討好的說道。
咚咚咚！
可是李姨的話，沒有得到這幾個人的贊同，那站在後面的幾個人以一種恐怖的眼神盯著李姨，然後取出腰間的警棒不停地敲擊著桌子，一句話也不說，但是濃濃的恐嚇之意溢於言表。
「這……」
李姨面露難色，那隻拿著一百元錢的手都開始顫抖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阿姨，你為什麼要難為我呢？你看看我，每一天我都會專門給你留下這麼個位置，可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而且你的女兒也有很久沒有來了吧。」
「你看這樣行不行？只要你讓你女兒出現，你每一天只交這一百塊錢都可以。」
為首的壯漢，一臉猥瑣的笑容，對著李姨的方向這樣說道。
這些人，名義上是這個農貿市場的管轄者，負責處理這些攤位的問題，可是卻橫行農貿市場，最關鍵的是，沒有人敢於反抗，養成了他們猖狂霸道的行事風格。
只要你惹到了他們，他們直接將你的攤子砸了，這種事情即便是鬧到了警察局，也是無傷大雅的，因為畢竟他們是市場的管理者。
「不行，這一定不行……」
李姨連忙擺手，這樣說了一句，我甚至能夠聽得出李姨話語之中的哽咽。
我的胸中涌動無盡的怒火，渾身的血液彷彿在燃燒一般，滾燙至極，但是已經鑲嵌到骨子裡的懦弱，讓我沒有勇氣上前，為疼我愛我的李姨說一句話。
「是嗎？那就不要怪我了，兄弟們，給我砸！」
那個壯漢絲毫不將已經哽咽的李姨放在眼中，直接對著他後面的幾個人說了一句。
砰砰砰！！
數十個水果彩箱就這樣被砸爛，水果剩餘的汁液在地上不停地流淌，而李姨則是無助，頹廢的坐在那裡，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至於我，則是獃獃的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甚至於一個人將手中的警棒揮舞在我面前的攤子面前，將擺好的蘋果，梨子打翻在地的時候，我都不敢說話。
我害怕，我承認我沒有勇氣面對這些人，這些人一看就是經常幹這種事情的人，而且他們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有武器，那一棒下來，估計我要疼上很多天，這樣得情況，或許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逃避。
「老婆娘，你這麼不給我面子，簡直是對我的侮辱，你若是不將你的女兒帶過來這裡，我保證在這一畝三分地，你絕對生活不下去。」
為首的人，並沒有放過盤腿坐在地上，無助哽咽的李姨，直接不停的推動著她的身體，嘴角泛起惡魔般的笑容，口中緩緩說道。
話語之中的威脅，恐嚇溢於言表，但是他卻是能夠笑得出來。
嗚嗚嗚！
李姨只能夠任由這人搖晃，不知所措，哭聲更加的大聲，很快周圍便聚攏了大量的人群，但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每一個人都選擇了旁觀。。
正當我在心中無數次罵自己是個孬種的時候，我的眼睛接觸到了李姨投射出來的目光，那是一種絕望，無助，渴望的眼神。
這一瞬間，我整個身體都開始不停地顫抖，即便我是一個孬種，但是我也不願意這樣活著，性格懦弱，是長期養成的，但是我不能夠再看見李姨這樣被欺負。
「你給我住手！」
我站起身來，身上的熱血在沸騰，我能夠感覺到出來，我的眼皮和眼球在劇烈的抖動，這是太過激動的表現，我發出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怒吼，這種感覺，如同火山爆發，如同海水狂嘯。
正在不停地打砸著攤位的這些人，紛紛停下了自己手頭的動作，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沒有人想到，一個看上去瘦小，猥瑣，一看就是一個孬種廢物的我，竟然會在這樣的時候，冒出頭來。
「狗比崽子，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
李姨前面的那人站起身來，眼神十分的凌厲，讓得熱血沸騰的我，在一瞬間便感覺身上傳來刺骨的寒冷，這人的氣勢實在太強了，光是一句話，就能夠讓我膽戰心驚。
「我……我……」
我磨蹭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這種威脅力實在是太大了。
「你什麼你，一個毛都還沒有長齊的廢物，還想出頭，也不看一看自己幾斤幾兩，今日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是不知道爺爺有多強了！」
他一步一步的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拖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讓我感覺特別的刺耳，讓人害怕，他不停的抖動著手中的警棒，口中惡狠狠地說道。
咚！
緊接著，我只看到空氣之中閃過一道黑影，下一瞬間，我的手臂傳來劇烈的痛苦，火辣辣的痛苦讓我呻吟出聲。
是的，這人毫不留情的將我打了，剩下的幾人也是紛紛走上前來，開始將那些砸爛的水果，不停地丟到我的身上，鮮血鹹鹹與水果汁液酸酸甜甜的味道在我的嘴中回味，那種滋味，無論是誰，都會感覺到徹底的心酸。
整個過程可能只有一兩分鐘，但是對於我來說，是一個世紀，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過艱難，想要正常的活著，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