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相背後

局長辦公室里，任飛像霜打的茄子低著頭，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一旁的喬三野和丁航坐在沙發上，雖然確定了兇手但喬三野並沒有感覺一絲高興，從一開始他心中最不希望成為兇手的人就是李一沃，但是往往事與願違。當這個老實，溫和的男人被權勢社會逼到絕望時，受害最深的變成了最殘暴的，他毅然而然拿起屠刀，在最單純的動機下為自己的女兒伸冤。

趙局犀利的看著任飛「程田到底怎麼回事？」

任飛吱吱嗚嗚的說「我也是著急，想為警隊快點掙回名聲，再說確實他在現場的嫌疑也很大啊。」

「那他是怎麼認罪的？」趙局繼續問道。

任飛皺著眉頭一言不發，手指緊張的不斷搓摩。

「還不趕緊把人給我放了！」趙局大喊道。

「現在不還不行。」喬三野突然插話道。

趙局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麼？」

「程田是7年前李林案子中的證人，我想李一沃之所以選擇他做替罪羊和這個案子有關係，並且如此看來他當時也許做了偽證，如果這樣，他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法律代價。」喬三野說著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趙局問道。

「我去把他抓回來。」

「胡來！你去哪抓？怎麼可以擅自行動！」趙局生氣的說道。

「我找到他時會通知齊磊，讓他帶著兄弟們來抓捕吧。」喬三野面無表情，但眼神卻帶著惋惜。

李一沃坐在工作室里，精心的打磨著昨晚製作的鐵塑，這是一個化腐朽為神奇的過程，一塊烏突突人形鐵塑在他的手裡變得光滑圓潤。

在他馬上就要結束時，手突然被工具戳破了，鮮紅的血滴順著手指滴落下來，流到鐵塑眼角處順著臉頰流下，就像是塑像在流淚。李一沃愣了一下，臉上緩緩泛起了微笑，那是種慈父般的笑容，讓這個滿臉鐵青的漢子在此刻變得溫暖。

他用手拭去鐵塑臉上的「淚水」，把它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轉身走進浴室，洗去一身的污垢，又在鏡子前把臉刮乾淨，換了一身衣服，離開了家。

李一沃來到了城北路的麵館，進門坐到了窗邊的位置，他叫來老闆微笑著說「老闆，點幾個菜，兩瓶啤酒，兩套餐具，兩碗面。」

「好嘞沒問題，今天請朋友啊。」

「嗯，是啊，辛苦了。」

「您這客氣了，老顧客了，一會送您一個菜啊。」熱情的老闆笑著去安排了后廚。

不一會，桌面上擺滿了酒菜。李一沃沒有吃，而是點了一根煙，看著窗外對面的快餐店，像是在等什麼人。

喬三野把車停在城北路上，往快餐店走去，站在店門口點燃一支煙朝路對面的麵館望去，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齊磊的電話「帶兄弟來城北路，快餐店對面的老麵館，不要拉警笛，等候我的命令。」

掛了電話，向麵館走去。一進店老闆熱情的招呼，喬三野沖他笑笑寒暄幾句，轉頭看向窗邊的位置，李一沃正坐在那裡繼續看著窗外。

喬三野走了過去，拉出他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李一沃轉過頭來，微笑著拿起酒瓶為喬三野倒上一杯，端起酒杯「我們先喝一杯吧。」

喬三野與他碰杯后一飲而盡，李一沃給喬三野夾了一塊肉放在碟子里「喬警官，謝謝你找到了我，你懂我，這樣我也了結了一樁心事。」

喬三野看著面前溫和的男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將這樣一個人和殘忍的殺人犯聯想到一起。

喬三野直奔主題說道「當你得知楊海龍出獄后淪為乞丐，你便想找機會殺了他，但是讓你沒想到的是命運的安排偏偏讓程田也與他產生了交集，你內心感激上天的眷顧。所以你每天都來這個麵館吃飯觀察，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你可以用七年的時間去復仇，這種等待對於你來說並不算什麼。終於在案發當天你找到了機會，先是楊海龍討飯被程田毆打，這樣就有了目擊者。之後你在豐產路的拆遷廢墟打傷楊海龍把他用鐵鏈拴住帶走，而後程田又喝醉在店裡，於是你提前租了一輛貨車，算好可以擋在監控的位置。把早已被你打死的楊海龍趁對方不省人事時運進后廚，製造了兇案現場並嫁禍給程田，你這麼做出於兩種目的，如果警隊沒有查明真相，程田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最後你也報了仇。但是你更希望是警隊查明了真相，重新關注七年前的案子。」

李一沃笑的很開心，端起酒杯「喬警官，我要敬您一杯。」

喬三野沒有喝，李一沃自己一口喝下「有你在，我想我的女兒之後可以瞑目了。」

「就算是復仇你為什麼要用這麼極端的手段。」喬三野問道。

李一沃笑道「這個表面看起來陽光普照的世界，在陰影處有著太多的骯髒勾當，這一黑一白，雖然共存但都有著自己的解決方式。當表面被見不得光的東西控制時，最好的解決方式也是見不得光的。」

「所以，你變成了私刑者，但為什麼用這種方式？」

李一沃點燃一支煙輕輕吸了一口「起初我是想死的，我感覺自己很沒用，連女兒都保護不了，但就在我一蹶不振時，一天晚上突然停電，一個人敲開了門扔了一個麻袋給我，他告訴我這個東西由我自己來處置，之後他就走了，我打開麻袋，裡面的人就是那個馬超。」

「一個陌生人？你看清楚樣子了么。」喬三野驚訝的問道。

「沒有，停電了什麼都看不見，只是他很高大。」

喬三野心中略有不安，繼續問道「之後呢，接著說。」

「我當時不知道怎麼辦好，也有點害怕，我就把他關進了地下室。當然，你現在看到的地下室是我後來又修建的，之前家裡有個老的儲藏地下室。後來那個神秘人又來過一次，他告訴我這些人都應該受到懲罰，我當時猶豫不決，和他說他們製造這麼多罪孽死後一定會下地獄，而那個人卻對我說，他就是為了讓這些人活著的時候就提前感受地獄痛苦，他鼓勵我讓我放心去懲罰馬超。那晚他走後，我去地下室狠狠的揍了馬超一頓，之後我發現，我越打越不想停手，心裡似乎還有點開心，我認為我真是變態了。就這樣我那幾天過的很不好，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直到有一天，新聞上播報了「剝皮刑者」殺害了當時丘良家的律師，之後網路里瘋傳的照片中，人皮上刻著地獄道幾個梵文，我一瞬間頓悟了。」

喬三野看著面前的李一沃，此時滿臉的虔誠，果然不出他所料，「剝皮刑者」對李一沃有著巨大的影響，而他口中的那個神秘的高大男人，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剝皮刑者本人。

李一沃喝了一口啤酒接著說「我開始翻找關於地獄刑罰的資料，終於我看到了似乎為我量身定製的方式，八熱地獄就是我要追求的，我是個鐵匠，是個匠人我一生追求對器物的打造，而我的復仇也不應該是平庸的，我的女兒是那麼的熱愛藝術，所以她的祭品也應該是充滿藝術與儀式的！」說著李一沃眼睛中含滿了淚水，他仰起頭輕輕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李一沃用手抹了一下臉，嘆了一口氣「開始，我是想把這三人深埋地下的，但是我突然感覺惋惜，為我的女兒惋惜，沒有人記得她短暫悲慘的生命，雖然我幫她復仇了但是在見光的一面她沒有得到應有的對待，所以我設計了最後一場復仇，不過喬警官，沒有你，此時我不會這麼開心，正因為你調查出真相，此時我感覺無比欣慰，我想林林在九泉下也會破涕而笑的。」

面前的李一沃在說起女兒時犀利的眼神變的無比柔軟，他此刻臉上是微笑的，是那種釋放情緒后的滿足。

喬三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思考了一會問道「前幾天的豬肉凍屍案和你有關係么？」

「你是想問林林的班主任趙玉梅吧，這也是個該受到懲罰的人，只是有人比我先下手了。如果我還有機會遇見他，我會當面對他說聲謝謝。趙玉梅並非死有餘辜，遲早而已，這也警示以後的世人都不該給人標籤化，不該有刻板偏見。喬警官最後一杯我們幹了吧。」李一沃端起杯子真誠的看著喬三野。

二人碰杯后，李一沃站起身來伸出手在喬三野面前，喬三野沖他揮揮手「不用了，我們一起走出去吧。」

麵館外面齊磊和眾警員早已準備多時，李一沃上了警車，臉上依然帶著滿足的微笑。

三天的時間破獲了八熱地案警隊保住了顏面，喬三野也順利的恢復了職位，電視里的記者招待會上，任飛在鏡頭前說著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實際上卻無比心虛。警隊對程田作出了道歉，當他正感覺自己已經沒事的時候，齊磊按住了他的肩膀，把手銬拷在了他的手上，放在他面前的是7年前李林案子中的偽證調查，程田眼睛獃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待他的將是監獄的生活。

病房裡，喬三野坐在小喬身邊，一旁的雪珂削著蘋果，她遞給喬三野「案子破了，也該稍微鬆口氣。」

喬三野咬了一口蘋果「是破了，是一個愛女至深的父親，但是結果我開心不起來，看著他臨上警車時的笑容，我真的分不清到底是正義戰勝了邪惡，還是邪惡戰勝了邪惡，並且他沒有把所有的事情說出來，似乎正在等待什麼，那種虔誠的眼神至今都讓我耿耿於懷。總感覺像是烏雲，提醒著我之後的血雨腥風。」

夜晚，諾大的房間放著交響樂，桌子上放著一尊舞蹈者的鐵塑，底座上刻著「致愛女——李林」

一隻黑貓跳上桌子，湊到鐵塑上嗅聞，舔了下，發現並不喜歡，幾步跳到了桌子另一邊的手提電腦旁，好奇的看著那發著光的屏幕。

電腦屏幕上的神秘的網站里一個叫冰峰的ＩＤ號留言道：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九重罪回復道：慢慢來，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