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了悟大師的成全
這一日,了悟大師終於憶起自己入遠山的本意,心中一驚,暗罵自己糊塗,便懷揣幾味藥草急急地尋找出口。
這幾個月來,了悟大師轉遍谷底各個角落,哪裡見到過出口,正自煩悶,便走到了一處樹木較為稀疏之處,正是林韻當日出谷的路。
了悟大師只覺得這裡地勢漸高,樹木逐漸稀疏,下意識地走了上去,卻是走了大半日也沒有盡頭。了悟大師正打算返回,忽地發現樹木後面已經沒有路了,前面是一面峭壁,而那峭壁上竟有個豁口,人似乎可以通過。了悟大師心中大喜,但上前查看又有些失望,峭壁後面竟然深不見底。皺眉思量片刻,了悟大師便又按原路返回。
這了悟大師可不象林韻那麼缺心眼,閉著眼睛就敢往下跳。他回到谷中之後,連夜采來許多柔韌、結實的藤條,日夜不間斷地編織了一根藤梯,足有十餘丈。自己感覺差不多了,才又回到豁口處,將藤梯的一端牢牢固定在大樹上,自己則小心翼翼地沿梯而下,但下到梯子的盡頭仍不見底,心下也有些急了,想了想,又反身爬回,返回谷中,將藤梯加長。
了悟大師就是不相信這谷會沒有底,接好加長的藤梯,又再次爬下,如此將藤梯加長,爬上爬下地往返數次,腳終於落到了地上。卻原來已經到了遠山的後山腳下。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了悟大師但見此處樹木茂盛,這藤梯掛在山間已經與山壁渾然一色,看不出真偽,便放心離開,心中默默記下沿途標識。
了悟大師急急忙忙地來到桃源鎮,尚未到達林府別院,便遇見了謝雲和巧歌。
謝雲、巧歌二人一見了悟大師驚喜不已,尚不待了悟大師詢問,便告知了悟大師今日是夏凌國昌平皇帝夏凌風的封后大典和大婚之日,而那新任的永安皇后卻正是林韻。
了悟大師一聽心中暗叫「不好」,便要匆忙去尋。那謝雲和巧歌本來亦是前去京城觀看封后大典的,一見了悟大師哪裡還有平日里半點的從容不迫,臉上皆是焦慮和不安,便知發生了變故,遂棄了馬車,匆匆雇來馬匹,直奔京城。
待他們趕到封后大典的現場,早已是人山人海,而四周重兵把守、戒備森嚴,更是水泄不通。
了悟大師遠遠地看見台上似乎發生了變故,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飛上前去,便棄了出家人的禮儀和矜持,向一侍衛首領苦苦哀求,只說自己是皇後娘娘的師父了悟大師,今日前來相賀,但來晚了擠不進去,勞煩將自己帶進場內。
那侍衛首領正是蕭將軍手下的一舊部,曾見識過林韻兩次入潼關退敵的風采,又見了悟大師慈眉善目、道骨仙風,便引著了悟大師行到台前。
但了悟大師仍是晚來一步,林韻與夏凌軒已經雙雙倒在了血泊之中。了悟大師見夏凌希正欲命人將林韻和夏凌軒的屍身運回睿親王府,而皇帝夏凌風卻如斷了線的木偶一般,目光空洞,對任何人和事皆視如不見。
了悟大師疾步上前阻止夏凌希,夏凌希一見是了悟大師,便如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撲將上前,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了悟大師相救。那夏凌風亦是看見了了悟大師,也將一雙滿含期待的雙眸看向了悟大師。
了悟大師顧不上行禮,匆忙上前替林韻和夏凌軒二人把脈,但覺二人脈搏若有若無,隨時都會消失,了悟大師面色陰沉、心呼不妙,不露聲色地向夏凌希使了個眼色。便對正瞪著自己,眼含希翼的夏凌風行了一禮,嘆口氣道:「老衲還是來遲了!」言語之間已經有些哽咽。
聽了了悟大師的話,夏凌風頓時面如死灰,正要吩咐將林韻葬入皇陵,了悟大師又道:「皇上!看在老衲與韻兒是師徒的薄面上,便准了老衲將她二人帶回遠山寺安葬吧!」
夏凌風見林韻死都要與夏凌軒在一起,便也不再強留,點頭應允了。
夏凌希忙上前幫了悟大師將林韻與夏凌軒的屍身抱上馬車,兩人皆是一臉悲痛地匆匆離去。
直到出了城門,了悟大師才讓夏凌希屏退所有侍從。讓夏凌希親自趕車,自己則從懷裡掏出出谷時帶著的藥草,揉成草泥,塞入二人口中,仍是用那人工呼吸之法,替二人將藥草順下,這才重重地喘了口粗氣,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坐在了夏凌希的身旁。
夏凌希見了悟大師出了馬車,便低聲問道:「大師!他二人可是已無大礙?」
了悟大師搖搖頭道:「老衲只是先提住他二人的一口氣,你且趕緊送我們回遠山寺,我要給他二人實施開胸手術!」
夏凌希一聽大驚,本已放下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何時聽說過開胸手術?那人一旦開了胸還能活嗎?
了悟大師自顧道:「這開胸手術亦是徒兒先前教我的,老衲雖曾在動物身上做過,卻是從未在人身上試過,他二人除了此法已是回天乏術,老衲便只有冒險一試,能不能成皆看他二人的造化了!」
夏凌希一聽也不敢再耽擱,只是穩住馬車,向遠山寺疾馳而去。
也是林韻和夏凌軒命不該絕,劍雖然將二人身體來了個對穿,卻距心臟有一絲的偏離。話雖如此,夏凌軒與林韻的傷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是個大型手術,救不救得活原也是個未知數,但這了悟大師確實是醫學界的奇才,竟將這手術做得天衣無縫。
待將手術做完,了悟大師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站都站不穩了。夏凌希見狀,便讓了悟大師先行休息,自己獨自在林韻和夏凌軒身邊觀察、侍候。
第三日,了悟大師才悄悄與夏凌希將林韻與夏凌軒運入谷底仙境,自己聲稱痛失愛徒,閉門不出,一切超度、喪事均交於夏凌希辦理。外人見了悟大師一夜之間頓顯蒼老,便信以為真,不敢打攪。熟料了悟大師早已悄悄重返谷底,照看林韻和夏凌軒去了。
直到五日後夏凌軒醒過來,了悟大師才交代一番,遂出谷準備他們的一干生活用品,如此往返多次,但見夏凌軒已經能夠下地行走,傷口也有癒合跡象,林韻業已無大礙,即將轉醒。了悟大師便交代夏凌軒每日必須將林韻帶到溫泉進行葯浴,須全身裸露浸泡夠一個時辰,方能吸收溫泉中的藥效,自己則出谷雲遊天下去了。
聽完這一切,林韻心中更是感慨萬千,那了悟大師對自己豈止是授業恩師?更是如再造父母,對她所付出的心血和滿腔親情,又豈是一句話可以言盡的?
林韻正自感嘆,夏凌軒又道:「你師父臨出谷時說,他往返多次,恐被人發現,所以今後便不再來了。他亦交代三弟不可常來探視,只是明年的月圓之夜,讓三弟帶些衣物用品送來即可。以後最多一年探視一次,每次探視的時間均在見面時臨時決定,以防止皇兄起疑。」
不待林韻回答,夏凌軒又感慨道:「你師父真是個有心之人,心思細膩,疏而不漏,他臨走時命我將藤梯收回,這樣即便外人發現谷內有乾坤,也無法前來打攪,即便是三弟,沒有藤梯,也是進不來的。師父他對你的一番愛犢之情真是感天動地!」
林韻早已聽得淚流滿面,哽咽道:「誰說不是呢?連紗帳和古箏都能替我們準備好,這哪裡是師父?分明就是娘親么!」
夏凌軒心疼地拭去林韻臉上的淚珠,道:「是啊!你師父說了,你是個愛熱鬧的人,在這谷底生活怕你寂寞,古箏和筆墨紙硯可以給你解悶,但那紗帳卻是為我們洞房準備的。」
林韻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道:「沒想到師父一出家之人,也竟做起這樣的保媒之事。」
夏凌軒卻一本正經道:「你師父已將你的終生託付於我了,他說不必拘泥於小節,但是日子還是要過的,你師父都有這成人之美之心,我這一世斷是再也不會辜負於你!」
當下二人唏噓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復。良久,夏凌軒才打破沉默,笑道:「韻兒!你師父可是要我們儘快完婚,生一大堆孩子呢!」
林韻斜睨夏凌軒一眼道:「呸!休得胡說!師父才不會說這樣沒有廉恥的話呢!」
夏凌軒卻一臉認真的說道:「是真的!你師父說了,我們不可能這一輩子都隱居在這山谷之中,將來對孩子亦是不好。」
夏凌軒的臉上有著一絲無奈,又道:「我雖想和你一輩子都呆在這裡,可也知道你師父所言不虛,你天生愛熱鬧,遠離人群雖然是我喜歡的,但是畢竟如你師父所說,有悖人倫,終是不好的。所以也不能只顧著自己,以後畢竟我們會有孩子,更要替孩子著想。」
暈哦!這又扯上孩子了,怎麼就想到孩子了?林韻抬手就摸向腦門,卻被夏凌軒一把握住手,「不要煩惱!韻兒!我們快快地生一大堆孩子吧!這樣就不寂寞了!」
林韻打掉夏凌軒的手,沒好氣地道:「你當我是豬嗎?一窩就能生他十個、八個的?」
夏凌軒卻不以為意,樂呵呵地道:「你師父說了,多生幾個孩子,待過幾年,年齡大了再帶孩子出谷,你那時已是昨日黃花,皇兄亦是沒有那般風花雪月的心思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做一對普通的夫妻,共享天倫之樂!」
林韻皺了皺眉頭,心道:「師父哦!你什麼不好教,盡教他這些個,他別的學得不快,這些記得倒是清楚。」嘴裡卻道:「師父的話都快成聖旨了!看你口口聲聲你師父說,也不知道那是我師父還是你師父!」
夏凌軒「呵呵」笑著,「當然是你師父也是我師父了!你師父說,這谷中各類藥草定要讓它們重見天日,用之於民,方才物盡所值,否則白白地在此枯萎,實在是一種罪惡!」
言罷,也不待林韻回話,夏凌軒又從床邊一個小箱子中取出一本書來,遞到林韻手中,道:「韻兒!這是你師父給你留下的,將這谷中各類仙草盡數記錄,要你熟記於心,待日後出谷,便可治病救人。你師父還要我也跟你學習醫術,說在這谷中你若身體不適,可以替你診治,尤其是將來你生孩子時,可以為你接生,出谷后亦可婦唱夫隨!」
師父呦!你可真是婆婆!怎地連這樣的話也對他說啊!你可是個出家人啊!林韻朝天翻了個白眼,但心中著實感激師父想得周到,竟是將這些都籌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