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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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娃子左腳腳踝綁著紅繩,後腦殼禿了一塊,軟塌塌躺在雪地里。老頭對著女人們獰笑著,把煙鍋往參娃子臉上一燙,陣陣青煙冒起。參娃子痛醒慘呼,女人們齊刷刷衝到樹林邊頓住腳步,像是有道無形的牆把樹林與外界隔離。
老頭取下別在腰間的皮囊,把參娃子兜頭澆個透,空氣里瀰漫著濃郁的酒香。老頭點著火機,火苗忽閃:「叫她出來。」
女人們跪地哀嚎,手臂顫抖伸向參娃子。其中一人手臂穿出樹林最邊緣,空氣里閃出一道火花,「吧嗒」,半截白藕般的胳膊落進雪地,微微蜷伸,變成了一截黃色根須。
「快過去!」月餅跳過石塊,向樹林跑去。我不敢怠慢,提了口氣撒丫子跟過去。老頭聽見腳步聲,一腳踩著一隻參娃子的頭,回頭看見我們,滿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我上氣不接下氣跑到林邊,月餅詢問的看著老頭。
老頭「呵呵」一笑:「我還納悶參娃子從哪找了兩個人變成人形,原來是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倒也省了我不少事情。淘金?偷獵?」
「都不是,我們來找東西。先放開他們。」月餅指著參娃子,估計是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被踩著心裡不得勁。
「放開?這玩意兒賊得很,」老頭似乎不太在意我們的目的,指了指樹林,「離家這麼近便,一個馬虎眼就能讓他們溜進去。剛才你們看到了吧,這片鬼林子吃人,再想抓住就得把命搭進去。」
「你明明知道,還要同伴送死。」月餅眯著眼睛,怒氣大盛。
「他們見到娘們兒命都不要,這事兒怪不得我。」老頭抽了口旱煙冷笑,「進山前我跟他們交代了,來就是為了抓參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老頭長得慈眉善目,輕描淡寫幾句話根本沒把六條人命當回事。我越來越厭惡,趁著兩人說話,偷偷往老頭身側挪著,就等月餅動手。
「第一個弔死的胖子不是自願的吧?」月餅摸了摸鼻子,「我只知道,任何人都不能隨便掌握別人生命。」
「小孩子毛還沒長齊就學會講大道理了。」老頭把煙鍋往參娃子腦殼敲著,空出煙灰,別在腰間,「我活了大半輩子就是為抓參母。參娃子二十五年才出一次林子,上次我在伐木隊假裝當廚子,眼瞅著勾出參娃子就要抓住,被個伐木工搶了先,竟然煮著吃了。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有閃失,所以……」
老頭張嘴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我心裡一驚,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情?忍不住仔細聽著老頭說話。月餅突然面色一變,把我攔腰一推。只聽見炸雷似地兩聲槍響,老頭手裡拿著柄鋸了槍管的獵槍,冒著白煙。
狗群受到驚嚇,「嗚嗚」叫著,拖著雪橇跑了。老頭啐了口吐沫:「忘恩負義的畜生!」
月餅趴在雪堆里,轟裂的衣服露出觸目驚心的血洞,大股殷紅的鮮血從肩胛骨湧出,染化了周遭積雪,匯成血河。
「我操你媽!」我爆吼著向老頭衝去,卻咳出一口鮮血。這時胸口才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低頭看去,一大片血花慢慢染透著登山服。我又向老頭走了幾步,雙腿再也撐不住身體,胸膛里灌滿涼氣,終於支栽倒在雪地里。
「爸爸。」我聽到樹林里有人喊道。
冰涼的積雪刺激著越來越微弱的意識,我勉強抬起頭,那群裸體女人垂手分立兩旁,樹林深處走出一對俊美異常的赤裸長發男女。
女人雪白的長發拖到雪面,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爍爍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