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魘

作為夏飛來說，他不介意這樣的危局，因為在沒完沒了的夢魘之中，這樣的局面對於他來說都不過是小意思罷了，無非是一死，無非是被巨大的痛楚所驚醒罷了，可是讓他又十分無語的是，這樣的遊戲又有何意義存在。

恐怕對於夏飛來說，存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告別了痛入骨髓的驚醒，僅此而已，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使得夏飛更加明白這樣的夢魘遊戲成為了毫無意義的存在，要知道現在已經是宇宙時代，哪怕說往前追溯二百年，大漢帝國的建立者也是通過宇宙戰艦對轟的戰爭形式打下了這片大大的疆土，可自己在夢魘遊戲之中經歷的種種都是些什麼？神經病似的癔症嗎？還是追根溯源一般的受虐傾向？

槍是火藥槍，炮是火藥炮，還有那些裝甲戰車與呼嘯而過的戰機，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不過都是些早就應該進入博物館，又或者只用記載在書本上，沒有任何價值的廢品。

一個最簡單的道理，以現代戰爭的目光來審視，現在還會存在這樣的地面戰爭嗎？

恐怕只需要戰艦進入星球上空，隨便的一次齊射就足以讓整塊區域夷為平地了，更別說什麼肉搏戰的存在，那些刀刀見紅的殺戮早已經在宇宙時代之中絕跡近乎千年之久，還有那些在夢中耀武耀威一般的重型殺戮機器，這些單純用裝甲厚度來證明自己強大的存在，能夠擋住激光類武器的切割？還是能夠擋住星球炮的主炮？

這樣的落差使得夢魘遊戲成為了夏飛的負擔，他倒是沒有煒疾忌醫，只不過以現代科技條件都無法證明夏飛所敘述的病情，甚至接二連三的診斷都說明了夏飛的精神出現了問題，幻視幻聽幻覺種種病況構成了夏飛病例的特殊性。

有病無葯，對於夏飛來說，只能是放棄治療。

不過他倒是沒有放棄對病因的追溯，正如當年老院長的那位朋友所說的那樣，或許……可能……懷疑是有一些不應該屬於夏飛的記憶與夏飛自身的腦電波相互疊加作用，夢魘遊戲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虛構出來的一個建立在夏飛睡夢中的戰爭遊戲。

說到底，那位話里話外所指出的，還是懷疑夏飛有精神類疾病的事實。

但是每晚的夢魘卻一直是夏飛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但是都說久病成醫，時間過得久了，他也就麻木了起來，甚至隨著夢中的存活率的上升，他到是也能夠睡上一個安穩覺了，只不過在多年的夢魘生活之後，不光是神經還是身體，甚至是思想都有了諸多的變化。

不過夏飛還是能夠分得清楚做夢和現實的區別，就好像在夢魘之中，他是一個為了自己而戰的殺戮戰士，而在現實之中，他又是一個為了生計而奔波的貧困人口，在夢魘遊戲之中大殺四方的他並沒有把血腥暴力的心態帶入到生活中來，相反的，干過很多份工作的夏飛在別人的眼裡，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搬磚青年。

這樣的青年人在宇宙之中隨處可見，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富可敵國的父母雙親，更加沒有什麼運氣爆棚的人生際遇，他們憑藉著自己的雙手，憑藉著自己的努力在打拚，或許能夠忽視他們，但是他們卻是整個社會階層的最重要組成。

或許是因為今天做了件英雄救美的好事，夏飛今夜的夢魘遊戲里的運氣很不錯，憑藉著手中一把格洛克18，竟然在戰鬥中奪下了一支不錯的戰利品，雖然夏飛並不是什麼武器專家，也不是專門研究遠古時代武器的學者，但是多年的夢魘生涯還是讓他對整個遊戲框架之中的各類武器組成有了詳細的了解。

殺人與被殺都是夢中的主題，但是作為夏飛來說，憑藉著手中的這支SG553突擊步槍，他能夠安安穩穩睡上一晚，這就已經足夠，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依靠著SG553瘋狂的狙擊著來犯的敵人時，現實中天空放亮的現在，有幾輛懸浮車已經在平凡孤兒院的門口久候多時。

跟往常一樣，結束睡眠的夏飛活動了下身體，別看只是在夢中戰鬥，可是精神的疲憊還是顯而易見的，更何況如果他不想遭受到劇烈的痛苦，那麼就必須在夢中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更別說某次被重型坦克碾壓之後，身體那一節節被碾碎的刻骨銘心刺激了，所以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自然會在天亮時感覺到疲憊，哪怕說他已經適應，但是誰又知道長此以後帶來的影響呢。

「你好，我是皇家科學院的李謀博士，請配合一下。」

看著門口懸浮車上印著的皇家科學院的標誌，夏飛有些不可思議的摸了摸後腦勺，要知道在大漢帝國之中如果牽扯到「皇家」，那麼就明顯預示著高貴的身份，可夏飛更加清楚的是，以自己的身份又是怎麼可能與這些高貴的人有所牽連呢。

「您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夏飛習慣性的用上了敬語，在外面闖蕩多年，為了孤兒院打拚至今的他早已經習慣了自己的社會階層，也清楚自己的身份，那麼眼前這位衣冠楚楚的李謀博士又怎麼可能是來找自己的呢。

李謀並沒有多說什麼，只不過把一份厚厚的資料塞到了夏飛的手中，示意後者翻看之後再來確定。

宇宙時代中，因為科技的盛行，一切的事務都具有絕對科技含量，但是現在呈現在夏飛手中的卻是一沓厚厚的紙張，這樣的情況讓夏飛十分的不解，但是當他看清楚這份資料的內容時，那份驚訝卻是隱藏不住的，畢竟他看到的東西，是他這麼多年以來歷次求醫的詳細記錄。

「看起來你也明白這份資料的出處，想必沒有任何人能夠否定這份資料的真實性，那麼長話短說好了，我是來給你治病的。」李謀的年紀在四十歲上下，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倒是給他添加了許多的斯文氣質。

聽到李謀如此說，夏飛也就更加迷糊了，但是他又意識到了什麼，因為一個不被人知的窮小子突然受到了高層人士的拜訪，那麼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如果把這個窮小子套在自己的身上，所謂的事情也就呼之欲出了，現在所發生的一切肯定是與昨晚的那個女孩有關係。

面對著李謀的說辭，面對著門口一群強壯的護衛，夏飛很清楚自己沒有拒絕的可能，或許是為了抒發心中的鬱悶，或許是為了表達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又或許是為了表達出自己的反抗，他冷不丁的冒出了這樣一句。

「我沒錢。」

面對著夏飛的混不吝，李謀沒有任何的反應，相反的能夠擔當此次的任務，他就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所以李謀坦言道：「我看過你的資料，在你的身上有著一種怪病，使得你無法安然入睡，那麼我就是為你的病而來，醫生只能治標治本，而我則能夠在根源上治好你的頑疾，所以請你配合一下。」

既然沒有選擇，那麼夏飛也就只能被動接受，甚至面對著叫不出名字的儀器設備，他只能是閉上眼睛享受就是了，好在並沒有想象之中的痛苦，也沒有想象之中的望聞問切，所有的一切在他合上眼睛之後順理成章的發生了。

科技的力量總是難以想象的，就好像階層的不同，所掌握的力量自然也有著天壤之別，之所以能夠查到夏飛詳細的資料，就足夠說明了這一點，那麼能夠派來皇家科學院的李謀博士，也就更加的證明了身份與權利的必然聯繫。

當然，這一切都與夏飛沒有任何的關係，他現在所接受的，只不過是源於之前的那次救助，都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有善因自然就會結出善果了，至於英雄救美之後的以身相許，那是八點檔的狗血故事可並非是現實。

醒來之後的夏飛已經到了一個新的環境之中，哪怕說他從未擁有過，但是他也很清楚這樣的環境肯定是在高檔的住宅小區里，只不過他還是有很多的疑惑，可是在仔細想想之後，夏飛也就放棄了，畢竟沒心沒肺才能過得開心，更何況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最好還是忘記比較好，不是有句老話說得挺好的嘛，知道的太多總是沒有好處的，記得的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這裡的確是在一處高檔的小區之中，而已經收拾妥當的房屋正中，除了代表著擁有權的各種證件之外，還有一箱現金，一箱夏飛從來都沒有擁有過的大額數字。

夏飛只是掃了一眼之後也就明白了這些東西的來由，就好像皇家科學院的李謀的到來一樣，這些東西無非是源於自己英雄救美之後的豐厚回報罷了，不存在什麼難以接受，因為夏飛很清楚，這些在自己眼中原本可望不可及的事物，在某些人的眼中不過是一點求得心安的禮物罷了。

一處房產，一箱現金，夏飛並沒有覺得自己受到了什麼侮辱，如果有可能，他到是想每天去蹲點守候一下，這樣也就能夠走上一條發家致富的康莊大路，就好像守株待兔似的，最起碼每天也能夠混個溫飽。

只不過作為現在的夏飛來說，他更加渴求的卻是能夠睡上一個安穩覺，以證明大漢帝國皇家科學院的科技實力，順帶著看看能否真的解決自己這麼多年以來的頑疾，畢竟誰又想當一個病人呢。

就在夏飛適應著新生活的到來的時候，皇家科學院里也因為這次的事情而有了新的討論，從夏飛大腦中提取的東西在經過資料庫的比對之後，得到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結果，對於夏飛來說，這個結果自然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但是對於皇家科學院來說卻是一個驚人的發現，但是又因為某種原因而被下達了封口令，畢竟在夏飛腦海之中提取的東西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但是卻又與大漢帝國歷史上的某位重要人物的塗鴉之作有著必然聯繫。

當然，這種非自然現象就與夏飛就沒有任何的關係了，偶然情況下的一次出手，為他換來了嶄新的生活，但他失去的東西卻只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夢魘，可實際上呢？當夏飛真的擁有了安睡的權力之後，他的惆悵又有誰能夠知曉？

有了住所，有了意外之財，甚至就連困擾多年的夢魘也從生活中剝離了出去，夏飛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軌之上，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失去了硝煙瀰漫的戰場，失去了血腥暴力的殺戮之地，他真的能夠安然入眠嗎？

習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失去了夢魘的夏飛真的失眠了，不管是閉眼還是睜眼，他發現自己竟然都無法入睡，甚至哪怕有了那麼一絲困意，但隨後莫名其妙的槍聲又會把他驚醒，周而復始，他根本無法睡著。

比起睡覺來，一夜暴富的夏飛似乎有點失去了人生的方向，而自學成才的教育實質更是讓他很難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這一點讓他在無奈之餘有感覺到了莫名的悲哀，以二十三歲的年紀來說，早就錯過了最佳的學習時機，那麼以混吃等死的狀態來進行人生的後續，這又是夏飛不願意發生的事情。

於是，夏飛成為了高檔小區之中特殊的存在，以一個豪宅業主的身份披上了保安的制服，面對著不解的目光與指指點點的議論，夏飛卻感覺到了踏實，他本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原來如此，現在也是如此，至於將來也應當是如此。

時間似乎進入了按部就班的循環之中，可就在夏飛覺得人生就應該如此的情況下，他的面前卻突然多出了另外一種選擇，當「戰爭」的宣傳以鋪天蓋地之勢席捲了整個大漢帝國的時候，本以為已經心如止水的夏飛的內心卻再起波瀾，因為「戰爭」所宣傳的東西正是他多年以來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