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番外：夜路

慕子川微窘，再沒了剛剛揮斥方遒的瀟洒，「霍小……公子過譽了，這些大都不是我想出來的，是雲兮告訴我的。」

「慕公子，你謙虛了！我爹說過，紙上談兵和實際征戰沙場是不同的，就算你熟讀兵法，沙盤演練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等真正到了戰場上，也未必得勝。」

霍曉曉眸光輕轉，掃過那些來來往往忙碌的災民，他們一觸即慕子川的眸光，便報以真誠的一揖或是羞赧感激的一笑。

「你看，他們是真的將你說的話聽了進去，也是真的感激你。等明日一早，糧食到了，你瞧著吧，他們說不定真的會將你當做救苦救難的菩薩，給你立個長生牌位，每日供著。」

「哎，」她曲臂捅了捅慕子川，「你想好了如何說嗎？」

「嗯？」

「他們感激你的時候呀，你應該說什麼？」霍曉曉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慕子川。

慕子川唇角噙著一抹淺淺笑意，看向起起伏伏的江面，「不用想。」

「為何？」

「我要走了。」

恰此時，身後有急匆匆腳步聲過來，慕子川、霍曉曉同時回首望去。

小跑而來的周管事沖慕子川行了一禮，「公子，一切都按您的吩咐準備妥當，但大雨初歇，前往雲州又要過華亭山，山路崎嶇，公子不如明日一早再動身？」

「不必了，明日若有大雨，山路一樣難行。魚臨鎮在上游都被大水淹沒，更何況下游的雲州九城？雖然東籬公子已先一步到了雲州，但只憑令牌，怕是調不動慕家糧倉，我遲去一日，東籬公子不知要多添多少煩憂。」

「那不如我讓周迎先一步……」

慕子川抬手阻止周管事再說下去，「我意已決，這魚臨鎮就拜託周管事了。」

「公子放心，我這就去給公子備馬。」

「給小爺也備一匹。」霍曉曉沖疾步而去的周管事喊道。

周管事腳步一頓，回眸望向慕子川。

「你留在魚臨鎮，我會給霍將軍傳信，讓他差人來接你。」

「不要！」霍曉曉一口拒絕，「慕子川，你別忘了，咱們在船上可是說好了的，小爺要跟著你，寸步不離。」

「不行，山路曲折，太過危險。」

「嗤！」霍曉曉嗤之以鼻，「小爺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危險？你一個文弱書生都不怕，小爺一拳能打死猛虎，豈會害怕？就這麼定了！」

「你一個……」

「不聽不聽！」霍曉曉捂住耳朵，「小爺也心意已決，腿長在小爺身上，你管不著。不管你同不同意，雲州，小爺去定了。」

慕子川扶額，微微一嘆，沖還等著他示下的周管事點了點頭。

很快，三匹快馬就準備好。

慕子川帶著明路與霍曉曉上馬往華亭山趕去。

到到華亭山腳下，已是夜色蒼茫，斜斜的細雨又密密交織起來，崎嶇陡峭的山路，除了三丈之內，就算舉著夜明珠，也看不清楚。

「公子，我們是在這等一等，還是連夜趕路？」明路有些膽怯的望向慕子川。

慕子川凝眉。

「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有什麼好待的，自然是趕路。」霍曉曉扯了扯韁繩，讓馬兒踱步向前，「不然，萬一大雨山體滑落去雲州的路可就斷了。」

聞言，慕子川當即不再猶豫，「好，趕路！」

「小爺為你們開路。」霍曉曉微微一夾馬腹，一馬當先衝上了崎嶇山路。

「這怎麼行？還是我……」

「少廢話，將夜明珠給小爺。」霍曉曉當斷慕子川的話，沖他伸手。

山路狹窄，霍曉曉已走在前面，除非她自願，不然他不可能縱馬越過她，隨也不再多言，揚手將手中的夜明珠扔給霍曉曉，「你千萬多加小心。」

「放心！你們跟好了。」

霍曉曉打馬向前，順著山路盤旋而上。

夜明珠將三丈之地照的亮如白晝，慕子川默默跟在後面，看著瑩潤亮光下的斜風細雨，看著斜風細雨中英姿颯爽的背影，耳邊是踏踏的馬蹄聲，聲聲入耳，又落入心底。

如此沿著山路走了一個時辰，霍曉曉忽的勒住韁繩，翻身下馬。

「怎麼了？」慕子川一把扯住韁繩。

「前面的路太窄，只能步行，不然一個不慎就要跌下萬丈深淵。」霍曉曉回頭望向慕子川。

慕子川翻身下馬，腳步微微踉蹌了一下，長吁口氣道，「好，步行。」

「公子！」明路哀嚎一聲，卻是一下馬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努力爬了幾次卻也沒爬起來，愁眉苦臉看向慕子川，「小的騎馬騎得腿軟，站不起來了。」

慕子川眉頭微蹙，撇了手中韁繩，走向明路將他從地上攙起，「走慢點。」

明路整個人幾乎掛在慕子川手臂上，又是愧疚又是懊惱，「這腿好像都不是我自個兒的了，公子，這可怎麼辦？」

「那是因為你不經常騎馬。」霍曉曉也走了過來，抿著唇打量了一番明路，向慕子川道，「扶他上我的馬，我牽馬。」

「我來牽吧。」

「不不不，小的不敢。」明路連連擺手。

「少廢話！」霍曉曉白了明路一眼，又睨了一眼慕子川，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就別逞強了。若是等著雨再大點，下山就更不好走了。就這樣，快點吧。」

慕子川略略遲疑，當即扶著明路上了霍曉曉的馬，回頭卻見霍曉曉將鞭子系在了他之前騎的馬韁上。

見他望來，霍曉曉解釋道，「小爺牽著前面兩匹，你牽著明路剛騎的那匹，記著，一定要握緊了韁繩，這樣萬一你滑到，馬還能拉你一把。」

慕子川頷首。明路卻好似馬鞍上了長了釘子坐不住了，看看霍曉曉又看看慕子川，「公子？」

「等到雲州，你再好好謝謝霍小公子。」

「是！」明路不再多言。

霍曉曉一手牽著自己的馬匹，一手握著長鞭，控制著走在後面的馬兒，慕子川默默跟在最後，三人一路無話。

足足又走了一個半時辰，細雨又歇，東方漸漸露出一抹魚肚，崎嶇的山路又漸漸開闊，霍曉曉與慕子川才再次上馬，一路下山往雲州城趕去。

中午時分，終於抵達雲州城，遠遠就見城門口鬧哄哄擠了一堆人，將城門給堵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