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中國人

102、中國人

——靈遁者

從藝術的角度去理解「中國人」你覺得應該是什麼樣子？事實上，回頭看看自己，就知道什麼是中國人了。

最近我看了兩三部賈樟柯的電影，比如《山河故人》，《三峽好人》還有一個叫什麼來著，我給忘了。我注意到有部分人認為賈樟柯的電影是「抹黑」中國人，說賈樟柯的電影是給外國人看的。其實我倒覺得這樣的評論「狹隘」了。

賈樟柯電影中的中國人，才是「偉大的」中國人，不存在抹黑，也不存在虛假。真正的中國人，從南到北都是那樣式的。

理解生活，從沉默開始。前天我一個朋友講述了她朋友的婚姻生活。總結起來就是無性婚姻，男人酗酒，有暴力傾向，甚至限制女性的自由。類似的故事，我也聽過。但之前和現在的反應，不一樣了。現在我是沉默了，就好像說我理解生活了。而之前我總是會義憤填膺的說：「這女人傻嗎？不會離婚嗎？不會離開嗎？」旁外的人，如果單純這樣說，就是不理解生活。生活好像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就像我這個朋友說的，她朋友的老公昨天耍酒瘋，他們夫妻打在一起，把她嚇得。可是她朋友的老公一個小時候后，酒勁過去了，又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哭，又看著可憐。不斷念叨：「誰都不理解他，誰都看不起他之類的話。」

她朋友姓丁，她說丁姐給她說：「我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早走了。」但我朋友疑惑道：「丁姐對她孩子特別好，但她孩子對她卻不好。當著很多人就會對丁姐說『你滾』之類的話，讓我們覺得驚愕。可是丁姐卻說無所謂。他孩子的話，就完全學他爸。而且孩子也只和他爸睡，從來不和丁姐睡。說他爸給他錢。」

賈樟柯電影中的中國人是偉大的，是因為他透過真實的視角，以一種不緊不慢的節奏展示了我們自己，展示了時代進程中的點點滴滴。以《三峽好人》來說，在三峽拆遷的工人一天50元，在山西下黑煤窯是一天是200元。我在看到這裡的時候，想起了我三姨夫，我三姨夫曾經就在山西下過黑煤窯，大概也就是一天兩百多。一直干那個，因為要供兩個兒子上學。有一天煤窯口子塌方了，從那以後，他沒再幹了。現在在銀川，做的工作是裝修拆除，砸牆。

電影中有個小男孩，每次出鏡頭都唱歌《老鼠愛大米》這首歌，我一下子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因為我曾經也總哼這首歌，初中的班會上還唱過呢。

而電影中還有一個酷愛裝扮周潤發的小夥子，那個小夥子簡直就是我表弟的原型。我表弟也是周潤發的影迷，周潤發的電影他都看，而且重複看。

電影中的男主角花了3千元買了一個奉節的女人，後來這個女人跑了，準確地說是被警察解救了。男人問：「你現在的男人對你好嗎？」女人說：「不好。我跟他跑船，他給碗飯吃。」

男人說：「我對你那麼好，你都要跑。」女人說：「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後來有一個鏡頭，男人領著女人離開了這個跑船的，他們一起站在三峽兩岸旁一棟已經拆廢的樓里，女人掏出一顆糖，兩個人一起吃，一起看著遠處又一座高樓倒下。他們在見證一個「偉大的工程」，他們也是這個「偉大工程」的締造者，這就是我為什麼說「中國人」是偉大的。

男主角要回去掙錢了，下黑煤窯了，因為他要帶走這個女人，要給人家2萬元。男主角的故事和女主角的故事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男主角的老婆在見到男主后說：「早不來晚不來，過了16年了才來。」而男主也沒有解釋，為什麼16年了沒有來找她，現在才來。然而我卻一點也不好奇，為什麼16年了沒來，現在才來。但可以肯定，男主角16年了，還沒有放下這個女人，所以他才會打算帶走女人，下煤窯賺錢去。

女主角丈夫兩年沒回來，婚姻名存實亡。女主角來是想看男人一個態度。她說她喜歡上別人了，顯然女主角的男人並不特別生氣。女主角選擇放手，平靜離去。

究竟哪一種選擇會更好，我們不得而知。賈樟柯電影對於細節的處理，我覺得很到位，比如有在橋洞下面安家的房東，這個是不是有點意思，但確實有這樣的情況。男主人公一來到奉節，被摩的小伙5元錢帶到了地方，指著三峽河水中的一個草堆說：「那就是青石街5號。」

男主人公說：「都被水淹了，你還帶我來。」有趣吧。我在西安市也遇到過摩的師傅坑我，講好的價格是10元，到了火車站他要15。說我聽錯了，我一開始很氣憤，我覺得我一個年輕小夥子你都敢忽悠。就跟他理論，結果他們摩的師傅好幾個湊過來幫他說話，我尋思打起來，我肯定吃虧啊。再說了，我也不是五大三粗的人，兩個我都不是這個師傅的對手。再者我趕火車，因為5元錢誤了火車，划不來。上了火車之後，我還氣沖沖的，心裡想這叫什麼事情啊。之前上學的時候，還遇到新疆切糕的事情，也是類似的，我說買20元的嘗嘗，結果他給切了80元的。然後現在回憶起這些來，覺得好有趣。

中國人真的好有趣，也挺可愛。我騎著小摩托從西安到四川，一路走一路看，也會有那種中國每個地方都還不錯的感覺。連秦嶺那種很偏遠的村落，都有硬化了水泥路。而且路的兩邊的懸崖，能看到一道道人工機器的鑿痕，讓我覺得在這深山無人的地方也有力量。有一次我還被當地村民誤認為是領導視察，因為我向他們詢問：「村裡人還多嗎？」老人給我反映情況呢，說村裡誰誰不好，領導貪污什麼什麼的。我耐心地聽了一會就繼續趕路了。

還有一次走到一個地方，應該屬於巴山範圍了。也在山村小路上，一路上幾乎沒有人。然後突然前面看到一家三口，應該是一家三口。這一家人穿得很休閑，都很乾凈。他妻子穿著漂亮的旗袍，身材也好。他女兒穿得現代，有點英倫式感覺。就是她的鞋子是那種黃褐色的小皮鞋，然後穿著到小腿短襪，然後是格子短裙，很活波的樣子。他們慢慢地走著，就好像榮歸故里一樣。因為很少能碰到人，結果我遇到了他們，就故意放慢了速度，但很奇怪，我對他們長什麼樣子，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可能我看到的多是他們的背影。但那個畫面就像「一首詩」一樣定格在我的腦海中。而且那天的陽光特別美，旁邊還有清澈見底的溪流，這就是中國不起眼的一個地方的一個真實鏡頭。

去體味生活的瑣碎，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去體味父母，去體味現在的你；去從這一切之中，看到「偉大」，看到沉默的力量。沉默不是什麼話都沒有說，沉默本身就是一個態度，贊同或者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