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沐青易才從正陽宮出來，心內頓時鬆了好大一口氣，想來皇后貴為六宮之首，自己也沒得罪她，應當不會對她這個小人物做什麼吧！

再者，今日皇后這般明目張胆地召自己進宮，若是自己除了什麼事，她自然難辭其咎。

沐青易摸著懷裡的短刃，自言自語道：「這回可真是自己嚇自己了。」

前面是御花園，沐青易看到一個穿著華麗的女子正端坐於此，旁邊站著兩三個侍女，莫不是宮中哪位娘娘？

沐青易走上前去，行了個通禮，道：「拜見娘娘。」

那女子聞聲轉過頭，屬實是個年輕貌美的，度其年齡，怕是做皇后的女兒都綽綽有餘了，又見到其眼中含有愁態，問：「娘娘可是有煩心事？」

「是啊，」女子打量了一下沐青易，看著面生得緊，「聽聞今日沐家的小五入宮了，可是你么？」

「正是，在下沐青易，叩見娘娘。」

「果然好看，」女子笑道，「難怪能迷倒盧家的十二郎。」

見沐青易還行著禮，她說：「起來吧！」

沐青易這才站起身子，女子亦跟著站起身，走在前面，「你隨我來。」

「請問娘娘，這是要去哪裡？」

那女子道：「今日你難得入宮，我且帶你隨喜隨喜罷。」

「多謝娘娘。」沐青易看著這女子年齡跟自己亦不相上下，卻要喚她娘娘，總覺有些奇怪。

兩人來至正陽宮，沐青易只從外面瞧去，便見此宮甚是恢弘，雖不比皇后的長樂宮，但是從自己見過宮殿來說，大約也再找不出第二間再美的了。

進得殿來，又見到周遭皆焚有香蘭，曼紗絳簾，似燦爛星辰，芙蓉玉樽，猶如輝煌金壁。

「好美啊！」沐青易邊往裡走，邊讚歎道，只聽得一聲吱呀的門響聲，沐青易轉身看去，殿門不知何時已是緊緊閉上，方才那名女子也早不知去了何處。

沐青易方感著了道，轉身推門，發現門已被上了鎖，她不停地拍著門：「喂，開門啊！放我出去！」

任憑沐青易怎麼敲門，皆無一絲動靜，她墊著腳隔著窗紗，外面已經空無一人，無論她如何扯著嗓子大喊，也不見一人回應。

殿中依舊的焚香越來越濃，沐青易不知道是因為體力不支還是何原因，只覺得腦子有些昏沉，便是手腳也開始發軟，她靠著門蹲下來，眼前看東西也模糊了。

沐青易跌跌撞撞地走向焚香爐，奮力將香爐從案上推下，瞬間碎成幾塊，那截香也跟著戛然而止。

「小五，你這是做什麼？」

沐青易聽到聲音，抬頭而望，正正見到鄴王從內室走出來，瞬間明白了一切，二姐先前的擔心不無道理，是自己大意了。

她抓起一片碎裂的香爐瓷片，對著鄴王喊道：「你別過來，我……我……」

鄴王稍稍皺了皺眉頭，站住道：「你這是要行刺本皇子么？」

「你，你站那兒別動，否則我就……」

鄴王也不等沐青易說完話，卻見她身子虛軟，似乎下一刻便要倒下，便徑直走過去將她抱起來，道：「否則你就要幹嘛？」

沐青易手上已經沒有力氣了，她只覺得像是喝醉酒一般，看什麼東西都天旋地轉的，她奮力地推著鄴王，然鄴王卻並不十分願意將她放下。

「小五你別動。」鄴王靠近沐青易，他也不知道小五好端端地怎麼成了這樣。

沐青易嘴唇輕動，卻已經吐不出完整的話語了，奇怪的是殿內燃的香，同尋常燃的並無甚區別。

「小五，你可是喝了酒？」沐青易微閉著眼睛，不予回答。

鄴王湊近沐青易的鼻息間，輕輕嗅著她吐出的氣息，果然有淡淡的酒味，自己殿內燃的鬧羊子雖有安神之用，然若碰上酒，便會有迷香之用。

原是方才在長樂宮，沐青易稍稍用了一些皇後娘娘命人釀的玫瑰甜酒。

到底是誰把小五帶過來的？鄴王正思量著，卻正正遇上小五的眼神，看其迷離狀，似還未醒過神。

鄴王不禁有些痴迷了，少時他曾向沐青易表明心意，不想自己的魯莽行徑讓她覺得被輕薄了，自是吃了她好一通鞭子，自那以後，他便一直對小五恪守禮節，不敢再逾越一步。

只是心裡，依舊念著她。

沐青易嘴裡微微念詞，鄴王清楚地聽到沐青易喊著，「十二哥哥……」

「十二郎到底有什麼好，竟讓你這般念著。」

後來，父皇賜婚，讓他娶了梁朝公主為妻，大婚當日，他冷了新娘子一夜，遭父皇母后好一頓的斥責，他心中念著的，並不是那個公主啊！

他看著懷中的小五，心內如五味雜陳一般，到底是順了這天意，亦或是……鄴王忙搖了搖頭：「不行不行，堂堂皇子，怎能這般趁人之危？而且小五她，分明和十二郎……」

正當他思慮間，懷中者的意識似乎逐漸分明了，沐青易到底只飲了些微的酒，現下覺得緩和了幾分，她暗暗從懷中掏出二姐先前給的匕首，照著鄴王的手臂劃下去。

鄴王吃痛，登時鬆開沐青易，看著沐青易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自己的被划傷的手臂，血順著手指滴下來，他無奈地笑了：先前讓自己吃鞭子，現在是讓自己吃刀子了。

沐青易滾到地上，掙扎著爬起來，滿眼怒火瞪著鄴王，只說了句：「放我走。」

只是被劃了一刀，鄴王瞬間有些站不住，腦子也跟著迷糊了，他問：「你這匕首上，塗了什麼？」

「毒藥，」沐青易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貓一般，警惕地盯著鄴王，「趕緊放我走！」

「罷了，」鄴王強喘著氣，指了指內殿，「從內殿走吧，若是叫人瞧見你傷了我，對你不利。」

沐青易的那一刀劃得雖不重，然這到底是攜武器入宮，還傷了皇子，這樣的罪名，委實不輕啊！

沐青易看了看鄴王，確認他無法站起來，這才從其手指處的內室溜出去。

殿內太監聽得響動，走進來只看見鄴王捂著受傷的手，躺在大殿內，已然昏迷過去。

「來人啊，抓刺客！」

沐青易才從內殿出來，方才經此一下，神思已清醒了大半。

只見皇宮內院人人行色倉皇，好像是說大皇子遭人行刺，性命堪憂。

她來這後宮不過一兩回，如何知道哪條路能出宮，便是知道，如今鬧出刺客之事，只怕宮門早就下鑰了。

「沐小姐，您怎的在這裡？」沐青易被後面一個聲音嚇了好大一跳。

轉身看到一個面善的小太監，這不正是宮宴上伺候自己的那個太監嗎？那太監見到沐青易身上沾了血，又聽到四處喊著抓刺客，心內頓時明白了幾分。

「你，我……」沐青易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

「沐小姐且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