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別愛上獵物,你沒資格

Chapter 10 別愛上獵物,你沒資格

Chapter10別愛上獵物,你沒資格

——人海十萬,有你在其中,我才願意存身於世。

弱水三千,有你在其中,我才願意取一瓢飲。

東南西北,有你的方向,我才願意前行冒險。

唐愛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著。

起初只是一條暗色長廊,後來走得遠了,回頭就看到無數台階靜默地躺在身後,像年輪的一截,也像是時間的刻度。

轟的一聲,那些黑白相間的色彩全都破碎,無數幻象劈空湧來,擠滿了她身邊的所有空間。唐愛還來不及驚恐,就沉入到混沌之中。那團混沌不是水,更像是水泥,扯著她的四肢,讓她動彈不得。唐愛乾脆放棄了掙扎,在混沌中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熱的呼吸撲在臉上,潤潤的。唐愛慢慢睜開眼睛,卻看到室內亮著的一盞落地燈,身邊空無一人。

她支撐著坐起來,發現身上穿著的仍然是之前的衣服。這裡仍然是她的卧室,可是葉珩和胖子卻不見了。

看了看床頭柜上的鬧鐘,時間是6月10號的晚上8點。發生了這麼多事,居然才過了兩三個小時。

唐愛穿了拖鞋,悄無聲息地打開門,林密的聲音遙遙傳來:「葉珩,你是腦子進水了是嗎?你想救你爸,也不想想這會引發『時間悖論』的!」

胖子也嘆氣:「老大,我知道叔叔很冤枉,可是叔叔去世十幾年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你改寫了過去,讓你爸還活著,那這算什麼?過去和現在是矛盾的,時間的邏輯會被撕裂!這種矛盾會給唐小姐帶來危險!」

葉珩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指間的香煙。

「你們不用緊張,我沒能力改變十五年前的事情。」葉珩苦笑連連,「十五年前,我沒親眼看到那個殘酷的畫面。十五年後,我看到了。」

客廳里頓時一片死寂。

唐愛立即明白了,在自己暈倒后,葉珩後來都看到了什麼。她沿著走廊慢慢走過去,伸出頭望向客廳,便看到林密、胖子和葉珩三人坐在沙發上。

三個人臉色都不好。

最後還是胖子解了圍:「算了,反正現在兩人都沒事,這就是最好的結果。老大,你說吧,這次去十五年前,你發現了什麼?」

「試藥,我爸當時肯定在進行一項秘密的新葯研發實驗。」葉珩沉吟說,「試藥的結果很不樂觀,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禁藥?」林密心直口快,「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能解釋那個神秘賬戶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我爸不可能做這樣的事。」葉珩壓抑著憤怒,「我爸是清白的!他不會做任何有違道德的事情!」

林密仰頭看他,勾唇一笑:「那你給我解釋一下,他為什麼燒掉日記本,毀滅最後的證據?就算在他口中,你養父不是好東西,那他為什麼三緘其口?」

葉珩憤怒地攥緊拳頭,指關節咯吱作響。

「你再悲憤也沒用。」林密絲毫不懼,「我見過太多犯人的家屬,都不相信自己的親人會犯罪。結果呢?事實證明,大多數罪犯都有兩副面孔,兇惡地對著受害者,溫情地對著自己的家人。」

唐愛再也聽不下去了,揚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林警官,你的猜測是主觀臆斷,完全站不住腳。」

三人齊刷刷向唐愛看去,林密驚訝,葉珩沉默,胖子呆愣愣地問:「唐小姐,你醒了?」

「剛醒,聽了個七七八八。」唐愛走過來,掃了林密一眼,「珩是美玉,他本姓白。這個名字是白叔叔給葉珩起的,也寄予了他對葉珩的厚望,希望他為人乾淨,白璧無瑕。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為了錢財去研髮禁葯?」

林密想說什麼,唐愛再一次打斷:「沒錯,我也是主觀臆測,大家半斤對八兩,誰也壓不倒誰。證據嘛,我相信總有一天能找到的。」

葉珩看著唐愛,眼睛里閃著細小芒絲,不知道是燈光的折射,還是因為微微淚光。

「唐愛,你也跟著回去了,那你有發現嗎?」林密問。

唐愛回想了一陣子,才說:「我在白叔叔放雜物的紙盒裡,發現了一張藥房開的小票,他購買過一瓶抗抑鬱的葯。」

林密吃驚:「抑鬱症?案卷里沒有提到這一點!看來這倒是個新發現,很可能白京玏自焚,就是因為抑鬱症發作。」

「抑鬱症只是表面原因,真正原因是老狐狸。」

「為什麼?」

「因為我爸親口告訴過我,老狐狸不是好人。」

林密有些無奈:「葉珩,所有的指控都需要證據。如果沒有證據顯示葉家明有違法行為,那……」

沒說出的話意思非常明顯,無非是奈何不了老狐狸。

葉珩聽出了潛台詞,狠狠抽了幾口煙,香煙在指尖明明滅滅。

他頓了頓才說:「對了,當時……我看到運動包上的毛髮了,我爸否認是猴子毛,但是並沒有告訴我是何種動物的。」

「當時沒做毛髮鑒定嗎?」胖子問林密。

林密搖頭:「當時事發突然,嫌疑犯突然自焚而死,所以沒有太多後續就結案了。」她抬眼看向葉珩,語氣誠懇,「如果你認為有必要,我回去后就再次提取證物,讓檢驗科檢查。」

「謝謝。」

「要是沒有其他信息的話,那我就先走了,明天還要上班。」林密拿起背包,站起身,「葉珩,送送我吧。」

她的語氣自然流暢,並沒有因為唐愛的存在而有任何猶豫。

唐愛心裡倒是咯噔了一下,面上雲淡風輕。

葉珩答應,走到唐愛身邊的時候,卻輕輕一摟她的肩膀,低聲說:「我去去就回來。」

胖子尷尬地看向別處。

唐愛臉紅,掩飾地說:「我又沒催你。」

「但是我聽到了你心裡不情願的哼哼聲。」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軟濡糯甜,這突如其來的寵溺讓唐愛臉頰燒得更燙了。

走到電梯處,葉珩按下電梯,然後和林密肩並肩地等待。鏡面的電梯門,映出兩人的身影。

林密打破了沉默:「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是我沒有找到證據。相反,我還要向你說謝謝,不是你我根本不知道案卷的內容。」葉珩看向林密,眸光深邃。

林密哼笑一聲,聳了聳肩膀:「可我道歉的不是這件事。」

「那是?」

電梯叮的一聲抵達,然後電梯門徐徐開啟。林密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徑直走進電梯里,按下一樓。

葉珩眼疾手快地扒開電梯門,一步跨進電梯,電梯門在他身後堪堪關上。林密目瞪口呆,忍不住責備:「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說吧,你道歉的到底是哪件事?」

林密扭頭看向別處,電梯轎廂的四面也都是鏡面,清清楚楚地映出兩人表情的細節,讓她無處可逃。

「說啊,你到底哪裡感覺對不住我?」葉珩將兩手撐在林密的兩側,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林密索性豁出去了,一股腦全說了出來:「明知道你有女朋友還對你圖謀不軌,我是個沒有操守的人,真是對不住你,行了吧?」

她氣喘吁吁,像是剛剛做過一百個俯卧撐。

葉珩愕然,然後哧哧笑了起來:「有時候你生氣的樣子像個警察,有時候生氣就會很可愛,就比如現在,很像一個女人。」

「什麼叫像,本來就是!」

「好,是我口誤。」葉珩將兩手插在褲兜里,半認真半調侃,「林密,你明明知道我是個潛在罪犯,還喜歡上我,說明你是真心待我,我很感動。」

「真給面子。」林密煩躁地撩了下頭髮,扭過臉不予理睬。她現在很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讓自己清醒清醒。

居然跟花花公子搞曖昧,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電梯終於到了一樓,林密逃也似的出了電梯,卻忽然聽到葉珩在身後喊她。

她站住,心有不甘地看著他。

「真的謝謝你。」葉珩笑得溫潤。

林密忽然來了脾氣,噔噔噔走回他面前,示威似的看著他:「那你倒是說說,拿什麼謝禮?」

他略一思考,回答:「幫你揍人。」

「揍誰?」

「那個逃你婚的男人,我知道你心裡氣難平,就是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他頓了頓又說,「還有,以後誰敢傷害你,我就幫你揍他。」

林密怔了一會兒,默默地轉身離開。

走到單元門門口,她回過頭,看到葉珩還在原地站著沒動。他的目光悲憫又悠長,纏繞在她身側,讓她感覺溫暖又安全。

「你的謝禮不錯,不愧是葉小公子。」林密粲然一笑,眼底卻已有淚意。

當時新郎逃婚,她作為新娘承受了莫大的壓力。可更多的壓力是,很多人都說,放他走吧,他是渾蛋,你一定能把後續處理得很好。

因為身份的緣故,一直都是她在保護別人。於是所有人都將她視為女強人,認為她刀劍不入無堅不摧,沒有人覺得她應該被保護。

可是,盾牌也有疲憊的時候。更何況她不是盾牌,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

葉珩回了家,唐愛已經睡下了。他擰了下門把手,發現門已經被反鎖。

他們的確沒有同居一室,但是自從確定了戀愛關係以後,他和唐愛每天晚上都會甜蜜地互道晚安,從未有一天遺漏。

胖子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打哈欠:「唐小姐說困,就先去睡了,我看著她很正常,你也別打擾,今天折騰得夠嗆。」

「女人說沒事,就是有事。」

「啊?」胖子預感不妙。

室內一片黑暗,唐愛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當聽到葉珩和胖子的對話時,不由得冷笑連連。很快響起了敲門聲,篤篤篤,很有節奏,但她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懶洋洋地回了一聲:「睡了,有什麼事明天聊。」

門外的葉珩並不放棄,依然敲門。唐愛乾脆將被子蒙住頭,不再回應。

大概過了五分鐘,她猛然掀開被子,再聽,外面果然已經平靜如初。

一句「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的詛咒還未完全出口,唐愛就聽到胖子的驚呼聲:「老大,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太危險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辦?」

「給我下來,別作死!」

唐愛頭皮發麻,一躍而起,快步走到窗邊。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一部分陽台,她居然看見葉珩已經打開了保險門,半個身子探在外面。

「閉嘴,我要爬過去。」葉珩指了指唐愛的窗子。

夜色昏暗,她又關了燈,葉珩並沒有看到唐愛。可是唐愛卻將他的處境看個清清楚楚。

從陽台到卧室的窗戶距離不遠,中間只有一根下水管,還有一個用來放置空調櫃機的小平台,其他都要靠徒手攀爬,太危險了!

唐愛氣得吐血,將窗子一把打開,怒道:「葉珩,你發什麼神經!」

「啊?你讓我過去?」他故意裝作聽不見的樣子,「你等著,我這就過去,你把窗子給我開大點!」

說著,葉珩就轉過身,一隻腳夠在陽台外側的小陽台,一隻腳夠到小平台,然後傾斜身子去扶那根下水管。唐愛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別衝動,給我回去!」

「回去?可是我要見你。」葉珩回頭,眼神無辜。

「我去見你,好了吧?你走門,走門知道嗎!」唐愛恨得牙痒痒。

葉珩這才慢騰騰地返回去,胖子伸手去拉他。唐愛閉上眼睛長吁一口氣,暗罵了一聲「神經病」,憤憤地將窗子鎖上。然而就在這時,葉珩腳下一滑,整個人突然懸空。

「啊啊啊啊!」胖子一把拉住葉珩的胳膊,可自己也被拖出去一大截。眼看葉珩就要墜樓!

唐愛眼淚湧出,連滾帶爬地開了卧室門,跑到陽台上去拉兩人。她聲音裡帶了哭腔:「你個渾蛋,趕緊用腳找著力點啊!」

胖子咬牙挺著,擠出兩個字:「使……勁!」

葉珩仰著頭,不僅沒有臨死前的恐懼,反而笑眯眯地說:「唐愛,你真的願意見我了?」

「見你!」

「不會出爾反爾趕我吧?」

「不趕不趕不趕!」

「無論發生什麼事,一輩子都不會趕我走?」葉珩還在問。

「無論任何事!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廢話做什麼?」唐愛揪住葉珩的衣袖,想將他往上拉,卻徒勞無功。

誰知葉珩說了一聲「好嘞」,一隻腳夠到小陽台邊緣,另一隻手抓住陽台的護欄,稍一用力就跳了上來。他身手敏捷,一系列動作完成得快如閃電,胖子半天沒反應過來。

唐愛紅了眼眶,狠狠瞪他一眼,轉身就往卧室里走。就在關門的那一剎那,葉珩突然從門縫擠了進來:「別食言啊,是你說的,會見我。」

「你要說什麼?」

「你用銀色壽蝸,看到我和林密了吧?」葉珩歪著頭看她。

唐愛臉紅,轉過身狠狠捶打他的胸口:「你憑什麼處處留情?為什麼你喜歡那麼多人?」

「我只喜歡你。」他脫口而出。

「我不信!」唐愛氣惱地瞪他一眼。

本來,她喚出銀色蝸牛是要再看一看過去的場景,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細節。沒想到沒看到2008年,卻看到了十分鐘前,葉珩和林密在電梯里無比曖昧的一幕。

她心裡翻江倒海,眼看控制不住情緒,趕緊將銀色蝸牛收了起來。想起葉珩以前的作風,她更是醋海翻波,怒火中燒。

葉珩笑起來,拉著她的手說:「我和她沒什麼的,只是謝謝她,畢竟她也幫了我們很多忙。」

唐愛還是生氣,扭著頭不說話。葉珩突然發力一扯,摟過唐愛,翻身將她按在床上。

這一吻昏天黑地日月無光,過了好久兩人才分開。唐愛憋得滿臉通紅,差點喘不過來氣,好一陣子才說:「你無賴!」

「我是無賴,你從第一天就知道。」桃花眼彎起來,格外地好看。

「看來你對我不是真心的。」唐愛故意板著臉。

葉珩在她額頭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軟聲說:「是真心的,但是要怎麼證明給你看呢?要不,我跳個樓吧?我要是沒死,那就是……」

唐愛忙捂住葉珩的嘴,睜大眼睛:「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葉珩抱著她,枕著她的烏髮,在她耳畔說:「不讓我說這個,那我就說情話吧。唐愛,我愛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如果沒有你,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人海十萬,有你在其中,我才願意存身於世。

弱水三千,有你在其中,我才願意取一瓢飲。

東南西北,有你的方向,我才願意前行冒險。

唐愛心裡甜蜜,轉過身躺在他懷裡,喃喃地說:「葉珩,我暫時看不到2008年的場景了,不過我會再試試看的。」

「看不到了?」

「是的,也許是因為我們的侵入,改變了一些過去的事情,所以……」

提及此事,葉珩的神情有些哀傷:「可是結果仍然沒有改變,只是過程改變了一點點。」

「那如果往前呢?」唐愛建議,「我們可以去看看,在2008年7月21號之前發生了什麼!」

葉珩一怔,默默思索片刻,才搖頭:「不,我不能讓你再冒險。」

「可是……」

「我現在已經有思路了。」葉珩說,「你不是看到我爸在服用抗抑鬱的藥物嗎?那他肯定會進行心理諮詢。不過,他會避開醫學院的附屬醫院,選擇附近的心理診所。明天我會逐一排查。」

唐愛若有所思:「這倒是個方向。」

「不管怎樣,你都不要再使用銀色蝸牛了。」葉珩說,「明天你就用螢火蟲毒素讓它休眠吧。」

唐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甜夢之後,唐愛在清晨熹光中醒來,感覺格外愜意。

她轉移視線,看了身邊的葉珩一眼。他睡得很沉,鼻翼中發出均勻的呼吸。唐愛羞澀一笑,為他掖好被子邊角,就輕手輕腳地起了床。

結果她剛打開卧室門,就看到胖子坐在客廳沙發上,一臉無奈的表情。

「胖子,你幹嗎?」唐愛驚訝。

胖子似乎很不好意思,吭吭哧哧地問:「唐小姐,我好像莫名其妙就成電燈泡了,要不然我搬走。」

唐愛捂嘴一笑:「你想什麼呢?」

「你和他都……」胖子難以啟齒的表情顯得十分痛苦,「我再住下去,不合適吧。」

唐愛往他頭上狠狠一敲:「想什麼呢?我和他沒什麼,昨天聊到半夜,然後困到不行,就一人一邊睡著了。」

「啊?」胖子跳了起來,「老大能忍住?他大學的外號可是……」

胖子欲言又止,唐愛被勾起了好奇心,湊過去低聲問:「是什麼?」

「不能說,老大會打死我的。」

「我不會出賣你的,你悄悄告訴我就行,就當我們之間多了個小秘密。說,葉珩以前的外號是什麼?」

胖子囁嚅著說:「老大的外號,極具個人感情色彩。沒追到他的,說他是大眾情人。被他分手的,喊他『行走的種馬』。」

唐愛沒想到葉珩以前的私生活這樣糜爛,立即收了笑容。胖子被她的臉色嚇到了,急得趕緊說:「不告訴你吧,你非要追著問。現在可不許跟老大生氣,不然他又要跳樓了。」

「沒生氣。」唐愛懨懨的,心裡還是酸意洶湧,「你把螢火蟲毒素找出來一支給我吧。」

胖子直瞪眼:「你要休眠壽蝸?」

「我本來不想的,還想為他做一點事,可是他昨天這樣勸我。」唐愛回答。

胖子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老大親口讓你休眠壽蝸?」

「對啊,怎麼了?」唐愛覺得胖子很奇怪。

胖子趕緊搖頭:「沒什麼,等老大起床了,我再給你拿。」

唐愛笑了笑,掏出手機登錄外賣APP,開始訂早餐。眼前花花綠綠的餐點圖片十分誘人,可是絲毫沒有激起她的食慾。

她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明道不清,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7點10分,葉珩起床。

胖子拉著他在浴室里神神秘秘地商量了好一會兒,出來后才不情不願地給了唐愛一瓶螢火蟲毒素。

唐愛接過來,半開玩笑地說:「你就這麼不希望我把壽蝸休眠?」

「哪有!我只是……只是想讓你再慎重考慮下,你們一天一個想法,都跟不上你們的節奏。」胖子結結巴巴地回答。

唐愛沒說話,心裡異樣的感覺卻更加強烈了。胖子是個不會撒謊的人,心虛和慌張都寫在臉上。

他到底在隱瞞自己什麼?

唐愛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一抬頭才看到葉珩的一身行頭。他今天的上衣是古馳的花卉方塊刺繡小白T,幾朵妖嬈花朵在胸口扭曲地綻放。下身是一條版型極佳的灰色羊毛高腰西褲,顯得他的腿又長又直。手腕上綁了一條愛馬仕的絲巾,剛好遮住了那根蝸形線。

「不好看嗎?」葉珩注意到她眼神古怪。

「不好看,太風騷。」

「那你的建議是什麼?」葉珩不顧胖子一臉被肉麻到的表情,笑眯眯地問,「從現在開始,我要把我的全部都交給女朋友。」

唐愛狠狠敲碎了一隻五香蛋,咬牙切齒地說:「這可是你說的!」

十分鐘后,葉珩不自在地看著落地鏡中的自己。

小白T換成了一件低調的黑色T裇,西褲換成了一條普通牛仔褲。因為褲腰太大,被唐愛用一根牛皮腰帶狠狠一紮,幾個褶皺摺得像包子皮。他十分為難:「這搭配太普通了吧?」

「就是要普通才行,省得你出去招蜂引蝶。」唐愛不由分說地將他推到門外。

葉珩笑著回頭,在她額頭上輕輕親了下:「別吃醋了,蜂蝶再多,我也已經情有獨鍾。」

「不敢太相信一隻花蝴蝶。」唐愛踮起腳,將額頭送了過去。然而她卻騰出另一隻手,將葉珩精心打造的髮型揉成了雞窩。

「祝順利!」唐愛奸笑著關上了門。

葉珩對著走廊里的防火箱,看到亂七八糟的髮型,長長嘆了一口氣:「有個愛吃乾醋的女朋友,真要命。」

上午10點,唐愛拿出那瓶螢火蟲毒素。

透明的液體,安靜地躺在瓶中。

曾經,唐愛做夢都想擺脫掉這隻銀色壽蝸。然而當機會擺在她的面前,她卻不知所措了。

只要將螢火蟲毒素滴在皮膚上,壽蝸就會休眠,暫時不會幹擾她的生活。可是那隻小玻璃瓶被她攥出了汗水,唐愛也沒有下定決心。

她想了很久,放下螢火蟲毒素,居然鬼使神差地將銀色蝸牛從蝸形線里召喚了出來。

現在是6月11號上午10點,葉珩已經離開兩個小時,胖子也在十分鐘之前帶著一沓簡歷出門找工作,出租屋裡只有她一個人。

散發著銀白色微光的壽蝸浮在她面前,似乎在等著她的命令。

唐愛深吸一口氣,將壽蝸上的刻度放大,然後找到了今天早上7點10分左右的場景。在這個時間段里,胖子是將葉珩拉到浴室里商量的。唐愛總覺得,胖子是在迴避她。

這算不算偷窺?

「肯定不算,我只是……好奇而已。」唐愛自我安慰。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一個聲音傳來:「老大,你行事風格要是這樣弔詭,我可幫不了你。」

唐愛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恍然發現那聲音是胖子,而且就是從壽蝸呈現的畫面里傳出來的。她記得上一次這樣看過去的畫面,還像在看啞劇。沒想到這次可以聽到聲音!

難道說,她體內的壽蝸在一天一天地成熟?

唐愛正胡思亂想著,眼前的畫面卻漸漸清淅,像是用手機在播放一部電影,主角就是葉珩和胖子。

只見葉珩撥了撥頭髮,淡淡地回答胖子:「我怎麼弔詭了?」

胖子急了:「當初你定了個計劃,要讓唐小姐體內的銀色蝸牛成熟,我來配合你忽悠她!現在壽蝸成熟了,你卻要她用螢火蟲毒素休眠?老大你給我說清楚,你現在是要我繼續忽悠,還是不幹了?」

「不幹了。」葉珩拿起牙刷,開始往牙刷上擠牙膏。

胖子一把將牙刷奪下來:「你說得輕巧!你不找證據啦?你們上次回到十五年前,收穫太小了!再回去一趟啊!」

「不回去了。」葉珩看著鏡子發獃,「我不想再目睹我父親……再一次走向滅亡。」

胖子氣得團團轉,最後憤憤地說:「那我呢?你當初答應我,會讓我研究新物種。結果你現在讓這兩隻壽蝸說休眠就休眠!」

葉珩沉默。

「我跟著你,不要工資是為什麼?不就是為了做研究嗎?咱們說好的,一定要騙唐小姐說螢火蟲毒素對壽蝸沒作用!結果你倒好,從實驗室里出來就告訴她,螢火蟲毒素可以休眠壽蝸。要不是我攔著,你當場就給她用了。敢情咱倆設定好的計劃,你說改就改?」

葉珩怔怔地說:「是我對不起她。」

「你現在知道說對不起了?」胖子不屑地說,「你明明知道,壽蝸的熟跟人體激素水平有關,你還要讓唐愛和你住在一個屋檐下!你們一個金色壽蝸,一個銀色壽蝸,距離很近的時候,會互相刺激而長大!你怕不夠快,你還和她談戀愛,這樣激素水平受到更大波動,壽蝸會更快地成熟!你……」

葉珩出手如電,猛然抓住胖子衣領,眼睛里燃燒起熊熊火焰:「別說了!」

胖子也呆住了,看著葉珩的目光有些悲哀:「老大,我懂你。別看那麼多女人追你,可你誰也沒有愛上過。現在,你也是不愛的,對吧?」

葉珩瞪著他,沒說話。

「別愛上獵物,你沒資格。」

葉珩像被重重地打擊了一樣,頹然鬆開手。胖子低著頭說:「算了,你要讓她用螢火蟲毒素,就讓她用吧。反正這樣反反覆復的,計劃也執行不下去了。」

唐愛怔怔地看著壽蝸蝸殼上呈現的畫面。這是發生在兩個多小時之前的事情,可是她怎麼感覺是那樣陌生呢?

他們在說什麼,為什麼說她是計劃的一部分?

壽蝸難道不是自髮長大成熟的嗎?為什麼這也是葉珩計劃中的一部分?

他還有什麼瞞著自己?

唐愛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這是她替葉珩挑選衣服的時候,偷偷從他口袋裡掏出來的。

事情沒那麼簡單,她要親自去查證。

唐愛走到葉珩卧室門口,猶豫著將鑰匙插進門鎖。啪嗒一聲,卧室門開了,她看到一個以灰黑色調為主的男性卧室。

葉珩喜歡看書,枕頭邊上放著兩本科普類讀物。唐愛拿起來翻了翻,沒有發現什麼線索。打開床頭櫃,她看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雜物,也沒有特別之處。

唐愛無奈地翻了翻書架,正想放棄離開,眼角卻忽然瞥見最邊上的一本書。那本書旁邊露出了牛皮紙的邊緣。

她抽出來,發現那裡面裝著一份以內臟細胞為樣本的DNA鑒定報告,鑒定對象就是她和葉珩。

唐愛還記得當時和胖子一起討論的結果,假如這兩份DNA鑒定結果顯示兩人沒有血緣關係,那就說明壽蝸沒有侵入到他們的五臟六腑,通過換血是可以擺脫壽蝸的。

可是那天晚上,葉珩拿著這份報告回來,臉色很差。他告訴唐愛,DNA檢測結果是他們有血緣關係。

他們當然不可能有血緣關係,這個結果只能說明壽蝸的細胞已經遍布他們全身。說不定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壽蝸所取代。

唐愛當時又害怕又傷心,幾乎沒有勇氣去看一眼這份報告。現在,她只覺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居然就聽信了葉珩,沒有去確認。

終於,她翻開最後一頁,看到了最後的結果。

唐愛一鬆手,報告單從手中飄然而落。

世界的坍塌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原來,這一切真的是葉珩設下的局。他只是想讓她一步步走進局裡,利用她的銀色壽蝸回到十五年前,拿到證明父親清白的證據。

唐愛莫名記起多年前那個海上的夏夜,她給他講了圖蘭朵公主的故事。那個女人要世界上最極致的愛情,要讓愛人願意為了她去死。可是當公主真的遇到了這樣的愛情,卻不肯就範,違背了自己許下的承諾。

所謂的愛,只是一場騙局。

夏夜悶熱,蛙聲清脆。

葉珩從一個小區里出來,無奈地用黑色記號筆將A4紙上的一行地址劃去。這已經是最後一家心理諮詢診所了,經過查詢,並沒有白京玏當年的就診記錄。

醫不自醫,說的就是醫生自己生病了,一般都會陷入盲目自信,或者諱疾忌醫的態度中去。難道白京玏當年也是如此,知道自己得了抑鬱症,卻沒有向任何心理醫生就診?

還是說,自己的方向錯了?

雖說抑鬱症是一種心理疾病,但白京玏的情況不一樣,他是心裡藏了一個驚天秘密,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的。在這種情況下,他既然已經進行藥物治療,就不可能沒有諮詢過心理醫生。

葉珩壓下滿心的疑團,驅車來到街旁一家蛋糕店。穿圍裙的店員看到他,立即熱情地迎上來:「葉先生,您的蛋糕已經做好了,請問您想好在蛋糕上加什麼字了嗎?」

6月11號,是唐愛的生日。她沒說,他也沒問,只是偷偷訂了一個蛋糕,好給她一個驚喜。

葉珩一笑,說:「就寫『囿你於心,一生寵愛』。」

說著,他從櫃檯上拿起紙和筆,認認真真地將那八個字寫下來。

店員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原來是情話,一看就是送給女朋友的。葉先生,您稍等。」

葉珩笑著答應,站在玻璃櫃外面看著店員用奶油筆在上面寫字。

囿你於心,一生寵愛——這是他一直想要對她說的話。

等這件事解決了,他會帶她遠走高飛。螢火蟲毒素只是治標不治本,壽蝸遲早會醒來,繼續蠶食他們的生命。說不定,還會有其他怪事發生。如果一定會變成別人眼中的怪物,他最終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那麼他寧願掌控自己的愛情。

「葉先生,已經包裝好了。」幾分鐘后,店員將蛋糕遞給葉珩。

葉珩謝過,轉身給車子開鎖。就在他剛坐進駕駛座的時候,胖子的電話打來了:「老大,唐愛不見了!」

「怎麼不見了?」葉珩心頭猛沉。

「她房間里的東西都收拾走了。老大,她會不會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胖子急得快哭了。

儘管是大夏天,葉珩還是打了個冷戰。

她要是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一定恨透了他。

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安穩平凡地活到八十歲。

可是他,毀了她的夢想。

葉珩掛掉胖子的電話,開始打給唐愛。可是冷淡直白的系統提示音告訴他,唐愛已經關機。

她去哪裡了?

葉珩眉頭緊鎖,把方向盤攥得越來越緊。片刻后,他在導航儀上定位了「醫學院」。

唐愛和父母處於決裂冷戰的狀態,這種時候肯定不會回家。加上現在是畢業季,還沒到最後離校的日子,她很可能回了學校。

導航儀溫柔的女聲響起,葉珩開始啟動汽車。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他沒看清楚就立即接聽:「喂,唐愛嗎?」

「不是,我是林密。」林密的聲音有些愕然,「你和唐愛沒在一起?」

「唐愛不見了,我要去找她!」

「你先別急,說說你今天都查出什麼了?」林密問。

葉珩一邊開車一邊說:「沒查出什麼,醫院的心理精神科,還有附近的診所,都沒有我父親的就診記錄。畢竟十五年過去了,很多東西沒法查!林密,你既然主動給我打電話,那就一定是從證據上查到線索了是嗎?」

「是的。」林密說,「檢驗科的報告出來了,你父親運動包里的毛髮不是猴子的。」

葉珩心頭狂跳,乾脆將車子靠路邊停下。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那是什麼?」

「DNA顯示是人類的,還要進一步查證。」

葉珩手一松,手機「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他想起回到十五年前的時候,在陽台搶下父親正在焚燒的一個筆記本,筆記本里有一句話:今天是試藥的第五十天……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非常炎熱了,可是白京玏還穿著長袖長褲。他好像很不願意露出皮膚。

不管葉珩當時如何瘋狂地追問,白京玏都不肯回答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是神經質地搖頭說:「我不能說,說了你會告訴你媽媽……」

「喂喂?葉珩,說話呀!」手機里傳來林密的呼喊,打斷了葉珩的思緒。

葉珩將手機撿起來,淡淡地說:「不用查了。」

「什麼意思?」

「很簡單,那不是什麼猴毛,自然不能成為我父親盜竊的證據。」葉珩摸了摸額頭笑了,眼中卻淚光閃閃,「他是清白的。」

林密聲音顫抖:「可是,這毛髮是怎麼回事呢?葉珩,我去找你,接下來該怎麼做,我們一起商量一下。」

葉珩沒有立即回答。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林密,你知道嗎?我高考那會兒,老狐狸讓我學精密化學,畢業后可以進入葉家的化妝品公司工作。我跟他杠上了,一意孤行地選了應用化學專業,製藥方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我幹嗎要當一條狗呢?我要成為一名頂尖的製藥師,我要讓這世間所有病痛都有痊癒的可能!」

他答非所問,讓林密頓感不妙:「葉珩,你會的!只要你想,並付出努力,你就能做得到!」

「沒用,我知道這世上最難治癒的是心病。心一旦病了,就只能病到死!」葉珩語氣怪異,「你知道我有多恨老狐狸嗎?」

林密趕緊勸說:「葉珩,你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你們誤以為那是猴毛,其實是人類的毛髮……」葉珩冷笑起來,「這就是返祖現象。」

這個事實太讓人震驚,林密一時沒有說話。

「返祖現象。」葉珩的聲音有些沙啞,「回到十五年前,從我發現我父親參與過試藥,我就知道沒什麼好結果。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些毛髮都是我父親的……是試藥的副作用,讓他的身體出現了退化返祖現象。」

「葉珩!」

「現在,你知道我有多恨老狐狸了吧?」黑暗中,葉珩的聲音平靜自持,不辨喜怒。

空氣悶熱,天上烏雲密布,一場暴雨就要襲來。

「媽,葉家以前還做過製藥嗎?」卧室里,唐佳佳捧著一杯牛奶坐在床上,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葉夫人穿著絲絨睡衣坐在床邊,聞言一臉慈愛瞬間消散。她強笑著問:「怎麼這樣問,你又看到什麼啦?」

「沒什麼,我就是今天去了頂樓的書房,看到好多生物製藥的書籍,還看到爸的筆記。」唐佳佳喝了一口牛奶。

葉夫人觀察著唐佳佳的臉色:「是啊,葉家十幾年前開了化妝品生產線之後,就把名下所有的製藥廠都盤出去了。」

「為什麼?製藥很有前途啊,一旦開發出新葯,那都是幾億甚至幾十億的市場價值。」唐佳佳表情很認真。

葉夫人聳了聳肩膀:「還不是因為你爸?他就是個化學瘋子,一心想要做全球原創新葯,難度大不說,審批也難,臨床試驗出了好幾次事故。前期的成本太大,也挺沒意思。」

唐佳佳卻興奮地睜大眼睛:「可我覺得很有意義啊,全球的原創新葯一旦研發出來,就能填補國際醫藥界的空白。」

葉夫人揉了揉太陽穴:「哎喲,話題怎麼說到這裡了?太複雜了,讓人頭痛。你快睡吧,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唐佳佳欲言又止,聽葉夫人如此說,也只能乖乖地把牛奶喝光,關掉了床頭燈。

葉夫人叮囑了兩句,起身離開。房間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外面的雷雨聲更加突兀,隆隆地傳進耳朵。

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照亮了大地。

唐佳佳靜靜地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雷雨傾盆而下,在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小水坑。路人行色匆匆,大部分店鋪掛出了打烊的牌子。

唐愛拖著行李箱,在雨中失魂落魄地走著。風太大,雨水瘋狂地向她身上澆去,她手裡那柄透明的傘形同虛設。

她抬頭看著傘,雨水迅速打在透明的傘面上,凝結成一串串珠簾向下墜落。在別人眼中這是雨落,而在她眼中,這多像心碎。

唐愛猛然將傘丟開去,一個人走在雨里。她的頭髮很快濕透,貼在頭皮上,劉海遮住了她的視線,可她全然不顧,依然慢慢地走著。

臉上已經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

「唐愛!」葉珩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接著,那把被她丟掉的傘又重新舉在她的頭頂。

唐愛一個激靈,猛然推開身後的葉珩,戒備地看著他:「你怎麼跟過來了?你想幹什麼?」

葉珩也渾身濕透,一手拎著蛋糕,一手舉著傘。他目光里滿是悲哀:「今天是你的生日。」

這隻蛋糕盒包裝精美,盒頂是透明的亞力克,依稀可以看到蛋糕頂上的那幾個粉紅色的奶油字。

囿你於心,一生寵愛。

唐愛盯著那蛋糕幾秒鐘,忽然伸出手來:「你是來送蛋糕的?那好,你給我,可以走了。」

葉珩將蛋糕盒遞給唐愛,將雨傘往她那邊傾斜,自己大半個身子都露在暴雨中。

唐愛解開蛋糕盒,冷冷地看了那蛋糕一眼,隨手將蛋糕扔到地上!

葉珩默默地閉上眼睛。

「葉珩,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一個渾蛋!」唐愛聲嘶力竭地喊,「我本來……我本來可以過正常的人生!是你,毀了這一切!一切!」

暴雨沖刷著蛋糕上的奶油。很快,地面上形成了一條五顏六色的小河,緩緩淌入下水口。

「我沒想到你這樣自私,完全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如果……如果你當初把所有後果都告訴我,我未必不答應你!我可能會竭盡全力幫你!可是你呢?你沒有給我任何選擇!」唐愛大聲地控訴著。

行人經過,紛紛往這邊看過來,滿臉八卦的表情。如果不是肆虐的暴雨天氣,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圍觀。

唐愛已經顧不上面子,一邊哭一邊憤怒地捶打著葉珩的肩膀。葉珩任由她發泄,一言不發。

許久,他才開口。

「唐愛,如果能把命給你,換我想要的東西,那麼我會毫不猶豫。」葉珩語氣沉重。

可惜,能夠進入十五年前的銀色蝸牛,在唐愛體內。他曾經無數次想,為什麼命運要如此捉弄他們。

她是一名不夠理性的護士,擁有的是銀色壽蝸的能力,常常因為看到病人剩下的生命而崩潰。

他是一個太壓抑的復仇者,擁有的是金色壽蝸的能力,一次次地想要找尋仇人遺落在過去歲月里的罪證,卻只能止步於現在,製造著小於24小時的時間循環。

如果能夠互換能力,他願意付出生命。可是這種假設永遠都是假設,沒人能和命運討價還價。

「葉珩,我們完了。」唐愛狠狠地瞪了葉珩一眼,轉過身,跨過地面上五彩繽紛的奶油。然而就在這時,她踩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唐愛挪開腳,低頭看到地上居然躺著一個晶晶亮的東西。她微愕,彎腰將那個東西撿起來。

那是一枚八心八箭的鑽戒,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暗淡的光芒。

「這是我放在蛋糕里的。我想過很多次,你發現這枚鑽戒時的表情。現在看來,我沒有一次猜中。」葉珩淡淡地開口,「你要是不想要,就扔了吧。」

說完,他將傘柄往唐愛手裡一塞,轉身離去。

唐愛的心揪痛,她沖著他的背影大喊:「我扔!你以為時至今日,我們還能繼續下去嗎?」

他沒有回頭。

雨幕中,葉珩的背影有幾分決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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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玲瓏心:蓮沐初光言情作品集(全6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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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別愛上獵物,你沒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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