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似曾相識
如果不是為了還錢，方婉婉真不想來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除了說話的這個男人以外，其他幾個男人無一都兩頰深陷，眼窩底下一大片青色，視線落在方婉婉身上后，有兩個支著身體從塌子上坐了起來，眼神不懷好意。
方婉婉被盯著退後了幾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後林奕之的身上，卻被男人緊繃的身體給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男人的臉色很是沉重，臨近冰點的視線落在裡面那些男人身上。
方婉婉不想再耽誤時間，徑直走進屋子把錢放在那桌上，裡面那幾個人看都不看一眼，視線不停在方婉婉和林奕之身上游移。
「方姑娘，陳三兒才走了多久啊，怎麼這麼快……就找了個新人？」
這個滿口黃牙的男人名叫劉穹，幾年前成過親，只是成親之後他依舊戒不掉賭博吸大煙的習慣，無論家裡的娘子怎麼指責他也不聽。
有次大白天回家拿東西的時候，竟然碰到自家娘子與府里的下人在做那苟且之事，劉穹只覺火氣衝出了頭頂，他一把推開門拿起一旁的花瓶就向這兩人砸去，當場就要了這兩人的命。
事後劉穹立馬就被官府抓住關了起來，不過他派人在衙門裡面送了不少銀子，最後僅僅關了大半個月就這麼被放了出來。
沒有家人束縛的劉穹更是自由過了頭，自己的府邸不要，天天守著這賭場過日子，每日每夜吸食大煙，讓他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已經面黃肌瘦，一有空就帶著自己的大幫兄弟勒索要錢，揚言不還錢就殺了他全家。
方婉婉就是因為聽過劉穹這惡行，所以她才想方設法去賺錢，不過這人生的狡猾，萬萬不能被他知道她現在賺的不少。
畢竟人就站在別人的地盤，方婉婉即使被調侃也是敢怒不敢言，她冷冷瞪了他一眼後作勢就往外走，走了幾步之後發現林奕之沒有跟上。
她回頭，看林奕之依然站在那門口，面容冰冷的看向裡面那幾個煙鬼。
林奕之的反常行為讓方婉婉暗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同時輕聲問道:「林大哥怎麼了？」
林奕之看了一眼方婉婉嬌小的身材，他朝她搖了搖頭，最後直接帶她離開了那賭場。
方婉婉兩人離開之後，房間里那幾個人忍不住啐了幾句，向來是還錢的人把他們當大爺，偏偏這個女人脾氣犟的不行。
坐在劉穹旁邊一個留著山羊鬍的男人見劉穹臉色有些不對勁，手裡的管子更是長時間沒有放進嘴裡遂開口問道:「老大怎麼了？是不是那女人惹著您了？」
劉穹搖了搖頭，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那個男人似曾相識，而且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並不愉快。
從賭場里離開，方婉婉咒罵那幾個男人的聲音就沒有停過，她可不想每次還錢都受一肚子火。
而林奕之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眉頭皺成了一個不小的「川」字，顯然是在想些什麼。
方婉婉說了半天口水都快沒了，回頭看到林奕之這樣，忍不住好奇問道:「林大哥你這是在想什麼？」
說完之後她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嘴。
和前面一樣，林奕之又朝她搖了搖頭，他似乎並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訴別人，方婉婉識趣的沒有再問。
瞥了女人一眼，林奕之能夠察覺到女人突然之間的不快，他也只能學著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氣氛。
他頗為小心的問道:「你家的那位……他是已經……去世了嗎？」
從剛剛劉穹的話語中，那個陳三兒似乎就是方婉婉的男人，他曾經是個賭徒，現在卻成了一縷魂魄。
「嗯，他死了。」
說起那個至今沒有見過面的相公，方婉婉回答的雲淡風輕。
畢竟他們之前沒有絲毫感情，最讓她捨不得離開那個家的，只是陳三兒留在世上的兒子，為了不讓小恆有個不幸福的童年，她也不介意繼續留在那裡。
林奕之也頓時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來她現在只是有名無分，原來小恆不是她的兒子……
不知從哪裡來的奇怪感覺，竟讓林奕之全身心輕鬆了不少。
或許是之前擔心兩個男人見面會尷尬吧，林奕之認為只是這個原因。
今天由於林奕之的幫忙，還了錢后時間依舊還早。趕到大樹下準備拿出乾糧吃的時候，發現繩結沒繫緊，鬆鬆垮垮的麻布裡面爬進去了不少螞蟻，裡面的乾糧也是不能吃了。
算了，拿回去餵雞好了。
方婉婉拍走那些螞蟻后將那繩結緊緊打了個結，沒有吃飯的兩人面對面站著，一上午的忙活讓肚子早已叫個不停了。
「算了，林大哥走吧，今天我們去下館子好了。」
考慮了幾秒后，方婉婉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錢不是用來存著的，某種時候應該也拿出來花一些，更何況來到這裡她還沒有嘗過外面的菜是什麼滋味。
就這樣，兩人推著東西一起到了一家不大的飯館，由於正值飯點，裡面吃飯的人很多，能看到幾個小二在裡面不停地穿梭。
兩人一走進去就有人立馬迎了過來，眼睛細長的這個小二隻用一眼便將方婉婉兩人看了個遍，長的都不錯，只是穿的都太差了，所以說到底，還是兩個沒錢的。
對象決定這些小二的態度，於是他淡淡的說道:「兩位這邊坐，想吃什麼告訴我就行了。」
這個小二帶著他們走向了一處靠窗的桌位置，上桌時還要多邁上幾級階梯。
方婉婉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所以她好奇的來回張望，這模樣落在小二眼裡無疑和那種第一次進城的村婦一般，口氣不由自主透著幾分輕蔑:
「兩位想好了嗎？到底要吃些什麼？」
小二的態度讓林奕之有些不悅，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店小二站在他旁邊，被這一眼看的不由自主就打了個哆嗦。
方婉婉沒察覺到小二的態度，她心裡一直在想的，就是自己什麼時候能夠開家這樣的飯館，比在外面風吹日晒好多了。
直到小二再次提醒了一遍後方婉婉才終於回過神來，她環顧了一周后，絲毫不管價格的多少便連續指了幾個菜對小二說道:「剛剛那幾個都要……不，來兩份吧！」
方婉婉的闊氣讓小二有些驚詫，脫口而出道:「這位姑娘，你吃的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