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設局
當趙衡哲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他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想坐起來,但覺得渾身無力,腦袋還特別疼。
真見鬼,什麼電擊槍這麼大威力?!
他左右張望,想找出一些自己在哪個醫院的線索,突然發覺病床旁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鍾柯?
「阿哲哥?!」病床發出的咯吱聲將趙衡哲的鄰家小妹吵醒了。「你別亂動,小心針頭!」
經過鍾柯的提醒,趙衡哲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上插著靜脈滴管,他開口回話,發現自己的聲音微弱:「你來很久了吧?」
「沒多久,我看大媽太累了,換她一天。」
「這多不好意思……」
「你見外了是不?沒把我當自己人嗎?」
「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怕影響你工作。」
「今天是周六,你已經昏睡兩天了。」
「什麼……?」
「你看。」鍾柯將一份當天的報紙拿到趙衡哲眼前,後者昂起脖子看了一眼,然後嘆了口氣,皺著眉頭將頭放靠回了枕頭。「要不是醫生說你問題不大,大媽和我都擔心死了。不過,你算是輕的,羅警官他們,估計這會兒還沒醒呢。」
「羅方他們怎樣了?還有那個……」
「別擔心,都沒什麼大礙,就是那個穿著壽衣的夥計,受了點輕微的腦震蕩。」
「誰把我們送到醫院的?」
「你還是自己看吧。」說著,鍾柯把前天的報紙拿到趙衡哲的眼前。
「警隊醜聞?」趙不敢相信地看著報紙上的黑色大標題,以及下方那張大幅圖片:鋪在地上的一套壽衣、奇怪的符紙以及右上角……趙隊長的正面照片。
「我相信你是被人設了套。」看到出離憤怒的趙衡哲,趕緊用寬慰的口吻繼續說:「你們被發現的時候,就都躺在富貴里11號的門口……記者們很快就到了,拍下了這些照片。根據我們同事說,是電視台接到了匿名舉報,說是富貴里11號里有便衣警察在搞封建迷信活動。」
「搞封建迷信活動?!」
「各大媒體都分析說,據傳警方破案不順,因此想要藉助怪力亂神之術,企圖獲取新線索,不料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施咒失敗……」
「什麼亂七八糟的報道!」刑警隊長氣地將報紙扔了出去。
「阿哲哥……你們的案子,是不是碰到了不該碰的人物?」
張萬裡面色鐵青地坐在台上,這是他第一次以發言人的身份主持新聞通氣會。昨天晚上,張副局幾乎一夜沒睡,反覆修改發言稿。到了今天早上,他把稿子扔進了辦公室的垃圾桶。
「對於採用迷信活動的方式辦案,市局有什麼合理的解釋嗎?」
不出張萬里的意料,新聞頻道的記者一上來的問題就直戳要害,絲毫沒有給警局留情面。他嘆了口氣,想了一會,對著話筒,簡短有力地回答道:「警方並沒有參與任何封建迷信活動。」
「但是照片上的人,就是市局刑警隊長趙衡哲沒錯吧?」該記者並不滿意張副局的回答,以咄咄逼人的氣勢舉起前天的報紙,緊接著問道:「張局長,你怎麼解釋這位躺在趙衡哲身邊的人?穿著一身壽衣?還有他們幾個的身旁,怎麼會有多符咒一樣的東西?這幾個人,都是你們警局的吧?」
「我們也在對此進行調查,暫時無可奉告。」
「您能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嗎?這幾個人,是不是市局的人?」
張萬里有些慍怒,反問道:「你這是採訪還是在逼供呢!?」
台下的記者們嘰嘰喳喳一陣騷動,新聞頻道的人卻不依不饒地繼續問:「我只是個記者,不是警察,不能逼供你,但是請您先回答一下我剛才的問題。」
副局長再也安耐不住了,就快爆發了。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適合來面對記者,要不是局長的命令……
想到這裡,張萬里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就是局長派來背鍋的——
我是個棄子。
張副局盯著那個自認為「正義代表」的記者好一會沒有說話,然後冷冷地笑了笑,開口說道:「他們是我派去的。」
棄子就要有棄子的樣子啊……
「局長您剛才說什麼?」
「我不能公開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是因為警察局有保護警員個人隱私的義務。我不知道是誰把消息放給你們媒體的,既然現在都上報紙了,我也有必要解釋一下。這是我們專案組的秘密行動,旨在儘可能地模擬還原富貴里案的作案過程,是個推演。所以,你們會看到現場有壽衣、符咒之類的東西,這是我們為了盡最大可能還原當時的現場。富貴里案的確相當棘手,偵破難度很大。」張萬里發覺自己的謊言起了作用,現場的記者們不再私下交頭接耳地討論了,轉而開始認真地低頭記錄著他的發言。「但是,他們顯然是受到了不明人士的襲擊,昏了過去。」
「所以現在警方還在調查是誰襲擊了他們嗎?」
「我們當然要調查,這是極其嚴重的事情。」
「四位如果都是警方的人,應該都受過嚴格的訓練,尤其是趙衡哲,我聽說他退伍之前是個優秀的軍人……我想問的是,對方怎麼可能一下子放倒四個強壯的男人呢?」
「這點我們還在調查。」
「有沒有可能是『非人為』?」
「什麼?」
「非人為。」記者頓了頓,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說了一遍:「就是超自然的東西。因為根據現場的情況,這幾個人都沒有明顯的傷痕,衣服也完好,至少沒有搏鬥的痕迹……」
「我還是這句話,我們還在調查。」
「那請問您個人認為,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我認為更可能是偷襲。」
「偷襲?您是指犯罪分子在警方模擬案件經過的時候偷襲嗎?」
「是的。」
「一下子能放倒四個,您不覺得就算是偷襲,至少其中一個警察會有反應。」
「如果對方人手夠多的話,就能瞬間放倒他們。」
「您的意思是,犯罪分子可能是團伙作案,人數至少超過四個嗎?」
「還在調查。」張副局又開始有點不耐煩了。「你佔用了太多提問時間,我建議你可以把機會讓給其他記者了。」
新聞頻道的記者被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察拿走了話筒,交給了後排的一位女記者。
「您好張局長,我是海城晚報的記者。我們是第一批到事發現場的媒體,了解到當時富貴里11號是由文管局的人看守的。我們第一時間採訪了當時富貴里11號的看守,據他說昨晚並沒有人進出過地下要塞,請問您所說的他們在推演,是在哪裡推演呢?另外,他們如果是被人為襲擊而昏迷,為何會躺在11號的門外?犯罪團伙為何沒有進一步動手,而是將他們扔在門外?」
什麼?沒有進入地下要塞?張萬里聽到記者這話后,心裡一顫。
他半晌沒有回答,而現場照相機的閃光燈不停的閃爍著。
「文管局的人有問題!」在看到警方記者會直播上張副局的窘態后,趙衡哲氣地把手中的被子摔了出去。「上頭絕對有人在搗鬼!」
「你覺得是誰?」鍾柯追問道。
趙衡哲搖了搖頭,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說:「我只知道是文管局的人不讓我們去地下要塞,還有那個接管文管局的艾鶴州!」
「艾副市長?他不是你哥們兒的父親嗎?」
「我敢打賭,我兄弟肯定不知道他老爹在幹什麼!」
「如果是艾鶴州在上面搗鬼,但是他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我不知道。」
「但是……艾鶴州給我的印象很好啊,為人謙和,溫文爾雅的。」
「這些玩政治的,哪有那麼簡單。」
「我覺得阿哲哥,你還是先別在別人面前說出你的推測比較好,如果真是市裡的人搗鬼……你一個小小的刑警隊長,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我有分寸,但是……都他媽的這年頭了,居然還有人敢搞黑幕?!還對警察搞陷害?!」
「說明對方深不可測。」鍾柯在心中快速分析起事態來,認真地說道:「我想背後的人,不一定是艾鶴州。阿哲哥,你想想,如果出了事,你這麼快就能聯想到文管局或者艾鶴州,這是不是也太明顯了?我想對方有這個能耐和膽量敢給警察設套,想必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你們推算出來。」
趙衡哲沉默了。他覺得鍾柯的話不僅不無道理,還非常在理。
我們非常被動啊,張局。
趙衡哲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