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愛吃糖的男人
清池回過頭有些受驚地捂好自己道:「你不能耍流氓,貧道是個女孩子。」
北九淵見她防備又警惕的模樣,嗤地就笑了。他護額拿在手上,唇邊笑意久久不散,閑適道:「先前道長對我上下其手的時候,可沒聽道長說出這番話來。一顆玉藍石罷了,就算在你那裡也不要緊,看在你我性命之交的份兒上,我贈與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清池一聽好商量,便道:「什麼條件?」
「讓我送你回家。」
「……」清池眨了眨眼,她沒聽錯?白得了一塊寶石,居然還有美男子送自己回家?路上不愁沒人保護,還有人養眼,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么?但她還是問,「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好像好處都落在她身上了,他要是沒好處怎會提出來呢?
北九淵溫溫笑道:「我想會一會尊師。」
得,又是一個崇拜她師父的信徒。清池爽快道:「好,我答應你。」
在客棧時,清池發現了北九淵的一個怪癖。午飯和晚飯還沒什麼稀奇,北九淵早飯喜歡喝粥,喝粥時喜歡往粥里加兩勺糖。
清池見狀不由問道:「你不覺得甜么?」
北九淵淡淡道:「個人習慣,有什麼問題?」
「當心吃太甜長蛀牙。」
北九淵放了放調羹,正視清池道:「不要拿哄三歲小孩的那一套來哄我。」
「那當心吃太甜得糖尿病。」清池換了副說辭,「師父說得了糖尿病的人尿尿會很困難……喂你們拖貧道作甚,貧道還沒說完呢……」
在北九淵還沒發怒之前,清池就已經被北城和北樓給拖走了。
虧她自詡是個女孩子,當著男子的面面不改色地說尿尿是怎麼回事?而且還是在北九淵吃早飯的時候。
這一天北九淵的心情都不美麗。
但是他愛吃甜的,是個不爭的事實。往後清池發現,愛吃糖的男子,脾氣都不會太壞。
北城雇來一輛馬車和幾匹快馬,裝上一些乾糧,就準備上路了。清池總感覺,這些人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那個北城每次來向北九淵彙報情況時,北九淵就刻意離得清池遠遠的。清池也不知道他們具體在說什麼,但總感覺有情況。每當她想要走得近一些聽得更清楚一些時,北九淵總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她,回過頭來道:「你在偷聽嗎?若想知道可以光明正大地過來聽。」
清池心裡有些鬆懈,問:「原來貧道還可以光明正大地聽嗎?」
北九淵負著手微微一笑,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佛珠,陽光下他的笑容彷彿明凈而聖潔,沒有沾染一絲一毫的塵埃。他沖清池道:「當然可以,聽了就表示參與其中,殺人放火也有你的一份兒。」
清池默默地收回了腿,轉身走掉了。
北九淵初醒來時還有些虛弱,經過幾日調養以後恢復得差不多了。吳吉村的事情雖然了了,但後續還沒有完,他也不能在客棧里多作逗留。北城擔心清池這個小道士莽莽撞撞的會衝撞到北九淵,打算雇傭兩輛馬車,但北九淵未免那樣太繁瑣,還是決定和清池同坐一輛馬車。
離開這天,隨行的幾人都已經換下了官服,穿上了普通的便衣。這天天氣好,清池想著即將在這樣風和日麗的日子裡啟程回到岐山,心情也跟著好,走路都哼著歌的。
北九淵拂衣從客棧里不緊不慢地走出來,明朗的光線下稍稍眯著眼,輪廓略顯深邃。他沒多作停留,便先上了馬車,清池不大意地跟著爬了進去。
其他人騎馬,前前後後地跟著,這才緩緩離開了客棧。後來所至之處,也都是人煙寥少的荒郊野外。
馬車裡備有書,北九淵靠坐在軟墊上,手裡袖著一本書,一路上都甚少說話,單手支著頭借著窗外的光線悠閑自在地翻閱。
這旅途頗有些漫長,清池吃了些點心,又有些百無聊賴,索性就趴在馬車中央的矮桌上,一眼不眨地把北九淵定定望著。
那眼神清透純凈得像剛出生的小鹿似的,濕漉漉的。
北九淵本想極力忽視,可清池堅持不懈地瞅他,好像不把他的臉上瞅出一個洞來就不會罷休。結果北九淵先投降了,放下書,看了看她無奈道:「你這樣讓我沒法專心看書。」
清池道:「你看你的紙書,貧道看貧道的臉書。」說罷北九淵猝不及防,就叫她湊上前來,更近距離地看著他的雙眼。
北九淵不得已往後仰了仰,手裡的書一個不慎就從窗外落了出去。他很明顯地皺眉,外面北城又把他的書撿起來從窗戶恭恭敬敬遞了進來:「大人您的書。」
清池疑惑道:「你的眼會變色么?為什麼上次我恍惚看見你的雙眼成了銀色的。」
北九淵攤開一本書就貼在了清池的臉上,阻斷了她的視線,道:「是你眼花了。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靜下心來看看書。」
清池這才退回座位上,把書揭下來就隨手丟在一邊,道:「貧道看不來你這些書,若是有戲本子還可以勉力看一看。師父說做學問是酸腐文人才幹的事,我們跑江湖的用不著。」
想必她從小到大,都沒好好讀過書受過教。北九淵半低著頭,圓潤的指端在藍色書皮上輕輕摩挲著,不辨情緒輕聲道:「你師父瞎說。」
清池歪了歪頭,看他道:「我怎麼覺得,你像是在惋惜我?」坑蒙拐騙的時候她靠看人臉色,自然就比一般人更敏感心細一些。她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憐,反倒主動安慰北九淵道,「師父曾送我去山下的書院待過兩日,我待不慣就又回去了,貧道沒讀過多少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像貧道這樣的人外面沒讀過書的一抓一大把。況且貧道要學也不是學這些,而是先學道法精神吧。」
北九淵不明意味道:「也是。」在久遠的印象里,她雖極其尊貴,但眼下的她又不是曾經的她。眼下的這個女孩子道號清池,只是一個會點道法的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