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老張與老李
「你說的都是很理想化的東西，根本就沒有任何參考性的，你告訴我，現在離岸貨幣市場什麼樣子不用我多說了吧？馬上就要破7了大哥。」「央行宣布重新啟用逆周期宏觀審慎管理措施，將遠期售匯業務的外匯風險準備金率由0個百分點上調至20個百分點，這個消息已經對外頒布，並且兩天後開始執行下來。你說的這個風險性完全是不用考慮的。
所以現在的主要目光，還是要集中在美元與石油期貨上邊，那才是世界經濟最直觀的風向標，咱們滬市新上的人民幣結算的石油期貨，根本就不具備參考性。」
「是，目前來看你說得對，良子，可是你給我解釋一下，現在距離上次的匯改已經三年了。
除了向市場傳遞了貨幣能夠問出的信號之外，它對於市場干預的後遺症怎麼處理？匯改與穩匯率孰輕孰重還要再談嗎？」
「進新，你還是不理解我的分析，目前來看歐洲經濟體崩潰，全世界都用美元結算，所以目前來看，咱們的國家貨幣和美元完全沒有可比性，所有人貨幣的第一選擇依舊是美元，可是你別忘了……」
趙芳婷坐在旁邊，在這個會見室里，隔著一個窗檯，跟裡邊的韓進新面對面之間還有一層玻璃阻隔，趙芳婷不知道是不是防彈的。
這段時間不見，韓進新比以往瘦了很多，可是明顯看得出韓進新的心態變得更加純粹起來。
在這裡再次見到韓進新的時候，給趙芳婷的感覺很安寧，好像壓抑了多年的紛雜思緒突然間放下了。
除了剛開始見面的開心激動之外，韓進新跟沈良兩人說了一下有關黃石川的事情，之後又聊起了眼下的情況，可是誰知道聊著聊著，兩個人的話題都跑偏了。
「你們真是夠了！」趙芳婷終於忍不住的打斷兩人繼續交談下去的話題，這樣下去聊上一年也聊不完。
沈良左右看看，好像才回想起來目前是在會見室里。
韓進新舔舔嘴唇，竟然有些意猶未盡。
兩人停頓了一下之後，沈良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韓進新身上：「進新，雖然讓黃石川沒受到該有的懲罰，可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他的計劃得逞。
從他投資的項目到期貨和股市裡的所作所為，很明顯在準備跟隨國際做空資本一起渾水摸魚。」
「除了這些之外，你們最關鍵的還要小心他的狗急跳牆，這種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不用擔心我，我在這裡挺好的，沒事還能看看書，以前很多知道的東西，現在重新看一遍，有很多不同理解。
溫故而知新，古人誠不欺我。」韓進新跟沈良笑了起來，看起來雖然失去了自由過得清苦，對於韓進新來說何嘗不是個能遠離塵世靜下心來的好地方。
「你們的探監時間還有五分鐘。」在沈良和趙芳婷的身後，一個獄警同志提醒了一下他們。
沈良跟韓進新相互對視一眼，同時露出苦笑。
沈良跟趙芳婷下來台階一直到上車之後，趙芳婷這才開口：「看起來進新在裡邊比想的要好很多。」
「是啊，他母親去世了，這種巨大的打擊下，也讓他變得成熟太多。」聊起自己的兄弟，沈良心裡充滿了難過。
趙芳婷瞥了一眼沈良之後繼續看著前方：「他一直都比你成熟穩重很多的，在學校里的時候就是了。」
「他現在算是找到了一個清凈地方專心做學問，我這幾年裡也不能輸給他，到時候還指望著跟他一起去跟那些國際資本較量呢。
我要是落後太多會被他笑話的。」沈良開著車，一本正經的向趙芳婷說著。
對於沈良幾乎做夢的話語，趙芳婷只是笑笑都懶得去理會他的風言風語。
在警局所屬的經濟偵查辦公室中，一個中年人推門走了進來。
「老張，有人來探監韓進新，監視錄像和對話已經發到你的工作郵箱去了，你看一下吧，目前來說可以排除那兩個人的嫌疑。
另外，鼎盛資本前來自首的那兩個項目負責人，還有同樣來自鼎盛投資的一個財務顧問。算上這兩年來抓的另外兩個，也就是說不到三年時間，鼎盛投資設計經濟犯罪的人已經有五個了。
作為一個金融投資公司，這個犯罪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走進來的中年人看起來跟被稱為老張的人很熟悉，很隨意的坐下來之後就開始說了起來。
老張看起來年紀跟這個中年人差不多大，一邊點擊著滑鼠登陸自己的郵箱，一邊回應著：「李哥，你又在琢磨什麼呢？」
「我琢磨什麼難到你不清楚？韓進新自首以來所有的事情都坦白了，而且按照咱們調查的事實來看，也完全符合。
唯一不同的是犯罪人不是黃石川是另有他人，可是你想想，一個拋下一切負擔來自首的人，又有什麼理由說謊？
回顧了一下有關鼎盛投資的犯罪卷宗，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所有情況，都是犯罪人在明知道事情掩蓋不住的時候跳出來承擔罪責。
就憑咱們多年來的辦案經驗來看，這麼多疑點肯定有問題。」
被稱為李哥的警察像是長嘆了一聲，這才唉聲嘆氣的說著：「這些玩金融的傢伙們，整天經手這麼龐大的資金，抵抗誘惑力稍微差點就要犯錯誤了。
我們家那孩子，還嚷嚷著說是以後報考金融專業呢，對於喜歡錢的人，沒有什麼比這一行更適合他們的了，前提是靠能力，不能靠犯罪。
鼎盛投資的黃石川，在咱們這樹大根深，又是明星企業家又是身價億萬的，如果真要明著調查確實會受到太大的阻力。
哪像你老張，以前老還一起加班審案子呢，現在當了大領導就跟我走得遠了，哎，這年頭啊，就是這麼現實……」
老張忍不住笑了起來：「李哥，你可拉倒吧，別人什麼樣子我不管，咱們倆什麼關係還用說嗎？你這變著法子損我可不成。」
兩個人坐在辦公室說笑著，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老張接了電話要離開，估計又有什麼案子需要去處理。
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站起身來看著正坐在辦公桌前的老張，老李向他問著：「老張，不跟你閑扯了，說認真的，我的提議你這邊能不能通過？」
老張雙手就開始揉太陽穴，臉上也露出了糾結的表情：「李哥，你就不能不給我出難題嗎？你知道這件事情真要做的話，這對我的壓力有多大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以前的時候咱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只要是疑點就調查，在咱們眼裡只有是非黑白。
可是現在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開始想得多了，就跟現在一樣，明知道這個案子有疑點，還要照顧各方情緒，還要考慮很多案件之外的很多因素。
事情想的複雜了，這樣挺累的。我感覺還是跟當初一樣單純比較好，就跟以前一樣，就信奉一條，國家法律高於一切。」見老張露出的表情，老李已經知道了答案，這讓老李心裡有些生氣了起來。
老張只是笑著，很多事情並不是當初那個單純時代了，老張也度過了單靠滿腔熱血的年紀。
「法律之內，應有天理人情在。就像韓進新一樣，因為他的犯罪初衷只是想用錢救他母親的命。所以咱們在公訴階段針對司法那邊的量刑，咱們也給予了最公正的態度。
可是黃石川目前沒有任何的違法犯罪痕迹，先不談法律，咱先講道理，你把他抓來，或者被發現調查鼎盛投資會有什麼樣的影響？」老張繼續跟老李解釋著，可是他最清楚老李的火爆脾氣，繞著彎的想把自己態度表明。
當年一個警校畢業，又被分在一個警隊，兩個人年輕那會兒在一線案件組工作。
只是老李脾氣火爆，人雖然有能力又嫉惡如仇，可得不到提拔，跟現在的老張比起來級別已經拉下去太多。
老李這時候站在辦公室門口不走了，就這麼等著老張的回答：「我辦了這麼多年案子又不傻，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的，再說了，每個公民都有配合國家司法調查的義務。
我總沒有說懷疑誰就去抓誰去吧？張局，我就問你一句，到底讓不讓我著手調查？
這個案子我有預感，一定是個驚天大案，或許你以後提拔就差這個案子了。」
老李說完話之後看著老張，老張的表情在繼續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