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細而善
打了招呼出了鳳香店,伊璃拿著雪落買給她的小糖人,一路走一路品嘗著它的甜。
男人的裝,女人的心性,知道了她是女人又如何,她依舊只做她的凌伊璃。
雪落遠遠的落在後面,東瞅瞅西看看,今天的鳳城好熱鬧呢,賣雜貨的,賣水果的,寫信的,算卦的,好不風光。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一路走在人群中,彷彿自已就是一粒細沙,淹沒在紅塵之中,一份孤寂將她的影子落寞的斜揚在街路上。
「站住。抓住他。」猛聽得這聲音,她唬了一跳。
怎麼了?
正要回頭,一個人影從她身邊飛快的跑過。
伊璃想也不想的扯住他的衣角。
一扯。
一拽。
一個小男孩泥鰍一樣的將衣衫脫落在地,依舊如風一般的飛跑而去。
「小偷。」這聲音真真切切的鑽進她的耳朵。
伊璃反射性的彎了長腿,一伸一勾再一彎,那一氣呵成的曼妙的身姿果真讓男孩仰倒了。
那是健舞中的一記腿功,卻不曾想急切間竟被她使了出來。
舞,除了美,原來還可防身。
一個青衣小童從她的身後如飛般的走到男孩身邊,一腳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東西拿來。」丟了東西,大抵都是氣憤的吧,他的口氣實在是說不上好。
「我沒拿。」小男孩倔強的不承認。
伊璃望著那衣衫襤褸的小男孩,突然有些不舍,窮人家的孩子啊,也許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再不還我,就打斷你的腿。」小童踩在男孩身上的腳突然加重了力氣,惹得男孩咬緊了牙關,血絲從嘴角滑落,男孩卻無一聲的哼叫。
夠硬。
「小姐,快走吧。」是雪落追了來催促她趕緊趕路。
伊璃迴轉身正欲與雪落說著話,卻一頭撞在一團香氣環繞的胸膛上,那香氣不似香間坊的脂粉香,而是香薰久了人身上自然而然散發的一種香氣。
沉香,那是印度的一種香,清心、養性。
這香,不是尋常人家可得的東西,伊璃也曾用過一時,那是香間坊的花魁舞娘秦羽裳贈她的,一點點而已,用了沒多久就沒了。
這人,似乎有些不等閑之。
伊璃恍然抬首,不期然的對上了一雙湛藍眼瞳,望著她的眼神里多了些許探究。
望著身前長身玉立、羽扇綸巾、面白如玉、白衣勝雪、鬢髮輕揚的男子,這樣的俊美無雙,倒是顯得一旁的伊璃減了一份英氣,而增了一份陰柔之美了。
早見過了娘畫中的男子,沒有誰比她所謂的「爹」更美了吧。
所以對他,伊璃沒有更多的驚訝,花痴嗎?她從來不屬於這一列。
「彥青,要回了東西就好,不要傷了他。」他的溫和讓地上的小男孩喜上了眉梢。
「我沒拿。」小男孩依舊否認。
「公子,我明明看到他摘了你的扇墜子拔腿就跑。」
那公子再望了望倒地的小男孩,似乎有些不忍。
伸手向懷中探去,頃刻間已取了一錠黃燦燦的金子在手中,「你拿去的,只不過是一塊破石頭而已,對於你沒有任何的用處,只要你還給我,這錠金子就歸你。」
公子說著已將金子遞到了男孩的手中。
男孩躺在地上一聲不響地一把接過金子,不信般的狠狠一咬,似乎是咬酸了牙,皺著眉咧著嘴,再忍了疼,隨手將那一錠金子揣入懷裡。
「還你。」男孩伸了手把東西遞給了公子。
路人皆睜大了眼睛想要看個究竟,是什麼東西可以讓白衣的公子用一錠的金子來換回呢。
一定是非常貴重之物。
少年一手接過,不緊不慢地掛在摺扇的扇柄上,仔細看去,原來真的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只是扁扁圓圓的形,一頭有一個小孔穿了青細的線,線再掛在扇柄上,光光潤潤的泛著一點點的紋彩。
或許,隨身的東西用的久了,自然會生出感情來吧。
「彥青,放了他吧。」
小廝不情願的收了腳,嘴裡嘟囔著,大概是數落他家公子的大度吧。
的確,偷了他的東西,他卻拿金子來贖回,或許是有些太招搖了吧。
伊璃笑了笑,轉身欲離開。
「小兄弟,謝謝你。小兄弟可是要去看那棋賽嗎?」這街上的行人,八成都是往賽場來著,所以,他當然是猜不錯了。
「是啊,我們家小……,我們家少爺正是要去看那十年才一次的棋賽。」雪落聽到少年的問話,一個疏忽,應得差點叫錯了對伊璃的稱呼。
「我也是,剛好我不識得路,既然小兄弟也要前去,那不妨就一同前往吧。」
伊璃想要拒絕,卻覺得於那公子會是尷尬,他的好心腸,總讓她不忍。
有時候,緣份就是這樣,不經意的來,悄悄的你躲也躲不過。
雨曰:信任是冬日裡的茶,暖暖的令人的心生憐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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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璃的步履還有些遲疑,一個男子,認識也不過幾分鐘而已,甚至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曉,就這樣一起同行,似乎是有些唐突了。
轉而又釋然,她的衣裝為男,他是將她當做男人一樣對待了。
這樣想了,輕快而行,那沉香的氣息在她的身側淡淡的只讓她的心也清。
「小兄弟,不知要怎麼稱呼。」公子輕搖著摺扇,眼望著前行的路,而話卻絕對是問著她的。
伊璃一邊看著周遭的行人,一邊頭痛的想著自己的名字。
報真的,不行。凌伊璃,那是女孩家才有的名字呢。
報假的,只有種不誠實的感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陽光下點點飄舞的塵埃,靈機一現,「凌姓,名一塵,公子呢?。」
不改的姓,諧音的伊和『一』,只一個塵字,儒雅卻多了幾分禪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