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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二十分,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將柔和細碎的光芒肆意鋪在地板的白色瓷磚上。

因為今天是星期六,專供本科生教學的公共實驗室不上課,化工學院樓五層空空蕩蕩,只有顧淺一人抱著罰寫,百無聊賴地在走廊打轉轉。

「郁柏言怎麼還不來?」顧淺走得腳痛,索性趴在樓梯扶手上生悶氣,小聲嘟囔,「本來還想著交完罰寫回去睡覺呢。」

「不是你告訴我九點來嗎?」

樓梯拐角處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與往日不同,今天他穿了一件簡單的T恤,下面配軍綠色哈倫褲,匡威板鞋。不過尤其吸引顧淺目光的是,他套著一件很扎眼的白大褂,白大褂右側口袋上夾著一塊金屬銘牌,上面是機器列印的宋體小字:化工學院,郁柏言。

隔著十二階樓梯,郁柏言抬頭,看她像小貓一樣把頭搭在樓梯扶手上,一副溫順可愛的樣子。

「來多久了?」他問。說話間,他已經上了樓梯,來到三號實驗室門口,伸手摸出口袋裡的鑰匙開門。

顧淺趕緊跟上他,委屈巴巴道:「好久了,連早飯都沒吃,現在快餓死了。」

說完這句話,顧淺才注意到,郁柏言左手正拎著一份食堂獨家特製的牛肉包子和加了燕麥的早餐奶。

顧淺立刻轉移視線,暗中咽了口唾沫:不看還好,一看更餓了。

郁柏言開了門,把手中的早飯遞給她:「給你的。」

「那你吃什麼?」顧淺有點感動。

郁柏言把罰寫從她手中拿過來,臉上表情未變,實話實說:「我吃過了。」

顧淺接過包子「哦」了一聲,隨即跟著他三步並兩步走進實驗室,剛拽下包裝袋要啃,卻被他甩了一記冷冷的眼刀:「出去吃。」

「我不會把這兒弄髒的。」顧淺老臉一紅,瞪著眼睛辯解道。

「不行。」郁柏言對她的求情視若無睹,把視線從罰寫轉移到她身上,冷冰冰扔出兩字,「出去。」

顧淺氣鼓鼓地往外走,忽然轉過身沖郁柏言扮了個鬼臉,不服氣道:「凶什麼嘛,出去就出去唄,嘁!」

原來啊,漂亮的女生連生氣都這麼可愛。看她那副嬌俏可愛的模樣,再聯想起剛才在樓梯間歪著頭等他的場景,郁柏言臉上不自覺地浮出幾分笑意。

可是視線再一落回面前的罰寫上,郁柏言的表情逐漸凝固了。

他耐下性子又翻了幾頁,終於臉色一沉,把罰寫往實驗台上一摔:「你,別吃了。」

聲音不大,但在空曠的五樓格外清晰,顧淺原本還以為自己這麼勤奮,就算得不到誇獎,至少郁柏言也能給她個好臉色。她正滿心歡喜等著郁柏言誇自己,沒想到反而把他惹火了。

「這些都是我寫的,二十遍保證一遍不少,哪兒又不對了?」顧淺跑進實驗室,心疼地從實驗台撿起罰寫。這可是她熬了一夜的心血啊,才不能讓他隨意踐踏。

「是一遍不少,可你能保證一個字不差嗎?」郁柏言滿臉恨鐵不成鋼,「二十遍,居然全都抄錯了。顧淺,你自己寫的時候不檢查嗎?」

「比如這裡,」他指著其中一句,「哪個老師告訴你,對流換熱是基本傳熱方式?」

「還有這兒,流體的密度、動力黏度、導熱率對流體的流動沒有影響。」郁柏言怒極反笑,「那你告訴我流體的流動還能受什麼影響,是山洪海嘯,還是火山噴發?」

天地可鑒,她昨天打著檯燈抄得無比認真,眼睛都快熬瞎了,哪還有精力檢查?

「重寫吧。」

郁柏言拿給她一支筆,又從印表機下拽出幾張A4紙拍在實驗台上,說道:「也不用回去了,就在這兒寫。」

「啊?在這兒?」

顧淺用三秒時間接受自己重寫的現實,又看了一眼自己沒吃完的包子,哀求道:「那我吃完了再寫行不行?」

「不行。」

郁柏言很客氣地把包子拿到一邊,轉念一想,又覺得二十遍實在太多,恐怕得寫上個小半天,便放寬政策道:「這次寫三遍,我就不扣你平時成績。」

寫吧寫吧,誰讓自己的期末成績攥在他手裡呢?顧淺有氣無力地提起筆,在心中苦笑一聲,老天,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喲!

偏偏顧淺是閑不下來的性子,尤其是換了個新環境,又有郁柏言在身邊,總是寫兩個字就忍不住溜號,動不動就偷偷用餘光瞟郁柏言的方向。郁柏言則忙著觀察溶劑變化速率,要不就是捧著筆記本寫實驗記錄,倒是無暇關注她有沒有認真抄罰寫。

「那個,」顧淺和他套近乎,「你不是化工學院的研究生嗎,怎麼還能跨專業代課呢?」

郁柏言忙著低頭做記錄,頭也不抬道:「我本科學的是能源學,畢業論文作為示範被收錄學校檔案,所以完全具備給你們代課的能力。」

「這麼厲害啊!」顧淺一臉崇拜,接著問,「那你為什麼不考能源學的研究生呢?」

「和能源學相比,化學更有挑戰性。」郁柏言把記錄本放回原處,終於看她一眼,「還有,別以為和我套近乎就能不抄罰寫。」

顧淺被看透小心思,只能憤憤地埋頭抄罰寫,心想這郁柏言怎麼油鹽不進,自己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呢。

她怎麼會知道,看似風平浪靜的郁柏言,實際已經心跳加速,暗自緊張到手足無措呢?

兩個小時的奮筆疾書後,顧淺終於撂下筆,長吁一口氣:「寫完了!」

沒等她上交,郁柏言已經主動拿起罰寫檢查一遍,頗為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這次連錯別字都沒有,很認真。」

趁著郁柏言認真檢查罰寫,顧淺終於有機會大大方方地仔細看他。陽光下,那張精緻的側臉無可挑剔,微微上揚的嘴角、深邃如淵的眸子,此刻無不透露著撩人的光輝。

顧淺突然想到一句話:擲果盈車,看殺衛玠。

傳說晉朝有兩位絕世美男子,一個是潘安,一個是衛玠。潘安容貌昳麗,每次乘車上街都會有姑娘向他車內投擲芳香的瓜果,以示自己對偶像的喜愛和追捧。衛玠的故事更誇張,竟然因為貌美被人在街上活活看死。《世說新語》上記載:「衛玠從豫章至下都,人久聞其名,觀者如堵牆。玠先有羸疾,體不堪勞,遂成病而死,時人謂看殺衛玠。」

以前讀這些故事,顧淺只以為是古人誇口,如今再看面前的郁柏言,她似乎相信了:人,是可以帥到一定境界的。

這樣帥氣又多金的男人,真的就這麼放過嗎?

她是什麼人啊,堂堂工大少男殺手,拿下這個湘坪吳彥祖又何妨!

顧淺無意摸到口袋裡用來補妝的唇釉,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她裝作上前看罰寫,背著郁柏言默默把唇釉放在一個不引人注意,但是絕不會被忽略的角落。

等她走後,郁柏言一定會看到這支唇釉,她要變被動為主動,讓他親自來找她。

「我看完了,全部合格。」郁柏言把罰寫工工整整疊好,夾在記錄本中間,「你可以回去了。」

顧淺轉身剛要走,忽然聽郁柏言叫住她:「等一下!」

不會這麼快就把唇釉發現了吧?顧淺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突然從天而降一份沒吃完的早餐。

郁柏言抽出一張紙巾,蘸些酒精擦去手上的油,表情依舊平靜無波:「你的,一起帶走。」

「好嘞!」一看不是自己的唇釉,顧淺歡天喜地接過來,沖他甜美一笑,「今天謝謝你的早餐喲!」

郁柏言心頭一顫,隨即感受到一股殺傷力十足的美顏暴擊。

等顧淺的身影消失在五樓的樓梯拐角,郁柏言終於長舒一口氣,呆坐在椅子上,竟是久久回不過神兒來。

——她,也太可愛了吧!

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麼美的女孩子,放眼整個工大,只有這樣的美少女才能配得上他屈尊主動追求,他要和她在一起,談一場以領結婚證為告終的戀愛!

顧淺走到一樓大廳,迎面撞見一個梳高馬尾、五官頗為精緻的少女,讓她好奇的是,這少女身上穿著和郁柏言同一款式的白大褂,口袋上也夾有一塊金屬銘牌,上面印著:化工學院本科在讀生,黎夏。

像顧淺這樣驚為天人的美女,一看就不是化工學院的學生,黎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種人間絕色,是不是千年難得一見?」陳駱抱著一款嶄新又小巧的離心機,站定腳步看著顧淺的背影,問黎夏。

黎夏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叫了聲「學長好」。

「我又不是老三,不用弄這套虛的。」陳駱笑道,「你知道剛才那個女生是誰嗎?」

黎夏搖頭。

「她就是工大少男殺手,顧淺。」陳駱擠眉弄眼,八卦道,「不過,可能很快就是我三弟妹了。」

原來那個校園論壇爆紅的工大少男殺手,傳說中郁柏言的緋聞女友,就是她?黎夏臉上有稍縱即逝的不悅,隨口問:「郁學長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就算現在沒有,那也應該快了。」陳駱幽幽嘆氣,分析道,「不然她一個能源學院的學生,來我們化工學院樓幹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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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甜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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