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岑岑:男人為什麼老是出軌?

李岑岑:男人為什麼老是出軌?

李岑岑比我想象中更為美麗動人。

她在《天使的翅膀》中是這樣描寫自己的:「看起來也就中等以上姿色,不過,她的氣質優雅,眼睛特別明亮,彷彿內心深藏著的錦繡,非常自如地從眼神里一點一點流露出來。」

這一段外貌展示,我印象很深。

事實上,她對自己的外表過於低調了些。在我看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她那不加雕琢的美,非常吸引眼球,宛如山谷百合,清新獨特,讓人見而忘俗。

廣播電台的主持人,形象這麼出色的,確實少見,因為一般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想當主持人,大部分都會成為電視台的主持人。但李岑岑說,她之所以選擇當廣播電台主持人,是因為她自己內心一直有這樣一個情結,她的母親年輕的時候就是廣播電台的記者,她自己小時候很喜歡聽廣播,她到廣播電台就是為了圓夢。

李岑岑望著我微笑的時候,臉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更加迷人,她問:「何老師,你已經看過《天使的翅膀》了嗎?」

「是的,我拜讀過你的大作了,寫得相當精彩。」

「我說話喜歡直來直去的。不用說,你當然知道女主角葉微微就是我。然後,我想告訴您,我現在已經是小說中寫到的那位董事長潘唯毅的妻子。」

「哦?」我有些吃驚。我猜到了潘唯毅和葉微微會有一段婚外情,但沒想到他們真會結婚,這確實讓我有些意外。因為事業成功的男人,很少會真的離婚去娶和自己有婚外情的女人。不是沒有,是很少。

「潘唯毅就是那個打熱線電話到我節目中來,後來又消失了的安恆。如果您還記得起來的話,安恆的妻子是得了癌症的。』』她看出了我的困惑,淡淡解釋了一句。

「哦,岑岑,你是說,潘唯毅就是安恆?他的妻子得了癌症?」

「是的。我們認識半年之後,他的妻子去世,然後,再過半年,他向我求婚,我們就結婚了。」

「哦,你們,真是很有緣,簡直是奇緣。』』我斟酌著自己的措辭。

「是的,確實很有緣,可是,光有緣是不夠的。唉,我發現,可能是我自己太簡單了,而人性太複雜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

「這樣吧,我先生的真名,我不太想透露,我們就用潘唯毅稱呼他吧!其他所有在《天使的翅膀》中出現過而我還要繼續提到的人,我都用那裡面的名字稱呼他們,都是化名。」

我點點頭,表示認可,她又接著說下去:「在《天使的翅膀》中,我塑造的潘唯毅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這也是我最初對他的印象,可是後來我發現,天哪,你永遠不能在跟一個人有深交之前對那人下定義,這個看起來成熟穩重、值得信賴的男人,居然常常花心出軌,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才想到要做心理諮詢的。我無意中在網上找到了你,而且,我覺得你應該很適合我。」

我微笑,再點點頭,既不表示肯定,也不表示否認,只是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我發現的第一個出軌對象,就是文章裡面提到過的林燕歸。那時候我和潘唯毅剛結婚三個多月。有一次,潘唯毅讓我和他一起去重慶出差,起初我答應去,但是後來,杜林風的《風知道答案》臨時邀請我當嘉賓,做兩期特別節目,節目錄製按計劃需要兩天,我就說我不去重慶了。後來節目錄製進展相當順利,我們一天就錄完了。那時候,我發覺自己特別想念潘唯毅,於是不聲不響地飛過去,想給他一個驚喜。我知道他只住五星級賓館,而且通常是選擇喜來登、皇冠假日這幾個酒店,所以很容易就查到了他的住處。」

說到這裡,李岑岑嘆息了一聲,似乎要凝聚更多的力量才能繼續往下說:「我找到他住的酒店房間時,是晚上九點多。我按門鈴的時候,故意用一張報紙擋住了門上的貓眼。他在裡面問,哪位?你知道我是播音員,想用不同的聲音說話是小菜一碟,於是我變了聲音說,服務員,給您送一份快件。」

她又嘆息了一聲,愣了一陣才繼續說:「然後他來開門。門一開,他只探出頭來,而我不由分說就往裡面闖,然後哈哈大笑著去擁抱他,結果,他尷尬萬分,我這才發現他赤裸著身體,而且非常可疑地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再進到房間里一看,林燕歸居然躺在床上,同樣一絲不掛,而且可恨的是,她的表情竟然相當自然,

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李岑岑喝了一口水,臉上的表情既受傷又迷惘,也充滿了憤怒。

我仍然只是望著她,眼神里充滿了解和安慰。這個時候,我最好什麼都不要說,而是靜靜地等待她自己再次開口。

「在《天使的翅膀》這篇文章中,只有第二章裡面潘唯毅和林燕歸兩個人的一夜情是我自己杜撰的。但這樣的杜撰,我估計跟實際情況出入不大。事情是這樣的,後來我成了潘唯毅的助手之後,我覺得林燕歸有嫉妒我、處處刁難我的意思,比如說一個會議,主題是探討她所在的部門的工作,我按照慣例讓她通知各部門負責人開會,她居然說她很忙,要我自己通知……這些都是小事,但小事情多了,我也有些不滿,於是就跟潘唯毅訴苦。他那天興緻很高,親口告訴我,林燕歸曾經很想靠近他,甚至主動誘惑過他,連那半個蘋果的細節,都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但當時他說自己沒有接受她。可我寫這篇小說的時候,我還是想象他們有過一夜情。

「當我看到床上的林燕歸,什麼都明白了,原來他們一直背著我有來往。當時氣氛非常緊張,也非常尷尬,我狠狠瞪著林燕歸,她躺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身子,轉身對著牆,畢竟還是有些羞恥之心。我瘋狂地想要把她暴打一頓,但我剋制住了那種衝動,然後一個人往外沖了出去。一出賓館大門,我就上了計程車,幾分鐘以後,潘唯毅打我的電話,我沒接。他打了至少十次,但是我就是不想接。他發簡訊說是林燕歸自己主動要過來的,他拒絕都拒絕不了。反正簡訊我也不回。然後,我一個人找了個地方住下來,一夜無眠,訂了第二天最早的班機準備回長沙。第二天一早,在候機時,潘唯毅找到了我,他說他查詢了訂票記錄,也買了一張那班飛機的票,準備和我一起回去,但是我沒看到林燕歸。他一看到我就上來擁抱我,求我原諒他,他說一個男人很難拒絕主動送上門來的女人。當時人很多,我不好意思讓他丟臉,也沒太過分掙扎。」

可以想象葉微微和林燕歸之間的鬥爭簡直是一部現代的宮斗戲,但李岑岑沒詳細說,我也不便追問。

李岑岑沉默一陣,喝口茶,整理思路之後,繼續往下說:「重慶回來之後,林燕歸再也沒在我眼前出現過,也就是說,她離開了公司。我慢慢原諒了潘唯毅,可是不管怎麼樣,我們之間的感情出現了輕微的裂痕。要知道,我們曾經是非常相愛的。」

說起他們的相愛,李岑岑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

「潘唯毅說他在我去應聘的時候,已經對我一見鍾情。第一天下班的時候,他就要請我吃飯,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我。那一次,他問我還記不記得那個因為聽到《天使的翅膀》這首歌打電話參與節目的安恆,我說記得,他說他就是安恆。當時我大吃一驚,真是想不到世界這麼小。然後他跟我聊起了他年少時的廣播夢,聊起了他妻子的癌症,以及他妻子其實已經開始鼓勵他重新找一個女人,可以代替她來照顧他。那天晚上我覺得我像是在做夢,我簡直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情。一個星期之後,他安排我跟他一起去日本,在日本最豪華的賓館房間里,我跟他在一起了。我不知道別的女孩子是否能夠抵抗這樣的誘惑——奇迹般的相遇、浪漫的異國風情,反正我不能,也不想去抗拒。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一段那麼浪漫美麗的旅程,我放縱了自己。那段時間,我們確實如膠似漆,我相信這世上最相愛的情侶,也不過如此。

「我們的感情一直非常好,後來他的妻子去世,我們過了半年就結婚了。婚後我們依然甜蜜和美,直到那次在重慶發現了床上的林燕歸。從此,我開始不信任他,他每次出差要我去,我都非常糾結。我想,是不是如果我不陪他去,他的身邊立刻就會有別的女人?每次一想起這件事,我就全身都會發抖。再後來,他不怎麼帶我出差了,他說帶著家屬出差,不方便。對了,何老師,我忘了告訴你,從重慶回來,我也辭職了。其實公司早有規定,夫妻不能夠在同一個部門,我們只是領了結婚證,結婚的事,起初一直沒有對外公開。後來從重慶回來,為了讓我回心轉意,他補辦了一個非常隆重的婚禮,我說了他其實是愛我的。然後我就一直在家裡當全職太太,也準備要生一個孩子。

「可是我和潘唯毅的關係,從當初的琴瑟和鳴變得有些格格不入起來。我動不動就懷疑他和別的女人幽會,他很煩躁,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有些遠。然後,當我苦悶的時候,我也會找杜林風訴苦。其實,我知道以前杜林風也喜歡我,只是,當時我對他感恩的心多過感情,再加上,他的粉絲實在太多了,動不動就有漂亮的小姑娘跑到台里送花給他,對於這樣的男人,我認為自己不夠有把握,所以,我們並沒有開始。我和潘唯毅出現感情問題之後,跟杜林風在一起的時間就多了些。不過,我們每次都是在茶館的小包廂里聊天,並沒有什麼非分的舉動。可是,潘唯毅也開始懷疑我,並且不允許我跟杜林風往來。他說我是一個女人,要守婦道。我就說,首先,我沒有不守婦道;然後,我希望他也要尊重我的感受,不要再和別的女人交往,不要把自己的感情弄得那麼亂。他當時答應了我。

「我們之間又平靜了一段時間。正當我準備死心塌地為他生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又發現他有了新的出軌對象。這件事情就發生在前些曰子。我這才下決心要找心理諮詢師,在專業幫助下給自己一個最後的決定。」

她說著,嘆了口氣,停歇下來。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一般的心理諮詢,規範設置是每次一個小時,但是,對李岑岑,我決定例外,只要我自己的精神狀態允許,她要談多久,我就陪她多久。

「你是怎麼發現潘唯毅有新的出軌對象的?」我適時發問。

「一個多星期以前,潘唯毅要去廈門參加一個行業大會。我剛好有一次送東西去他辦公室的時候,看到過那份會議通知,報名的時間是周日。可是,他後來卻對我說周六就要去報到。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於是,悄悄找了個私家偵探跟他一起去廈門。果然,第二天,私家偵探就拿著一疊照片飛回來向我交差,潘唯毅確實是提前去廈門會別的女人了。照片上那個女孩子估計也就二十來歲,長得非常漂亮。我真的快要暈了。為什麼男人出軌那麼防不勝防?何老師,你能不能告訴我,是所有的男人都愛出軌,還是潘唯毅一個人是這樣?為什麼潘唯毅曾經那麼愛我,而現在,他其實也仍然愛我,可他為什麼還是要出軌呢?我該怎麼辦?」

這下輪到我嘆息一聲了,我說:「你提的其實是兩方面的問題。一方面是關於男人出軌,另一方面是關於你自己該怎麼辦。前面一"個問題我可以做出一些解釋,後面一個問題,恐怕最後必須由你自己做出回答。關於男人出軌,怎麼說呢,在目前我們這個社會裡,這是一個非常常見的現象。應該說,既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熱衷於出軌,也不是只有潘唯毅一個人會出軌。』』

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下去:「出軌這回事,原因其實非常複雜,從生物遺傳的角度來說,男人有出軌的本能,因為在動物界,雄性動物要利用一切機會傳播他們身體里的雄性基因,別忘了人類也是一種動物;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說,男人出軌似乎更容易被這個社會寬容,你應該知道,就在解放前,我們這個國家還是允許三妻四妾的;如果從人性的角度來看,一般說來,越是成功的男人,他的精力越充沛,所以他的雄性荷爾蒙分泌越旺盛,這種男人對性的需求是比較強烈的;當然還有一個方面,一個成功的男人,他面臨的誘惑會特別多,如果他難以抗拒那些誘惑,出軌就成了必然。就潘唯毅個人來說,我從你的小說里看到,他的亡妻對他有恩,他以前一直算是忠誠於他的亡妻,那麼他在嚴格自律多年的情況下,一旦束縛被解除,從而會前所未有地放縱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李岑岑聽得有些發愣,她問:「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潘唯毅出軌情有可原?」

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現在不是在討論潘唯毅或者說一些男人為什麼要出軌嗎?這只是一個分析。」

「那我該怎麼辦?聽你這麼一分析,我就覺得好像大部分男人,尤其是成功男人,基本上都會出軌。」

「這個問題我們兩個人就無法討論了。因為隱私是人性埋藏最深的部分,就像大樹下面的樹根。事實上,應該總有一些成功男人非常自律,忠於自己的愛人和家庭。這要看你遇到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們之間的關係建設得怎麼樣,還要看你自己怎麼取捨。現在你的情況是,你遇到了一個雖然愛你,卻容易出軌的男人。你也面臨一個難

題,到底是忍受他的出軌,跟他生一個孩子,和他繼續維持這份婚姻;還是不接受他對你的背叛,和他離婚。對此,你自己也很徘徊,是嗎?」李岑岑點點頭。

「你覺得你自己目前是什麼傾向呢?」

「我矛盾得要死。有時候,我想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先要一個孩子算了,也許孩子生下來,他會收斂一些;有時候,我覺得他太可恨了,我不能原諒他,還是離婚算了。我就這樣左右為難,無法做出決定,一天到晚好痛苦的。」

「你跟他好好談過嗎?」

「談過。他總說要我學會理解男人,體貼男人;還說我是他的妻子,他永遠不會拋棄我。我說我希望愛要真誠,婚姻要忠誠,他就不作聲。有時候他還說:『唉,岑岑,你不知道,男人有時候根本是身不由己。』」

「你接受他這些說法嗎?」

「我不接受,我覺得他這是在找借口。」

「也許是找借口,可這也是你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你確實要好好想清楚,你需要這樣一個不斷出軌的老公嗎?」

李岑岑突然撲到我懷裡,號啕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讓人動容。不知道胸中鬱積了多久的愁悶,此刻如噴泉如瀑布般傾瀉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至少二十分鐘之後,李岑岑總算止住了哭泣,她說:「何老師,謝謝你,通過跟您交流,我對於男人,總算有了些新的認識。回去以後我會認真想清楚,究竟該怎麼辦。等我想清楚了,也許還會來找你。』

目送李岑岑遠去,我拿出調到靜音狀態的手機。

我的師兄林雲漠找過我,有他的兩個未接電話和一條簡訊:「晚上有空嗎?」

啊,真是太好了。想想這兩天發生的家庭風波,我要好好跟師兄做個交流。我甚至暗想,假如我的老公真的那麼不珍惜我,我也放縱自己算了。這世道,誰怕誰?

當然,我知道我自己,向來是內心狂野而外表傳統,只不過是這樣想想而已。

可是,為什麼我會這麼想呢?這不明擺著我內心有些蠢蠢欲動嗎?

唉,我原諒自己這樣做做白日夢。因為對我而言,林雲漠,我的這位風度翩翩的師兄,既有滿腹才華,現在又涉足最炙手可熱的權力中心,對我而言太有誘惑力了——我有嚴重的英雄情結,我確實欣賞那些有能力有作為的男人。

我倒要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自我控制能力和對外在誘惑的抵禦能力。

或者,我根本就不想抵禦,其實想要飛蛾撲火一般撲上去,只是怕受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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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什麼來安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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