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走固原王輔臣投降 奪荊州蔡毓榮獻捷
第二十六回走固原王輔臣投降奪荊州蔡毓榮獻捷
吳三桂以李本深病勢已漸愈,乃用為前部先鋒。共大小將校數百員,領大軍十萬,出成都而去。早有消息報到圖海軍中,圖海道:「三桂此行,欲扼我之後也。我此時當求先進,若待三桂兵到,他聲勢更大,不可為矣。」乃以部將張勇、王進寶,分兩路先趨西安,以擊王輔臣一軍;自統大軍進發;另遣部將趙良棟、朱芬等,分軍牽制王屏藩一路。分撥既定,立即拔隊起程。
王輔臣聽得圖海軍到,便知會王屏藩應敵。只是左右屬下都諫道:「圖海向以持重,現在忽然出來,必有原故。我不如以其道還治其人,深溝固壘,以圖自守。他求戰不得,而周皇大兵又持其後,圖海必敗。」王輔臣聽罷,不以為然,一面知會王屏藩,告以出師,使速為接應。
王輔臣既拒眾臣之諫,將所部人馬離城望東而進,單迎圖海,而以部將吳雄,領軍守城。心中既輕視圖海,一軍已全沒準備,只求急戰而已。圖海行至中途,謂王進寶道:「王屏藩用兵較王輔臣略為謹慎,必派兵往援輔臣,可於半路要擊其救兵,且王輔臣若敗,必走固原,以求庇於王屏藩。若破其救兵之後,可回軍以截王輔臣。」又謂張勇道:「王輔臣盡提大兵前來,西安城內必然空虛。你可以輕騎繞道,抄出王輔臣之後,以襲西安。輔臣必立腳不住。即西安不下,也可散布謠言。」圖海又調貝子鄂洞一軍前來會戰。
行到達虎山墩地方,已與王輔臣相遇。那王輔臣以圖海遠來,便急欲開戰。忽接王屏藩來信,力言急戰之不利,只是必派兵來援等語。忽報圖海一軍現依山結陣。便號令諸軍,直逼圖海前營。圖海謂諸將道:「我紮營未定,而他軍來攻,守無可守,不如應之。」便傳令諸軍混戰,自晨至午喊殺連天,尚未分勝負。正酣戰間,忽左路紛紛潰退,原來貝子鄂洞已引兵到來。王輔臣此時已戰了多時,不能勝圖海一軍,料難再當鄂洞之眾,心中頗為悔怯。但念此一次為生死關頭,仍力督軍奮勇抵禦,並望王屏藩救兵到來接應而已。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軍中已傳西安失守,軍心大害怕,一時紛亂起來。圖海及鄂洞乘勢攻擊,王輔臣雖然奮勇,奈軍士已互相潰退。那時王輔臣正欲暫退西安,報告西安已陷。原來張勇先派一千人潛進城中,那守將吳雄以為王輔臣尚在前敵,料敵軍不能馬上到達,因此守備也緩。清將張勇乃乘機令軍士改裝混入,及到攻城時,在內吶喊助威,城中周軍不知清兵何時進城,一時慌亂,張勇乃乘勢拔了西安。王輔臣知西安失守,不禁心膽都裂。計思前敵不能抵禦,西安又不能回去,因王屏藩有發兵相援之報,乃率敗兵直奔固原。
王輔臣親自斷後,且戰且走,猶望與王屏藩的救兵相遇。約行走數十里,已近入夜,忽見前途塵頭大起,疑是王屏藩的救兵。原來王進寶得了圖海之命,要阻截屏藩援應,那王屏藩又被趙良棟及朱芬牽制,不能移動,已派出吳之茂領兵五千人往援輔臣。才到途中,已被張勇探得行蹤,用埋伏計襲破吳之茂一軍,再領兵而回,正遇輔臣,因此輔臣誤以為屏藩的救兵,又在入夜,不能分辨。正自心喜,忽來軍行近,槍聲齊響,都向輔臣軍中攻擊。
王輔臣大驚。隨見探馬報道:「此非王屏藩救兵,乃敵將張勇引軍來截去路,吾救兵已為張勇所敗矣。」王輔臣此時見前後受敵,就要自刎。只是念三軍性命繫於自己,若有一線之路,也當相持,乃移軍斜向一山駐紮。
少時圖海與張勇兩路都到,將山下團團圍住。王輔臣只是令三軍草草結營,準備箭石,以圖撐拒。圖海與王輔臣幾番衝突,終不能登山。圖海道:「輔臣雖敗,猶死斗如此,真勇將也。若非先破西安與破他救兵,怕此次勝負正未可知矣。」便令三軍再攻。一連日夜,不能得手。圖海乃令軍士四圍截緝,以斷王輔臣水道。兩日之後,水道都困,糧也漸盡,仍未有外援。王輔臣乃自領一軍,先行欲衝突下山。只是圖海人馬眾多,終不能衝出,又再上山屯歇。眼見諸軍多有渴斃的,有餓斃的,王輔臣束手無策。
正在焦灼間,忽報圖海使人送信到。王輔臣聽得,已知圖海來意,不覺長嘆一聲,然後把來函拆視。
王輔臣看了,意復躊躇。原來圖海於戰時已服輔臣之勇,現在見其身處絕地,猶能臨危制變,鼓勵三軍,一發敬服,因此甚愛之。且欲於輔臣降后優待輔臣,以為之倡,因此以此函相勸。那時輔臣本有待屏藩來救之心,不料王屏藩也被敵軍牽制,雖那時清將朱芬已被屏藩槍擊陣亡,無奈趙良棟善能用軍,王屏藩終不能取勝,方自顧不暇,焉能更顧輔臣?是以王輔臣日盼救兵,如望解倒懸,奈救兵依然不到。又為圖海一信所感動,即與左右屬下計議,以定降否。只是部下諸將,都面面相覷,不再置詞,只是俯首而已。王輔臣道:「吾已知諸軍之意。以吾一著之差,以至於此,吾罪固重,然安忍禍及諸軍?」乃函復圖海,如答應不殺降,即願相投。圖海自無不答應。王輔臣即率眾投降。
輔臣才到營門,圖海即親自出接,即說道:「將軍此戰,實生我敬服之心。」輔臣遜謝后,圖海卻點輔臣軍中,輜重已盡,糧食乏絕,降兵都有饑渴之色。圖海乃命賜以飲食,並謂部下諸將道:「輔臣軍糧既盡,水草也乏,而軍心依然不變,可謂善於用兵。古之良將不及也,吾甚敬之。」自此優待輔臣,並問攻敗屏藩之計。輔臣不答,隨道:「人生所重者,知己。三桂視我如子,屏藩視我如兄,焉有子弟可以攻其父兄之理!且吳氏舊部,都慣戰勁旅,怕不能馬上取。願公毋輕視之。」圖海聽罷,默然。隨表奏告捷,並請優待輔臣,以為後來者勸降。於是率兵自取固原。忽報趙良棟、朱芬往攻王屏藩,被屏藩堅壁相拒,不能取勝。朱芬並已陣亡,並請援助。圖海道:「屏藩果不易攻也。吾軍已疲矣,現在宜撫恤各郡,稍休士卒,再行進取。」便令趙良棟暫行退兵。
且說吳三桂已到松磁,那時前部先鋒李本深又復患病,三桂只得再令送回成都安置。那時三桂方遣將分兵南略均州、南漳,以通興安、漢中之路。那日正用晚膳,恰報到王輔臣兵敗欲走固原,即被數路圍困,水源睏乏,糧食都盡,王屏藩又被敵人牽制,不能相救,以致輔臣已降。三桂聽得,面色突變,雙手打顫,杯箸都墜,半晌不能發言。徐徐道:「輔臣與朕有父子之情,現在且如此,人心難固矣!何天不助我也?」又嘆道:「輔臣虎將,現在以資敵,安能有濟乎?」言罷,口吐鮮血,於是以致病重不能視事。
諸將都為顧慮,怕敵軍一到,勢不可為矣,請三桂回軍。三桂道:「若胡國柱、馬寶、夏國相、李本深,有一人在此,朕斷不回軍也。」言罷,長嘆一聲,即令全軍先返成都。
這點消息報入清將蔡毓榮軍中,毓榮便令巴爾布、碩岱、珠滿等,各率兵五千人,分道直取荊州。又令楊捷統率水師,直駛上游,以為水陸並進。
分撥既定,並囑諸將道:「敵兵在荊州城內不及萬人,尚無準備,現在宜疾趨,使不能為之防備,則荊州唾手可定也。」諸將得令,一齊奮發。那時周軍因蔡毓榮許久不出,不大留意,胡國柱在長沙本兼理各路,又日事飲酒賦詩,因此荊州全不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