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的委託

殺手的委託「羅伊！」一個溫柔的聲音喊道。

原本處於睡夢之中的羅伊瞬間醒了過來，他從床上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似乎在讓迷濛的雙眼適應黑暗的環境。此時，房間里的燈突然打開了，位於天花板的頂燈發出耀眼的亮光。他瞬間覺得看不清東西，眼前一片白茫茫。過了一會兒他才發現，一個穿戴整齊，個頭不高的人正在床尾站著，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看。

羅伊似乎並沒有完全清醒，他使勁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調節眼睛的焦距。過了幾秒鐘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人手裡正舉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大口徑自動手槍，槍口正對著他。此時，他徹底清醒了，並且非常痛心地說：「唉……終究是來了，看來這種日子要到頭了。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的，我的生命居然要了結在西班牙的巴塞羅那，而且是一個又破又舊的小旅社裡。」

那個人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動情傾訴，而是冷冷地說：「你夠了，這隻不過是一場時間的遊戲而已。考利昂先生雇傭我已經有九個月了，這九個月里，我的日子過得一點都不舒坦。中間還有幾次，我一度以為自己不小心把你給跟丟了。不過現在看來，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還真是挺有趣的。我們差不多算是環遊世界了。從加拿大開始，然後到墨西哥、中美洲、南非、摩洛哥，現在，我們到了歐洲。」

那個人是個殺手，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自傲，並且顯露出了濃重的成就感。羅伊則將手慢慢地伸到了枕頭下面，他在枕頭下藏了一把槍，槍里還有子彈，為的就是能在出現意外的情況下防身。羅伊此時正在幻想著，希望能趁著那個殺手說話的空隙，一把掏出手槍，然後在那個人出手之前，朝他先開一槍。

誰知道那個殺手用一種極為不屑的口吻說：「你還想找手槍？我早就把它拿走了。還有，我真想說，這種無聊的把戲我已經陪你玩夠了。」

聽到這裡，羅伊的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他的手已經伸到枕頭邊了。不過，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一種敬畏的語氣說道：「按平時來說，我也算是一個警惕性很高的人，如今，你不但能悄無聲息地潛入我的房間，還能在我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將我枕頭下的手槍拿走，你真不簡單。你到底是什麼人，至少，在我死前，我應該知道是被誰殺死的。」

那個殺手點了點頭，然後說：「戈登·威廉，我覺得我可以算得上是這一行中的佼佼者，我的身價也不低，而且你應該是考利昂先生的重點關照對象，否則，他也不會為此花那麼大的價錢。」

聽到這裡，羅伊只是笑了笑，表現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然後說：「其實，這也是整件事情當中最有意思的地方。考利昂他根本不需要怕什麼，我其實也不是針對他，只是不喜歡幫裡面做的那些事情罷了，所以，經過再三的考慮之後，我打算離開。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想過要出賣他，那隻不過是他一廂情願地認為罷了。」

「也許你說的都是事實，不過，我的任務還是得繼續執行下去。所以，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戈登非常有禮貌地說。

羅伊此時已經能夠意識到，他逃不過這一劫了，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密，越來越大。此時，他突然用哀求的口吻對戈登說：「我想知道，現在這種局面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挽回，如果你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很多，我不缺錢。」

面對羅伊的哀求，戈登顯得無動於衷。他非常平靜地說：「很抱歉，作為一名職業殺手，就得遵守職業操行，要是我接受了委託而不完成的話，我以後估計很難在這一行繼續做下去，即便做下去，名聲也會大打折扣。我想，這個道理不需要我多說。」

「好吧……」羅伊顯得很無奈，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用非常溫和的語氣說道，「既然如此，在你殺掉我之後，我希望你能幫我做一件事情。你身後有張寫字檯，中間的抽屜里放了一個信封。你等會兒可以打開信封讀一讀，然後再把它轉交給考利昂。不知道這個忙你能不能幫？」

「沒問題。」說完，他便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扣動了扳機。由於消音器的緣故，子彈出膛的時候幾乎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羅伊額頭的正中間有一個槍眼，由於子彈的衝力，他仰面朝床上倒了下去，四肢張開擺成了一個大字。

之後，戈登熟練地把槍收了起來，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台微型照相機，拍了一些羅伊的屍體照片。這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最後交差全靠這些照片了。

正當他準備走出房間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羅伊死之前跟他說過的話。於是，他打開了寫字檯的中間抽屜，將那個信封拆開，拿出了裝在裡面的紙條。他快速地瀏覽了一下，然後便裝回了信封里。他在房間里看了看，然後打開門，朝走廊里探察了一下，在確認沒有什麼異常狀況之後，他便離開了羅伊的房間。

考利昂的耐性很差，當他第一眼看到戈登從西班牙完成任務回來之後，便迫不及待地衝到戈登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後非常激動地說：「哎呀，你可回來了，我的這塊心病你終於給我除掉了。你根本體會不到我的感受，只要那個人多活一天，我心裡就要多難受一天。好在現在問題已經徹底解決了。對了，拍照片了嗎？讓我看看。」

戈登一句話都沒有說，默默地拿出已經沖洗好的照片。考利昂一把將照片搶了過來，從頭到尾，反反覆復地看了好幾遍，越看越高興。看來，對於戈登的這次行動，他非常滿意。「戈登啊，辛苦你了。所有的酬金，我都會派人全額打入你在瑞士銀行的戶頭裡。對了，我想知道，你在幹掉他之前，他到底是怎樣一副痛苦的表情？他有沒有哭呢？有沒有用卑微的姿態乞求你不要殺掉他呢？嗯，我覺得他一定這樣做了，因為他本身就是個膽小鬼。」

「不，」戈登面無表情地看著考利昂，然後冷冷地說，「跟你預料的情況剛好相反，他表現得非常從容，可以說，他面臨死亡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態度，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

聽到這句話，考利昂似乎非常不高興，語氣瞬間變得粗魯起來：「噢，是嗎。你去休息吧，這麼遠的距離，估計累壞了。你走吧！」

「請等一下，」戈登冷冷地笑了一聲，然後說，「羅伊給你留了一封信，我覺得，你至少應該讀一讀。」說完，他便把那個信封遞給了考利昂。

這顯然超出了考利昂的預料，他打開信封，拿出了裡面的那封信。信件的內容是用鉛字列印出來的，感覺非常整齊。

「考利昂先生，我知道你雇了殺手一路追蹤我。不過，為了公平起見，如果你指派的殺手把這封信轉交給了你，那也就意味著，他同樣接受了我的委託，並且會『以牙還牙』。因為我在信封里裝了兩萬元的酬金。所以，考利昂先生，永別了。」

那封信從考利昂的手中滑落下來，整個人直接被嚇癱了，一屁股直接跌到了地上。不過，早在他落地之前，他前額的正中央也出現了一個圓圓的槍眼，那種場面，簡直跟羅伊當時的情況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