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情緒神經科學的視角：我們的情緒來自哪裡

二、情緒神經科學的視角：我們的情緒來自哪裡20世紀，神經生理學與神經生物化學的研究成果，在一定程度上把心理學從神秘莫測中解脫出來，為心理學進入科學殿堂邁進了一大步。自20世紀20年代，情緒生理學已被關注。藉助於近年來高科技的發展，許多生理心理學家對心理學腦機制研究的興趣正在增長。情緒研究的進展，是隨著神經科學的發展而得以推動的，心理學、神經學和行為科學三方面的結合，是探索情緒基本性質和機制的完整途徑。

1.認識我們自己的大腦

我們先來認識一下最神秘的世界——自己的大腦：

圖3-3人腦的主要結構

大腦包括三個層次，從進化的角度來看，腦幹和小腦代表了腦最遠古的部分；邊緣系統隨後被進化出來；而大腦皮層是腦進化的最新成果。

每次在狹小的電梯里碰到狗，即便是一隻小小的狗，我都會立刻緊張、恐懼，甚至尖叫，帶來的是心跳加速、血壓升高，即使是冬日裡我穿著厚厚的褲裝，即使我知道它被主人手中的繩子牽著，因為我小時候目睹同伴被狗咬過，那血淋淋的一幕帶來的恐懼和擔心狂犬病永遠都揮之不去。這說明情緒既發生於心理水平，也發生於意識水平。最新的心理學發現之一與此有關，即腦中存在著兩條用來處理情緒激活信息的通路。

我一見到狗就恐懼的，通常也知道自己是不理性的。我們之所以做出不理性的情緒反應，是因為腦中存在著兩套不同的情緒處理系統。一套是快速反應系統，這套系統主要工作於潛意識水平，它會對進入的信息進行快速地篩選，而且會幫助我們對潛在的重要事件的線索做出快速反應，這一系統是我們的早期防禦系統。快速反應系統主要依靠腦深部自動運作的迴路，並不需要有意識的開啟。另外一個情緒系統與意識處理有關，該系統與外顯記憶相連。這一系統產生情緒的速度比潛意識通路的速度慢，但是它卻能為意識提供更加完整的信息。

圖3-4兩種情緒處理系統

以麥克萊恩（MacLean，1990）、潘克塞普（Panksepp，1998）為代表，提出了腦的核心部位存在著感情的程序系統，這個系統是腦在進化中發生的各類具體情緒的內在機制，情緒是腦的整體機制中產生的主觀體驗狀態。情緒雖然與記憶、學習密切關聯，但不是由它們派生的副現象。核心程序論認為，腦的核心組織，不僅表現為腦的一般激活狀態，而且具有感受性分類的性質。即使在動物簡單的「接近―迴避」反應中，也包含著具體類別的情緒，如眷戀或恐懼。但是，這些相信腦內存在著情緒體驗的研究者認為，在了解任何情緒之前，充分了解每種情緒系統的神經解剖、生理和神經化學基礎，是十分必要的。在現階段研究中，無論從哪種理論來說，都承認情緒是腦的意識工作整體操作的重要成分。

2.情緒背後的生理機制

大腦中並沒有一個「情緒中心」，而是由許多與情緒有關的迴路，這些迴路為兩套不同的情緒系統提供服務，而且這兩套系統之間還會互動，所以我們在意識中感到的恐懼等情緒可以來自潛意識系統。另一方面，意識情緒系統能夠向潛意識系統發信號，隨即產生緊張感覺。這兩個系統的互動會產生被我們稱之為「直覺」的感覺。

下面，我們介紹一下情緒背後的生理機制：

（1）邊緣系統的作用。兩條情緒通路都要依靠腦邊緣系統的迴路。這一系統結構位於腦幹以上的腦部，在進化中，邊緣系統成了控制攻擊、防禦和撤退行為，即「或戰或逃」的反應系統。有許多研究表明，杏仁核對於產生恐懼感的重要性，它不停地對各種威脅保持警覺。最新的研究發現，杏仁核對積極情緒的產生也有一定的作用。杏仁核在我們的情緒處理中佔據了一個重要的位置，因為它不但從潛意識情緒處理通路中接收信息，而且也從意識情緒通路中接收信息。

（2）網狀結構的作用。像憤怒和恐懼這樣的情緒反應可能來自於腦部內建的警報系統，即網狀結構。這一結構位於腦幹上，這個位置非常便於網狀結構發揮作用。它與腦丘和杏仁核一起監視進入腦部的信息，如果網狀結構探測到潛在的威脅，它就會啟動一系列自動反應。

（3）大腦皮層的作用。大腦皮層是最外層的腦部組織，它在意識情緒通路中起到了領軍的作用。意識情緒系統會對事件進行解釋，並將其與記憶和感覺聯繫在一起。就像不同的感覺是由大腦皮層的不同區域產生的一樣，積極和消極情緒也與大腦皮層的不同區域有關。大體上說，右腦負責處理憤怒和抑鬱這樣的消極情緒，而左腦則處理更加積極和快樂的情緒。

（4）植物神經系統的作用。當我們產生情緒反應的時候，向心臟以及其他內部器官發出的信息是通過植物神經系統傳遞的。副交叉感神經往往主導愉悅的情緒，交叉感神經在受到驚嚇或體驗到不快情緒的時候，就會變得更加活躍。腦會通過交感神經系統的通路向全身發出信號，讓各個器官和系統警覺起來。一些信號會讓腎上腺素釋放出壓力激素，另一些則會讓心跳加快，血壓升高。與此同時，交叉神經系統會讓一些血管收縮，把能量從胃和其他內臟轉移到隨意肌，這會讓我們體會到腹部抽緊的感覺。當危機情況過後，副交叉感神經會接管控制權，併發出與先前交感神經所發出緊急命令相反的指令。交叉神經起控制作用的時候的危及反應會大量消耗我們的精力，並導致生理和心理健康狀況的下降，以及即使交出控制權后的一段時間內，我們依然能感到這種負面的影響。

（5）激素的作用。人的身體會產生許多激素，其中對情緒最重要的有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血清素和類固醇激素等。

①多巴胺：多巴胺是一種神經傳導物質，用來幫助細胞傳送脈衝的化學物質。這種腦內分泌主要負責大腦的情慾，感覺將興奮及開心的信息傳遞，也與上癮有關。

②去甲腎上腺素：血管收縮和神經傳導，會引起血壓、心跳、血糖升高。當我們體內充滿這些物質時，也正是我們意亂情迷之時。

③血清素：心情、睡眠、食慾的總調度，血清素是大腦神經系統分泌的一種神經傳遞素。在所有的「神經傳遞素」中，血清素所能發揮的功能及影響之大，是數一數二的。它最顯著的作用就是調節我們的心情、睡眠和食慾。血清素與抑鬱感有關。具有抑鬱、焦慮等問題的人，大腦中血清素濃度一般降低，血清素具有鎮靜、舒緩壓力等作用。

④類固醇激素：除了對肌肉產生作用外，也能改變神經細胞的興奮性。這正是一些運動員為了取得成績不惜鋌而走險服用這類激素的原因。身體內過量的類固醇激素會導致狂躁和抑鬱。

3.杏仁核對情緒的整合作用

許多研究已經揭示，杏仁核具有對情緒的整合作用。情緒刺激，通過感覺丘腦皮質的視、聽、身體、姿勢等活動，傳遞到新皮質聯合區。同時，情緒刺激從丘腦部位又有通路直接達到杏仁核。杏仁核是通過一種複雜的加工過程而接受刺激的。在這個加工過程中，不應把杏仁核理解為僅僅是一個情緒的中心點，而是要把它理解為構成情緒的一種網路性組織。杏仁核的操作，好像是一個情緒的「計算機系統」，它有著複雜的傳遞通道，整合著內導、外導信息（Ledoux，1996）。從解剖上說，刺激輸入是從感覺系統到杏仁核；輸出是從杏仁核上行到腦的高級部位和下行到運動系統，在這樣的網路里進行情緒加工。杏仁核在情緒加工中的作用已被肯定，其內導、外導聯繫模式見下圖。

圖3-5杏仁核在情緒過程中輸入輸出聯繫模式圖

情緒性信息傳遞到杏仁核，進而傳遞到前額葉、顳葉和頂葉的高級複合模式聯合區。這些複合模式區域的信息，也投射到杏仁核和內嗅皮質。而內嗅皮質，是通過杏仁核向海馬組織傳遞信息的內導系統。海馬，是對各種高級認知過程，特別對記憶和空間思維起重要作用的部位，但海馬與杏仁核並無直接聯繫。海馬下腳是海馬主要的外導結構，通過海馬下腳，信息又投射到內嗅皮質，從而才能影響杏仁核。這就是情緒與記憶可能發生聯繫的機制。從此，我們清楚地看到杏仁核與許多前腦部位構成了一個環路。

這樣的描述，顯示了杏仁核複雜的內導、外導連接系統。杏仁核產生對感覺刺激的情緒意義，是依賴於來自視覺皮質的模式識別輸入的。研究還發現，杏仁核神經元對享樂刺激也發生愉悅反應。杏仁核損傷，會破壞動物在學習中刺激與獎懲之間的聯繫。杏仁核對複雜的社會性事件也會發生情緒反應，這些反應是杏仁核與前腦新皮質聯繫的結果。

總之，杏仁核在廣泛範圍接受及時的、想象的和記憶的輸入刺激，激活簡單的物體特徵和物體的記憶表象。所有這些，都是激活情緒關鍵的標靶信息，它們決定性地說明杏仁核在情緒發生中的核心作用，如下圖所示。

圖3-6杏仁核的感覺輸入雙通道略圖

簡單地說，情緒環路的路徑是：情緒刺激從感官經感覺丘腦皮質攜帶信息，首先到達杏仁核，並立即觸發先天性粗略的情緒。同時，刺激從感官經感覺丘腦皮質，到達前額葉等高級區域，對信息進行加工，並向下傳遞到杏仁核，產生精細的情緒以及對刺激事件意義的意識。情緒意義信息，有通路從杏仁核返回到前額葉內嗅皮質。信息在從感覺皮質傳遞到額葉內嗅皮質時，經過加工的信息同時傳遞到海馬，在海馬啟動與當前信息有關的早先儲存的信息，攜帶著早先儲存的信息，又返回到內嗅皮質，進行進一步的加工。這時的認知，才是既與過去記憶經驗相聯繫的，也是帶有情緒體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