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辛苦遭逢起一經【上】
墨色玄月所浸染天界,未曾擁有白晝,一直都是黑夜。
妖皇帝俊發色銀白如雪,身穿墨色玄黑,放眼望去世間被一片漆黑籠罩,寂寥落寞。
創世神伏羲,擅長演算五行陰陽八卦,他曾說:
「天地之間,唯有兩種顏色。
黑,寂寥落寞,仁慈包含萬物一切顏色。
白,孤獨傲慢,執意驅逐世間一切在外。
神明,殺戮果決,應以二色為界,時時警惕。」
----------------------------------------------------《上古山海經天界傳》
天極星紫宮燈火通明,寢宮的床榻上躺著的昏睡女子渾身是傷,血腥瀰漫四周,她身體里血液順著手臂指尖,一點點滴落在地面上,匯聚成一條小小溪流,一直蜿蜒流到少年腳下。
他只是無動於衷的站在床榻遠處,彷彿一場漫長的抉擇,還未得到結果般的喃喃自語;
「吾出生之時,三師兄曾為我起卦,算了個『午』字。
午,乃陰陽交相,抉擇之意。吾原本不明白,誰做抉擇,抉擇什麼?
直到昨日,三師兄所指卦象時辰,三師兄口中所指『軌跡疊加,天際交匯,金色光芒,遇到此生都不可遇到之物。』
原來,救還是不救,是一個問題。」
「你還是帶我回來了。」劇烈的疼痛讓神音一刻都不得安寧,她早就疼醒,視線忽然轉向寢宮裡那盞燈,燈盞高一尊二尺,通體碧玉樓板有兩個燈芯,燃成兩點火苗,相互交織,火焰彷彿火信子相互纏繞,一念化萬念,燈將靈氣轉化兩儀,翠光兩儀燈。
「今日,吾復又起了一卦,算了個『易』字……」少年凝視她黑色頭髮白色衣衫良久,卻遲遲不語,易,乃變化。有什麼東西,在冥冥之中,被他改變了。
他不確定這種改變是否是好事,就像他不知道究竟該稱她是什麼,神?她眉宇額間花鈿隱約浮現強大力量,但是黑髮白衣,這兒的神皆是銀髮黑衣像他哥哥一樣……所以,他不打算治癒她,若這麼重的傷卻不死,他或許,能把她當作同類看待。
「知道嗎?你玩弄時間,時間就會來玩弄你。」
神音緩緩做起身,她艱難的從床榻上走下來,凝視窗欞外的黑夜,說道:「生死無常,皆有命數,那是命運的詮釋。
而時間,是一種真實關係,用來衡量物質變化一種度量,按照時間來記錄我明明已經三萬六千歲。但是,時間、空間、質量,是一種客觀存在,它像空氣看不見摸不著,唯有以超光速才能感受到時間的存在,它需要一個媒介,陸壓的月光寶盒。
時間是一種虛擬概念,它本質是不存在的,和你說個笑話,在此刻,我還未出生。」她凝視少年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算計的精光,雖然稚嫩了一些,但這張臉,她怎麼忘記……她在心裡默念道,好久不見,師兄。
神音凝視他銀色頭髮許久,她顫抖嘴唇,緩緩吐出最後的話:「而你,在三萬六千年後的世界,被稱作,魔。」
「喔?」太一絲毫未被那個魔字嚇到,好似覺得聽著勾起他興趣的話題似的,問道:「我若是魔,你又是何?」
「神。」神音點了點自己的鼻尖,在他面前微微轉了一圈:「三萬六千年後,五色光華所籠罩天界,未曾擁有黑夜,一直都是白晝。神明發色漆黑如墨,身穿雪色白衣。伏羲說,天地之間,唯有兩種顏色。白,潔凈純粹,凈化世間一切污穢。黑,灰暗狠厲,包含萬物一切顏色。神仙,心懷慈悲,應以二色為界,時時警惕。
所以,我是神,你是魔。」
「非也。」太一微微輕搖手指:「怎麼忘了?照你方才的說法,這兒是三萬六千年前,得按照三萬六千年前的規矩,墨色玄月所浸染天界,未曾擁有白晝,一直都是黑夜。神明發色銀白如雪,身穿墨色玄黑。伏羲說,天地之間,唯有兩種顏色。黑,寂寥落寞,仁慈包含萬物一切顏色。白,孤獨傲慢,執意驅逐世間一切在外。神明,殺戮果決,應以二色為界,時時警惕。」
萬事萬物相反相成,當折換視角,長短相形,難易相成,故有生無。有了矮才有高,有善必有惡,如影隨行,只是美醜也罷,善惡也好,從來不會是絕對的,需要有參照,當世間折射出另一番樣貌……力量源於你本身,道是運動循環,世間萬物自有其自身,永遠在反覆輪迴,永恆只屬於變化本身。
太一唇邊勾起習慣性的微笑,他望著她,似乎找到定義眼前這個神秘力量的詞語,他對神音說道:「以此,吾乃神,汝是魔。」
神音聽著太一那個殘忍帶著邪氣的『魔』字,她以極快速度與他近身,咫尺之間,她忽然伸手指尖穿越他銀色髮絲,宛如遊走在時間交錯宇宙星辰之間在各色交叉點,成了數個抉擇連接成無數軌跡,時間從來都是連貫的,若將她所做自己記憶與連貫的時間線產生重合,線是由無數的點構成,包含了她在這個點上所做的全部努力,其實一直都在選擇中,只是選擇保持的時候佔據了絕大多數,但是這份保持下往往也蘊含著細微的變動,蝴蝶效應……
思及此處,她眼眸微動,指尖用力一扯,銀白如雪的頭髮瞬間被她扯下一縷,被截斷的銀髮宛如她所無意間停滯下的時間點一般,驟然落下。
讓年少的太一有瞬間不知所措,他脫口而出道:「蛇蠍美人,小妖女。」
「師傅說,無論撂下狠話或甜言蜜語,不必傷感也不被誘惑,無需在乎男人說了什麼,而是看他做了什麼,你一定要先學會忍受他的無情,才會懂得享受他的溫柔。
所以,這斷髮就當是對你沒禮貌的懲罰,現在咱們扯平了。」神音調轉視線凝視那盞翠光兩儀燈,雖然他嘴上刻薄了些叫她魔,但還是把治癒內傷聖器放在她身邊,難怪她恢復如此神速。
「哥哥說,女人是像貓一樣的生物,而男人更像狗。狗是忠誠和友善;貓是冷酷、獨立和不可靠。狗在他身邊,他更感到溫暖,貓是很令人費解,女人也是一樣。男人在男人身邊比在女人身邊更能表現出自信。哥哥說,他不想有我的靈魂被控制,而女人有那樣做的習慣。她們身上有愛與恨這種東西,感情用事缺乏理性。
從此刻開始,你要與我保持一臂距離,明白?」太一蹙眉一邊說著一邊後退幾步,她的行事作風太出乎意料,難以控制,如此與『危險』保持距離才是上策,而他所沒有預料到『魔女』對他的影響,超乎想象。
「感情豐富,你看出來?」神音微微低語,語氣很……高興。
她笑意如花說道:「我呢,真身是一尊玉女像,頭戴金爵釵,緬思冰雪容,雖然把臉刻的不錯,卻常常被貶低,鐵石心腸石頭做,怎麼會有心?
其實,有沒有心和有沒有感情一點關係都沒有,愛與恨是長在腦子裡,又不長在心裡。
『情感情緒』長在大腦中的杏仁核里,神經細胞核團位於邊緣系統圈底部,腦幹上端,它共有兩個,分列腦的兩側,專司情緒事務。當年在LA太無聊,我就給腦子做了斷層掃描,掌管情感的杏仁核比一般大兩倍,感情豐富。」
愛與恨是長在腦子裡?杏仁核?神經細胞核?
太一微微眨了眨眼睛,心裡打消之前對她所有不悅,他想知道『愛與恨』長在腦子裡?為何不是長在心裡?
接著,他又聽她獨自在喃喃自語,她托腮思考道:
「說到時間,你會想到什麼?
雖然愛因斯坦認為時間是相對的,當我們以接近光速運動,時間會靜止。如果宇宙飛船里運行時間變慢,而地球上時間維持原來運行,那得到的結果,宇宙飛船再次回到地球時,已經變成未來時空。
愛因斯坦覺得「穿越時空」不可能,只是時間差,時間最多只會以單線時間軸去向未來。
而霍金卻有趣的多,他覺得時間旅行的方式不只一種,至少有2種。
新能源的加速、構造蟲洞。
新能源是一種叫做「宇宙玄」(CosmicString),宇宙大爆炸所產生的威力形成無數細長且能量高度集聚的管子,就像「光線」一樣。宇宙大爆炸以來時空中形成一些裂縫,只有長度和高度像一根細細的琴弦,俗稱「宇宙玄」。
倘若,宇宙大爆炸是當年盤古開天闢地,而陸壓月光寶盒就是那個媒介,「宇宙玄」的加速器,那麼穿……也是有可能……」
此女子所具有一種神秘感,那些脫口而出不知名的辭彙與意思,足以吸引他的好奇心。
那一刻,他決定把她放在身邊,又與她保持距離。
少年時際遇總會對未來有所影響,很多年後東皇太一想,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習慣,大概是從此時開始養成。
對於未知的事物,抱著審視的態度,未知是『危險』,卻異常有趣,他把她放在身邊,但又與她保持距離。少年時的太一從遇到未來的少司命神音那一日起,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旋轉,受到她的影響,他養成了一個『壞習慣』……
矛盾。
矛盾,也許恰好印證三師兄在他出生時起的那卦,易經里『午』字,乃陰陽交相,抉擇之意,選擇的前提,矛盾。並沒有從一而終的信仰,經常在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左右矛盾,內心的矛盾影響外在,無論身體內心,始終保持著與世界的距離感,那種距離感讓他覺得安全。以此,他只相信,整合信息后,自己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