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見
遠見傑克和瓊兩個人一直沉默不語。傑克的手死死地抓著方向盤,然後用力踩了一腳剎車,汽車以很慢的速度駛過了一個U形彎道。路的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峽谷,怪石嶙峋,看得瓊心裡一陣驚慌。
「這個該死的地方,除了天上盤旋的老鷹,什麼都沒有!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我都要瘋了……」瓊看著遙遠的天邊,心裡感到非常難受。
傑克打斷了她的話,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等我覺得可以離開的時候,我們就能走了。這種事情,我比你有經驗,我知道什麼時候走比較安全。」
「是啊,多虧了你,精明地除掉了那個看守,讓我們在這個荒蠻之地窩了這麼長時間。」
他握著方向盤,然後有些得意地說:「可是,我們弄到了十萬元,你不覺得這很值得嗎?難道你覺得跟我在一塊兒花大錢不開心?」
她望了望手裡拿著的那個空汽油桶,然後不屑地說:「那也得逃得掉,有命花才行。整天穿著工裝褲采草莓,你覺得這種生活有意思嗎?我反正是一點兒都不喜歡。」
「你有的選嗎?還是說,你更希望被抓住,然後判死刑,吃槍子?」傑克心中一陣不悅。他一邊開著車,心裡一直嘀咕著:這個黃臉婆真是不識好歹,這筆錢要是給我一個人花,我高興都來不及,分給她用還啰啰唆唆的。
車子在泥濘的路上行駛了差不多兩公里之後,終於開上了平穩的高速公路。他們注意到,路邊有一家雜貨店,雖說看起來比較破舊,但賣的東西還挺齊全,更重要的是,那家店還賣汽油,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雜貨店旁邊還有另外一家商店,他們可以在這裡好好買點必需品了。
這個時候時間還早,周圍也沒有什麼車。這是他事先計劃好的,他對於時間的把握一向非常準確。類似這種問題,瓊根本就想不到,也不會去想。
他去雜貨店裡逛了一圈,出來的時候,手裡拎著一大一小兩個袋子,大袋子裡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小袋子裡面裝的是碎冰塊。他看了看路邊的指示牌,上面寫著:迪本斯機場,七英里。隨後,他又走進了旁邊的商店,對裡面的店員說:「夥計,一瓶波恩酒。」
等待之餘,他打了個電話到機場。電話接通了,那頭傳來的女性聲音非常柔美,比瓊的聲音好聽一萬倍。「先生,請問你是要預定今天晚上去聖東安尼的航班嗎?我剛查了一下,剛好還有一個空位,請你到機場后,直接去三號窗口購票,我們會為你預留到十點四十五分,請你安排好時間,謝謝。」
一想到明天就能到墨西哥,他就不自覺地笑了笑,那裡不但有美酒,還有美人。
瓊一直在車外面等他回來。見到他之後,她一手接過了傑克手裡的兩個袋子,然後說:「傑克,就讓我跟你進去一次吧,就一次,好不好?」
「你瘋了嗎?警察現在在全城搜捕我們倆,他們在找一個矮子跟一個黃頭髮的女人,我們倆一塊兒進去,你當店裡的人都是瞎子嗎?」
「你真討厭,以後我再也不跟你出來了。」
「隨你,愛來不來。」
之後,傑克便安靜地開著車,再也沒主動跟她說話。當開回到那個U形彎的時候,車子似乎發出了一些異響。他轉過頭問:「嘿,你剛剛聽見沒,這車子的聲音不對,估計哪裡出毛病了。」
她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他說:「你也知道啊,車這麼破,要不是我一直對它進行修理的話,我們早就只能步行了。你這個沒用的,車都不會修。讓開,我來開!」
他們對調了座位,之後的路由瓊負責駕駛。車子最後安全回到了山上,在一棟非常破舊的小木屋前面停了下來。
傑克將酒拿了下來,而瓊則將那一袋巨大的雜貨提進了屋裡。進門的時候,瓊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傑克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徑直地走進了屋內。
在屋子裡吃過午飯之後,傑克決定去睡個午覺。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他將事先買好的那瓶波恩酒拿了出來,然後均勻地倒了兩杯,並且往裡面加了一些冰塊。瓊最喜歡喝加了冰塊的波恩酒了,看到這裡,瓊顯然感到非常意外,她不明白傑克為什麼突然給她調酒,但心裡還是非常高興的。傑克則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變化。
他們倆端著酒來到了屋子的後院。後院里有一條長椅,他們雙雙坐了下來。瓊將身子微微一彎,喝了一口酒,然後抬起頭,視線落在了兩三里地之外的火車站。那裡有一個小鎮,此刻正停靠著一列火車。
傑克說:「距離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四個星期,他們應該已經停止搜查了。」
瓊否定了他的看法:「不,我覺得搜查會永遠繼續下去。不過,再過兩個星期,我們也許就安全了,到時候,我們也坐那趟火車離開這裡吧?」
「希望如此吧。」說完,傑克拿著空酒杯回到了屋裡。
瓊跟在傑克的身後說:「嗯,待會兒少給我倒點,快喝不下了。」
聽到這句話,他咧開嘴笑了笑,表情顯得有些猙獰。倒酒的時候,他故意給瓊的那杯多倒了一些。他將杯子遞給了瓊,瓊看了一眼,然後說:「喝了這杯,再不喝了。」
他估計得沒錯,瓊不會拒絕酒這種東西的。所以,後面的第四杯酒,她也沒有拒絕。而且,她之後還喝了第五杯、第六杯。最後,不需要傑克去勸,她自己邁著凌亂的步子,挪到桌子邊,將整瓶酒給喝了下去。
差不多天黑的時候,酒勁上來了,她直接醉倒在了地上。傑克試探性地搖了搖她,此時,她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見到這一幕,傑克心中一陣竅喜,連忙將她從地上抱起來,放到了後面的長椅上,他則一個人回到了屋裡,將放在屋中間的桌子挪到一旁,把藏在地下暗格里的東西給取了出來。一共有兩樣東西:一隻皮箱,一隻圓形的布袋子。
他看著那個袋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這個袋子應該是瓊的才對,她的行李怎麼會在這裡面呢?」
他又掂了掂箱子,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原來箱子裡面的東西,早就被她轉移到那個袋子里了。隨後,他也明白今天早上在買東西的時候她為什麼要那麼說了。不跟他去雜貨店,為的就是能夠趁他去買東西的時候,坐火車從這裡溜走,火車每天早上九點發車,那恰好是傑克早上去買東西的時候。
他不禁笑了起來,然後將她拿走的那些錢統統放回箱子里。他颳了鬍子,特意換了一身筆挺的西裝,然後將裝滿現金的箱子扔進了車裡。他關好門,朝小木屋望了望,然後發動了汽車,朝山下駛去。一路上,他都在為擺脫了那個女人而暗自高興。
這一路來來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了,他開得格外輕鬆。等到U形彎的時候,他跟以往一樣踩了一腳剎車。不過,這一次,汽車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加速朝前面飛奔過去。此時,他的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
夜空里,一輛疾馳的汽車衝出了路面,躍入了黑暗的夜色中。之後,伴隨著一陣驚恐的叫聲,傑克跟著汽車墜入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