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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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鬧劇很快落幕,因為深銘警告米鹿:遺囑里還有一條,如果她不能將動物園的經營起死回生,那麼遺產將留給律師事務所代理。

不管怎麼說,這條規定也太殘酷了。

米鹿有些失落,也有些傷心。她沒想到上個月只見了一面的白博士,居然是自己的爺爺。更沒想到的是,爺爺根本就沒有和自己相認,而是在死後才留了一筆遺產給她。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她拿著這個問題去問深銘,他也只是抿緊嘴唇,冷冷地回答:「米鹿,這其中必有隱情,但是我奉勸你還是去看看動物園比較好。如果動物園在你手上繼續虧損,律師事務所有權代理那些財產。」

怎麼可能!那可是好多錢呢!可以買許多巧克力,漂亮衣服和鞋子!

米鹿毫不客氣地說:「不就是個動物園嗎?我相信我一定能夠用它來賺很多錢,你不要小看我。」

深銘冷笑一聲:「去動物園吧。」

米鹿向修女和孩子們告別之後,就和深銘一起來到了白博士的動物園裡。當時正是夏天,懸鈴木在頭頂發出嘩嘩的聲音,米鹿走在涼蔭下,感覺十分美好:「這麼說,我從今以後就是動物園館長了?」

「暫時是的。」

「我今後會被許多人前呼後擁,風光無限?」

深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提醒她:「米鹿,可以收起你那些充滿瑪麗蘇的幻想嗎?我們先去管理處看一看。」

為了方便管理,管理處位於動物園的中央,是一座幽靜的二層小別墅。深銘遞給米鹿一串鑰匙:「這以後就是你的住處了。」

讓米鹿意外的是,並沒有員工和僕人來迎接,小別墅里的地面上落滿了灰塵,所有的傢具都被防塵布蓋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人呢?」米鹿傻眼了。

「都嫌這裡晦氣,辭職了。」深銘將手插進口袋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簡言之,你現在是一個光桿司令。光——桿,要我解釋是什麼意思嗎?」

「不用說了!」米鹿連忙制止,臉也紅了。她還以為自己做了動物圓館長,就等於是過上了大小姐的生活呢,沒想到還是要自食其力啊。

她試著掀開一塊防塵布,飛揚的灰塵頓時把她嗆得咳嗽起來。深銘掏出手機說:「你不用自己動手的,我可以幫你請一個鐘點工過來打掃。」

「工錢是從我的啟動資金里扣?」

「沒錯。」深銘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給保潔公司打了一個電話。十五分鐘后,果然有一隊清潔工開車來到動物園裡,開始打掃起房間起來。

米鹿在旁邊看著,忽然聽到一名清潔工小聲地說:「咱們快點打掃完,天黑之前要離開這裡!」

「知道了……」

她奇怪地問深銘:「為什麼她們一副諱忌莫深的樣子?難道這房子里有什麼秘密嗎?」

深銘將管理處的小鐵門拉開,說:「房子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動物園,我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米鹿和深銘開始在動物園裡亂逛。這麼一看,她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整個動物園裡寂靜一片,連鳥叫聲都沒有,草坪上空無一人,不亞於一座死城。

雖說設施是老舊了一些,可也不至於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吧……米鹿在心裡打起了小鼓。她原本還有壯大動物園的雄心壯志,這會兒全部都跑到爪哇島去了。

「我們去看看動物吧,不是事務所聘請飼養員餵養它們,這動物園早就只剩我們兩個活物了。」深銘毫不客氣地說。

米鹿撇撇嘴,不太高興。

他們來到池塘邊,池塘的水碧綠碧綠,並沒有什麼異樣。米鹿咕噥著說:「很正常啊,有魚嗎?」

「有。」深銘從口袋裡掏出一袋魚食,撒在水面上。幾秒鐘的功夫,立即有許多錦鯉從水底游上來爭搶魚食。米鹿興奮地上前一看,頓時嚇得臉色發白。因為那些錦鯉,居然只有一隻眼睛!

錦鯉頭部的兩冊,並沒有魚眼睛,而是在天靈蓋上有一隻眼睛,看上去詭異可怕。

「我們還是去看看別的動物吧。」米鹿恨不得立即逃跑。深銘拍拍手,將剩下的魚食都撒進池塘里,然後帶她來到了供遊客休憩的草坪上。草坪深處種著一小片廣玉蘭,舉著潔白的花朵。

「真漂亮呀!」米鹿仰起頭看那些花朵,「修女最喜歡廣玉蘭了,我一定要送給她幾朵。」

「你確定嗎?」深銘踩上石凳,從較低的枝椏上摘下一朵遞給米鹿,「你看,花蕊里躺著幾隻蜜蜂的屍體。」

「哇!」米鹿嚇得把廣玉蘭丟在地上,「怎麼會這樣!」

深銘似乎預料到她會如此反應,聳聳肩膀說:「可能被廣玉蘭給毒死了吧。說起來,這些廣玉蘭在春天盛開,幾個月都沒有掉落呢。」

米鹿感覺後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們快走吧!」

「好,下一站去極地世界看看吧。」

極地世界里主要展出了企鵝、海獅等動物,儲存了大量的冰塊和冰雕,進入前需要穿上棉大衣。米鹿和深銘穿上放置在門口供給遊客的大衣,然後走到飼養池旁邊。

海獅倒是沒看到,她看見幾隻笨拙的企鵝在冰山腳下徜徉。一看到她,企鵝頓時暴躁起來,尖叫著扇動著兩隻黑鰭。結果企鵝還沒走出幾步,就噗通一聲掉入水中。

「它們怎麼了?」米鹿心驚膽戰地問。深銘回答:「請來過幾個動物學家,他們說企鵝大概想飛。不要小看這幾隻企鵝,它們攻擊遊客。」

「天啊,動物園裡的動物不會都有問題吧?」米鹿難以置信地大叫起來。她慌忙和深銘將所有的動物都逛了個遍,發現動物們多多少少都有些變異。

比如,原本敦厚安靜的河馬,會不停地在泥巴里打滾,然後將身體上的泥點子摔到遊客身上。米鹿今天剛換上的衣裙也不能倖免,下擺被濺上了許多黑點。

孔雀園裡的孔雀暴躁地發出難聽的叫聲,不管有沒有母孔雀,都不會展開自己美麗的尾巴。

跑馬場里的馬兒最可惡,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卻一旦有人坐上自己的後背,就撒開蹄子狂奔。米鹿被甩下了馬背,幸好有深銘將她扶起來。

「動物園裡的動物都怎麼了?」米鹿揉著摔疼的膝蓋,崩潰地大喊大叫。深銘回答:「不知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家都覺得晦氣,員工辭職了,遊客們也不敢來了。」

米鹿挫敗地蹲在地上:「那怎麼辦?鬼才能讓這個動物園盈利啊!」

「沒錯,所以兩個月後,遺產就歸我們律師事務所了。」深銘不帶一絲表情地說,「好了,米鹿,管理處應該打掃好了,你今晚可以住在那裡。我也要去休息了。」

這個人不是才十八歲嗎,怎麼比八十歲還老氣橫秋?

米鹿跳起來:「你做夢!我要守護爺爺的動物園和財產!」

「想法是好的,現實很殘酷。」深銘扯了扯嘴角,「米鹿,我對你並沒有敵對意識,我也只是陳述遺囑上的事實。」

他說完,就向一棵參天大樹走過去。順著樹榦向上望去,一座別緻的樹屋架在粗大的樹枝中間。一座小梯子從樹屋門口伸到地面上,彷彿在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那樹屋是你的?」米鹿被樹屋奇特的造型吸引住了。

提到樹屋,深銘驕傲地說:「是的,這是我向白博士買的。我相信樹屋會給人帶來好運。關於樹屋,還有一個故事呢。」

「什麼故事?」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英國的伊麗莎白公主來到非洲,就住在這樣的一座樹屋裡。第二天,親隨接到電報,稱伊麗莎白的父親去世了,王位由伊麗莎白來繼承。她在那一天,成了女王。後來在英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繼承儀式,許多人期待年輕貌美的伊麗莎白女王能夠引領英國走向繁榮和強大。這就是『上樹公主,下樹女王』的故事,伊麗莎白在樹屋裡繼承了王位。」

米鹿不屑地說:「你覺得這個故事很浪漫嗎?你們都注意到了伊麗莎白繼承了王位,可誰能想到她也在樹屋裡失去了父親呢?」

深銘回答:「你這樣說,樹屋也可以象徵著悲傷。」

「反正你們都是一群冷血動物,尤其是你。」米鹿現在已經完全確定深銘想要垂涎遺產了,沒好氣地說完,就回了管理處那邊。

小別墅已經打掃乾淨了,窗明几淨,傢具擺放整齊有序,水晶燈折射出柔和璀璨的芒絲,在地板上投下美麗的光影。不過,這一切比起深銘的樹屋,是多麼普通啊。

米鹿心理不平衡起來,草草地吃過晚飯,挑了一間卧房就休息了。可是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想起深銘的毒舌和冷血,她決定好好地教訓他一下。

「我就不信他膽子那麼大。」想起白天的所見所聞,米鹿還是后怕的。不過她的性格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很快就鼓起了勇氣,設計出一個整蠱方案。

那就是——讓深銘見識一下暗夜幽靈!

想到深銘嚇得哆哆嗦嗦的樣子,米鹿就開心極了。她找出一條白色床單,在上面挖了兩個孔,然後偷偷地跑出了管理處。

月色正好,給大地鍍了一層銀光。米鹿小心翼翼地向樹屋走去,偷偷地爬上樓梯。到了門口,她披上床單,讓兩隻眼睛正好從孔洞里露出來,然後伸手敲了敲門。

沒人應答。

深銘不是說了在這裡居住嗎?而且剛才從樹下看,樹屋裡還亮著燈光呢。

米鹿滿腹狐疑,再去敲門,發現木門是虛掩著的,一推就開了。她慢慢地走進房間里,發現爐子上還燒著咖啡,但是房間里空無一人。

深銘去哪裡了?

米鹿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她撓撓頭,繼續向屋子裡走去。然後轉了一個彎,她就看到對面站著一個白色的影子,頓時哇的一聲叫了起來!

樹屋裡怎麼會真的有幽靈!

米鹿想也不想,轉身就要奪門而出。無奈床單太長,她一不小心踩上去,被絆了一個倒栽蔥。

「不、不要來吃我……」米鹿哭了出來,徒勞地用雙手抱住腦袋。可是身後久久都沒有動靜,她最後按捺不住,爬回去幾步,伸頭一看,原來那只是一面落地的穿衣鏡。

她竟然被自己的影子嚇成這樣。米鹿懊惱地敲了敲腦袋,但很快就高興起來:「沒關係,這說明的確很嚇人,等深銘回來一定會嚇得他三個月不敢睡覺。」

正說著,樓梯處傳來腳步聲,深銘回來了。

米鹿忙端端正正地站在門口的位置,還不忘記將燈關上。屋子裡頓時昏暗下來,只有月光從窗戶里透進來。只要深銘看到這麼可怕的自己,說不定第二天就會搬出動物園。

門開了。

讓米鹿期待的那一聲驚叫並沒有響起。

因為一隻塑料袋從門縫裡飄了進來。

「哇!」米鹿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後退了一大步,碰翻了一把椅子。她雙手胡亂地擺動:「走開,你走開!」

就在她驚叫連連的時候,燈亮了。

深銘提著一個塑料袋站在她面前,十分平靜地說:「別怕,是我。」

「剛才塑料袋飛起來……」米鹿結結巴巴地說。

「我拿著塑料袋去找燈繩,在你看來當然是塑料帶在半空飛。」深銘好笑地打量了她一眼,「你怎麼披著床單?很冷嗎?」

米鹿這才發現她還狼狽不堪地披著床單,忙掩飾地說:「嘿嘿,是啊……我很冷,很冷……」

雖然她悶在床單里,已經汗流浹背了,但這種時候怎麼可以裝慫?半夜裝幽靈,結果自己被嚇得半死,這種事傳出去,還讓她這個動物園館長怎麼混?

「拿下來吧,不然等下怎麼喝咖啡?」深銘似笑非笑地將咖啡爐拿下來,倒了一杯咖啡。

米鹿終於找到了理由,尷尬地從床單下鑽了出來:「是啊,我就想在找你喝咖啡……」

可是剛喝了第一口,深銘慢悠悠說了一句話,讓她噴了一地的咖啡沫。

他問:「好喝嗎,幽靈小姐?」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識破了她的伎倆。米鹿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發誓,一定要將這個討厭鬼逐出動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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