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只是在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

蘇·叫花子·小小拿石頭做了記號以後，她離了山洞，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走，試圖找到一條小溪把自己給整整乾淨。

這是一片槐樹林，「槐」，即「木鬼」，槐木主陰，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從而導致這一片地帶都鬼氣森森的。

蘇小小膽子不算小，但這會兒她孤身一人穿行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眼前所見到處都是黑黝黝的，老槐樹向灰沉沉的蒼穹伸著炭條似的枝杈，在風中搖擺著樹影，斑駁中猶如一個披散著頭髮的幽靈無聲的向著人撲過去……

穿行其間，難免會叫人感覺到一陣膽戰心驚。

蘇小小隻知道這個地方叫作烏號林，顧名思義，這裡是烏鴉的樂土。古人迷信，不喜歡看見烏鴉，因而極少會有人來這一頭，久而久之，烏號林便顯得更加破敗荒亂了。

她走到天蒙蒙亮，才看見草地上淌過一道蜿蜒的溪水，泛著粼粼白光，清澈得可以看見躺在溪底的沙石。

雙手掬起一捧涼水，蘇小小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把臉，接著，又意猶未盡地擦了擦脖子和手臂。

蘇小小正洗地全神貫注，也沒怎麼留意四周動靜。她甚至還想脫了衣服跳進溪水，把全身上下都給好好的搓洗一遍……因為料想這裡也不會出現什麼人偷看她洗澡。

只是，洗完以後她也沒有乾淨衣服可以換，這倒是一件麻煩事。

蘇小小蹲在溪邊猶疑不定，清水的誘惑力在這種時刻變得空前強大。

但是，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勁風襲來……蘇小小尚且來不及作出反應，就被一樣東西大力的撞進了水裡。

嗬，那東西的威力還真大，簡直堪比一顆出膛炮彈一般了！

蘇小小在水裡撲騰了好一會兒才站住……得，反正都是要下來的，早知道方才不必糾結考慮那麼久了。

說不定，是老天爺見她自己拿不了主意，索性就推波助瀾幫她下了決定。

蘇小小站在溪水裡，水面正好淹到她的胸口，好在是既不深也不湍急。

她抬首往向自己原先蹲著的地方，想看看到底是哪個罪魁禍首把自己給撞下去了……

一看之下，蘇小小心中大囧——那顆威力極大的炮彈，居然是一隻大公雞！

此刻，那隻雞正歪著脖子打量著一身狼狽的蘇小小，兩隻綠豆眼無辜地眨巴眨巴，或許是搞不懂水裡頭那隻渾身濕透的「落湯雞」到底是個什麼品種？

蘇小小：「……」

花公雞：「嘰——」

一人一雞含情脈脈地隔空對望，這場面看起來似乎還有那麼點兒溫馨的意思。

只是，蘇小小感覺自己心中無比惆悵……

被一隻雞給暗算了，又不好去真的找它算帳。哎，難道說就只能夠自認倒霉了嗎？

就在這時，蘇小小又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那是一把人聲，音質渾厚而沙啞，像是天空中轟隆隆滾過一陣悶雷。

那個聲音說的是：「這位姑娘，你是不是看上我的雞了？」

啥啥啥？

蘇小小懵逼了。

她不過就是在人群中多瞅了那隻雞兩眼，怎麼就叫作看上那隻雞了？

「不，我沒有……」

那個說話的人本來是蹲在高高的樹杈上的，這會兒動作優美的從樹梢上飛掠而下，眨眼之間便出現在了蘇小小面前。

蘇小小站在水裡看著岸上的人，這才發現那個人樣貌很年輕，然而一頭長發居然已經是徹底的雪白。他穿著一身同樣雪白一塵不染的長衫，整個人渾身上下唯一的一抹亮色便是唇上的一抹紅。

他的嘴唇紅的真好看，好看得蘇小小都有衝動想要打聽打聽他到底用的是哪個色號的唇膏了……

然而好看的公子一開口，卻讓人很有揍他的衝動。

「姑娘你不必解釋了，我都明白的。」白衣公子欠扁道，「我松墨煙養的雞，一定也是禽中龍鳳，你看上它是正常的。」

原來這個男人名字叫作松墨煙。

蘇小小暗忖，這男人可真有意思，他自個兒從頭到腳都是一身白，名字卻是字字黑，不知道是不是嫌棄自己非黑即白太素了點兒，所以才特意養了一隻花公雞，為的是添點兒顏色。

松墨煙自顧自津津有味地說：「你瞧，大花也很喜歡你呢！它一般見到陌生人都會撲過去啄的，唯獨卻對你例外網開一面，可見你人不錯，還算是入得了它的眼。」

這名字起的還真夠隨意的，大花大花，倒還真配得上它這身五彩流金的花羽毛！

蘇小小：「……需要我表示感謝嗎？」

「那倒不用，反正大花也聽不懂人話。」松墨煙擺擺手，說得隨意。

聽不懂人話……

不懂人話……

蘇小小簡直不知道該同這個人說些什麼話才好。

而松墨煙薄薄嘴唇里那條靈活的舌頭總是不甘寂寞地要說話，偏偏每回開口都有新意。比方說這回他再一開口，順便就給蘇小小起了個外號：「小不點兒，你在水裡呆著不覺得涼嗎？」

靠！

蘇小小大怒：「我不是小不點，我叫蘇小小！」

松墨煙眯眼直笑：「哈哈哈哈……小小，果然是小不點啊，看來別人送我鐵口斷之名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靠，這人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啊？

都告訴他名字了還要小不點小不點的叫！

不過……

他剛剛說的鐵口斷是什麼意思？

蘇小小不大清楚，她也就問了出來。

松墨煙還是笑眯眯道：「哦，鐵口直斷這個詞你知道嗎？是用來形容我們算命的預測準確的……」

呃……算命的？好吧，這人對自己也是稱呼的如此隨性，蘇小小認命地嘆了口氣，隨便他給自己起什麼綽號吧，懶得糾正了……

蘇小小拖著一身濕淋淋的水爬上了岸，原本站的離她極近的松墨煙見之立刻往後退開了老大一步，還一臉慶幸道：「幸虧我反應快，要不然這一身好衣服就該被弄濕了……」

靠！

這是蘇小小第三次想要罵人！

偏偏還有人在火上澆油：「哎，小不點兒，你怎麼髒兮兮的這麼邋遢？哦，我懂了，怪不得你要跳進水裡洗澡呢……」

蘇小小：「……難道我不是被你的雞給撞下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