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墜落
一群人眼睜睜的看著直升飛機衝破一個又一個難關，然後又眼睜睜的看著它在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墜落。
無能為力！
那種無力感壓在心中，甚至會讓人崩潰。
劉隊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的說，都是她的錯，她應該阻止的，她應該強硬的把魏叔留住。
事實上她心中也存著僥倖，想著魏叔說不定真的能辦成這件事，所以他的阻止其實並非完全真心。
「好了，不要自責了。」
王玄走過來，並沒有安慰，而是指著前方的黑霧極為冷靜的說道：「現在只不過是我們需要救的人，增加了兩個而已。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死的！」
毫無理由的信心，同樣會給人以信念。
劉隊果然咬著牙站了起來，說道：「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王玄道：「其實剛才我就想說，現在其他信號被隔斷，但短波信號一定可以使用，只要我們距離米國那些救援人員足夠近，我就肯定能聯絡上。」
「那要怎麼……」
不等劉隊說完，王玄就直接從她手中搶走了衛星電話。
「我衝進去，你們先撤退，最好能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好安置難民。」
「你……瘋了？！」
「現在必須有人衝進去，這是唯一的辦法，我覺得我可以。」
「這個想法太瘋狂了！」
王玄堅定道：「這條路是否是生路，還無法確定，而判斷的方法一直就只有一個。」
劉隊立即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王玄冷靜道：「用不到兩個人。」
劉隊激動道：「我是醫生！」
王玄微微一笑，說道：「也用不到醫生。」
劉隊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直接抓住王玄的衣領，握的很緊。
王玄現在只想著兩件事。
第一件，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
第二件，時間緊迫！
狠狠咬了咬牙，王玄終於重重的點了點頭。
「水，氧氣罩，防火服……對了，這個帶上！」
一名外號叫火猴子的老隊員快速給兩個人準備著東西，最後拿出一個多功能強光手電筒，塞進王玄的手中。
這手電筒已經用了很久，上面的漆都磨掉了很多，與其說是工具，更像是一個象徵性的護身符，是他從一名退役消防老兵手中接過來了，陪著他走過十個春秋，與他一起經歷了大大小小上千次火情。
王玄將手電筒捏在手裡，感覺它很重。
火猴子鄭重問道：「能保證活著回來嗎？」
王玄沒有回答。
他是個輕易不會承諾的人，一旦承諾就必須做到。
而活著回來？這一次他真的不確定自己能否做到。
誰能說自己可以做到？投身地獄，再跳回人間！
……
米國救援隊總部，坐標太平洋上一座航空母艦之上。之前信號紊亂，改換了幾個衛星才勉強收到一點影像信息。
「局勢怎麼樣了？」
道爾頓少校緊張的問著。
「少校，我方第三小隊，第四小隊都已經被困，傷亡情況還不清楚。不過從現場傳回的圖像來看……這次真的慘了！火勢已經控制不住，餘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生還率……很低。」
「該死！還不如之前聽天朝那些傢伙，這件事的責任到底誰能背得起？」
仔細看著那些影像，一名工作人員立即「報告少校！城市東南方向發現一條缺口，大小有可能讓難民通過，從那地獄般的地方逃出來！」
「什麼？！」少校立即靠前，眼睛幾乎貼在屏幕上，激動的說道：「太好了，真的有這麼一條通道，太好了！咦？這兩個橘紅色小點是什麼？」
影像放大，隱約的是兩道人影。
「報告，根據衣著判斷，應該是天朝國際救援隊的成員。」
「他們要幹什麼？」
「現在通訊失效，外面的人根本無法聯繫到裡面的人，濃煙密布，裡面的人也無法發現這條生命通道。他們也許想要進去把這個消息告訴裡面的人吧。」
「這……」下屬的猜測讓少校的神情為之一變，忍不住嘟囔道：「天朝流傳著一句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以前不明白，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濃煙好似來自遠古的凶獸，覆蓋天地，妄圖吞噬世間的一切。紅色的火光是它猙獰的血管，彰顯它此時的憤怒和飢餓！
王玄和劉隊抬著沉重的工具箱，拚命向吞天巨口中奔跑著，給這世界增添了唯一一點鮮活的色彩。
……
火焰和煙霧的距離不算近，但熱浪和半窒息的狀態依然讓人無法忍受，剛開始的跑，只能變成行走。
並且每走幾步兩個人就要吸一口氧氣，往自己身上淋上水。
水，在這裡可是救命的東西。
剛一接觸身體就會變得滾燙，肉眼可見的快速乾涸，少數滴在地上的，更是發出呲呲的響聲。
兩個人沉默無言的往前走著，不想說話，因為說話就加速呼吸，而每吸進的一口氣，都會變成燒紅的碳，在喉嚨裡面翻滾兩圈，流進肺里，壓抑的窒息。
「這樣不是辦法。」不想說也到了必須說的時候。
劉隊沉吟道：「我們現在全副武裝尚且如此困難，如果是難民通過，先是視網膜被熱氣灼傷熔化，然後就是呼吸道，脫水也是不可避免的，走這一條道……九死一生。」
王玄一邊走，一邊左右的看著，並且思考。
「嗯，是啊，進得去卻出不來才最要命。」
「那怎麼辦？」
「進去再說！」
兩個人一路走，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進入到市中心區域。
濃煙密布，沒有氧氣瓶的話，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再想想那些避難所的難民，心就不由得往下沉。
劉隊焦急道：「看來真的是不行了。」
王玄搖了搖，彷彿命令一樣說道：「不要放棄希望！」
他速度明顯降了下來，不停的跑來跑去，瓦礫，排水溝，廢棄的管路，還有塌陷房屋的空隙，甚至有時會翹起重重的石板往下面照。
劉隊不明白他要幹什麼，直說：「這附近就應該是直升飛機墜毀的地方，我們仔細找找，一定要找到魏叔他們！」
於是也在四周找尋起來，高處，空地，火光多的地方，都是她尋找的重要目標。
所以兩個人的尋找方式就變成了相反的兩個極端，在這片如同夜幕降臨的黑暗之中，不停的摸索，不停的企盼。
劉隊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子，你這是在找什麼？是要找阿貓阿狗老鼠跳蚤嗎？別浪費時間好不好？」
王玄沒有回答，抓緊一切時間，看著，聽著。
在這片濃煙形成的黑暗之中，有時候耳朵要比眼睛更加有用。
劉隊怒道：「怎麼不回答？你到底要幹什麼？！真是的，快點過來幫我，前面那塊有塌陷，我繞不過去，還有遠處隱約有一棟大樓，跟我一起去看看附近的情況，那麼大片範圍，我一個人搜索不了。」
「有了！快過來，幫我撐一下！」
王玄卻好似根本沒聽到劉隊的話，在那裡突然吼了起來。
劉隊被嚇了一跳，趕忙走過去，發現王玄正拚命的將一塊石板往上面撐，頭和肩膀外加一隻手頂著，另一隻手去夠千斤頂，明顯操作不便。
「下面有什麼？你這是……」
劉隊正問著，便用眼睛得到了答案。
魏叔，正躺在那石板之下，身上滿是塵土，眉頭緊鎖，明顯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