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當鼓點聲響起時,夏千然將繡球傳給了下一個人,隨著鼓點的急快慢緩運行著,但是當傳到霍清雲右手旁的丞相千金時,這個粉衣姑娘卻停住了手,反倒是笑臉瑩瑩地對霍清雲說起了話。
「聽說郡主久未出門,對詩詞應是精研了許久呢!」
霍清雲冷笑著打量了一眼左手旁的女人,長得是不錯,但是這性子就不好恭維了,還有這智商也是令人堪憂的。
她昂首掃視了一圈,除了夏千然之外,沒有一位不是想看她笑話的,但她霍清雲從來就是沒有這個興趣給別人當笑柄。前世她可是縱橫黑白兩道的鬼醫,想難為她的人哪個不是倒在她的長針下。這既然有人上趕著跟她叫板,自己要是一直藏著掖著,她都不好意思了。
於是霍清雲淡淡一笑,眸中閃過幾分薄情與清冷,面對這樣的逼人架勢,她絲毫不慌,唇畔微揚,撩人又有幾分傲然的聲音,從她的口中溢出來:「成小姐說的也不盡實,既然你知本郡主病弱久居於府,那不知成小姐是從哪裡聽說本郡主精研詩詞的!本郡主處府中四年可從未見過成小姐,你如今又控著繡球,是什麼打算呢?莫不是想給本郡主欣賞欣賞你的墨寶?」
這一變卦來襲,成靈靈可沒有反應過來,不只是她,在場的人都被這次震住了,好厲害的一張嘴!
成靈靈忙搖頭,她正欲解釋,卻好巧不巧,鼓點聲停了。因為霍清雲剛才的話她沒來得及將繡球傳出去。
這下子倒是栽在了霍清雲手裡。
「這可也是天意!」夏千然瞥了眼在場的人,擺明了要站在永安郡主這一邊,眾人自然是不敢多言。
霍清雲立即起身,抬眸看向主座上的燕貴妃,她的目光微冷,但是聲音卻絲絲柔柔的讓人心暖。「娘娘這繡球雖然落在了成小姐的手上,但是她執意言永安精研詩詞,永安也不願拂了她的好意。」
說到這裡霍清雲俯下身子,捧起成靈靈腿上的繡球,拎起長裙,一步步走上前台,移步間荷袂翩躚,風流裊娜,絲毫不輸那些書香世家的氣質。當停在文案桌前,瑩瑩笑道:「永安就為娘娘和諸位獻上這開宴的首作好了!」
燕貴妃表面上笑的和善恩准了,但是卻暗地裡為霍清雲的性子叫好。每每首席出場者多為男子,女兒家羞怯每每想賣弄文采又不敢大膽突破,霍清雲卻不一樣,她是第一個主動走上來的人。同時還拉低了燕貴妃成靈靈的印象,成右相的女兒和他一樣的無用,只知道耍些小心思,大事到了卻不做聲響。
成靈靈也羞惱的埋下頭不知如何是好,剛才明明是和諸姐妹商量好奚落霍清雲的,現在自己卻難以下台成了眾人的笑柄。而首座傳下來的眼神更是讓她每多待一分鐘臉色就愈發難看。
當霍清雲拿起毛筆時,原本排在兩邊的宮女忽然移動,手中孔雀扇舞動,絲竹聲也相接而起,將她圍成一個圓形。
大約過了半柱香時間,一舞畢,霍清雲亦停筆,金公公立即將宣布捧了上去交於燕貴妃。
這霍家世代武族,還不曾有什麼文人雅士,最近也就只有霍清雲的名字漸漸流在京城中,入目的是一首長詞,行書姿媚,酒酣放浪,字特瘦勁,將剛柔之美相融,別樣動人。
讀完全文,燕貴妃當即合掌而拍,拍案叫絕:「永安之詞,深得本宮之心,只是行文過於感傷,作何解釋?」
「娘娘,這詞寫的是遊子思婦,情之殤,又何不是心之切!」
霍清雲乖巧的答道,這句話也深得燕貴妃之心。
在場的才子佳人忽見貴妃這般反應也都不由得驚訝,因為這幾年來,貴妃評文點詞從未有過如此之反應,這永安郡主是寫了什麼這般讓她動容。
金公公按照流程將詞傳了下去,一落進眾人手中,便爭相想看,但是世子爺卻直接讀了出來:
「夜久更闌風漸緊,夢破驚魂語。幽幽幾向夢中看,尚心寒。
窗前花影,滿地黃月淡。絳河綠霧星疏淺。
猶如去年今日,如初見,水際輕煙織成一片。
畫廊銀台獨倚暗,朱門開幾窗,蕭蕭竹聲誰人嘆,魂傷斷。
床頭青羅淡,冰硯書幾壇,凄風冷雨枝子寒。
未見歸人還,殘花散,料知明日青燈一盞。」
當全詞讀完,眾人不由自覺辭藻警人,餘香滿口,在心中回蕩著。
「好一句,『猶如去年今日,如初見,水際輕煙織成一片。』」珠落玉盤的聲音響著,一個身子從對面長廊上的橫木上躍了下來,來人行動間紫帶衣袂,華貴十足。
他一手拎著瓶桃花釀,一手持著把玉骨七零扇,邪魅的桃花眼直直望向場中的紅衣闌珊,儘管他的步子有些不穩,但是都絲毫破壞了那份風流倜儻的氣質,原本淡漠的神色,卻扯出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縹緲虛無而絢爛無比。
眾人一見來人,雖然內心不屑卻也不得不行禮。
「參見左相!」
但是鳳離並不理會他們,徑直走上前台,看向被宮娥包圍的紅衣女子,霍清雲本以為如此這般出場的鳳離會和她說些什麼,但是他只是站在自己面前略有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眼,然後收了那份笑容,向燕貴妃施了一禮。
「本相也不算來遲,想來娘娘應是不會怪本相的!」
燕貴妃本就是和鳳離一黨,自然也對他禮讓三分,不為別的,這個男人是皇上最寵愛的臣子,平日里胡作非為慣了,卻有人保著。又站在五皇子的陣營里,可是燕貴妃最拉攏的人之一。
「左相雅緻何妨!」燕貴妃彷彿早就習慣了鳳離的無禮,低眉生慈讓金公公拂著左相入座休息。鳳離也不見外直接拉著金公公的肩膀,哥兩好的架勢,一同走了過去,入席后也只是簡單的飲酒,休息不做什麼高談。
表面上是安安靜靜的美男子,但是在場的人可沒被他這表面功夫蒙住了,鳳左相那是出了名的難纏頭,聽說幾天前,宣雅院詩會被他弄得一團糟。說什麼宣雅院沒有一個是會寫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