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一拍兩散

甜妹潑辣辣地吼著，吼得驚天動地，病房的窗帘都在她的爆怒里瑟瑟發起抖來，吼完，她突然伸手往自己的包里撈，撈出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幾步跨到史辰東面前，把銀行卡伸到史辰東的眼皮子底下晃，說：「你看看這是什麼，看仔細了！這是銀行卡！裡面都是錢！你猜猜這裡面有多少錢！燒光你的腦細胞都猜不出來！這裡面的錢，夠把你喜歡的那套房子全額付清！夠把它裝修成你喜歡的任何一個風格！還夠你買輛別克！這是我的嫁妝！嫁妝！一年前你非要買房那個時候，這嫁妝就已經在我包里揣著了，只要你把戶口本拿來，我們一登記，你就是個富二代！有房有車沒貸款！我不跟你說，是想看你的態度，行，現在我看到了，原來你就是這麼個態度，幸好沒早跟你說！」

史辰東徹底被震暈了，又變成一條冬眠中的蛇，迷迷糊糊鬧不清楚狀況。

甜妹一聲聲一串串地罵，罵著又哭，哭著又笑，亂得一塌糊塗。她跳了一下，冷聲冷氣地說：「我原先想的是好好工作自食其力，不啃老！我以為新時代的人都應該這樣想！雷小雨你說對不對？！」

她吼著，轉過臉去看雷小雨，雷小雨一直站在門邊看熱鬧，突然被甜妹點到名字，駭了一跳，茫茫然地說：「這話千萬別問我，我是個專業啃老戶，社會主義的蛀米蟲。」

雷小雨一打岔，剛才雷霆萬鈞的氣氛，鬆了點下來，連甜妹都禁不住笑，甩出一臉鼻涕。綠蘿抽紙巾給她擦，她也不客氣地昂著臉任她擦，跟從前她們特別親密的時候一樣。

擦乾淨臉以後，甜妹又刺辣辣地瞪著史辰東看，說：「怎麼著，史辰東，沒話說了？你不是很能說的嗎？不僅能說還很能算，你不是早在心裏面把我們家到底有多少財產算了個遍嗎？你說你這個人，要我說你什麼好，明明知道我們家很有錢，還要在那裡打著算盤珠子算那點小零頭，半套房子都捨不得給我。我都不知道你那腦子裡，到底裝了多少斤屎！你大概以為我爸媽也跟你爸媽一樣，重男輕女，只會把錢留給兒子不留給女兒吧？謝謝你這樣想！我哥現在要是在這兒，准一巴掌把你拍死！」

甜妹說完「拍死」兩個字，再往前跨出一步，兇狠地將手裡的銀行卡一掌拍在史辰東臉上，把掌收回以後，卡落在地上，很輕的一聲動靜，可是對史辰東來說，卻振聾發聵，嚇人極了。

史辰東低頭去看地上的銀行卡，甜妹理都不理，只顧從呂艷手裡接過礦泉水咕咚咕咚往喉嚨里灌。

呂艷也絕對是個神仙樣的人物，這裡鬧成這樣，她居然還能抽空出去買水。

綠蘿看著，忍不住笑，覺得愛情這東西，有時候是喜劇，有時候是悲劇，有時候是鬧劇，不管是什麼劇，只要有聲有色有個交待，就都是好的，最怕就是突然消失，連句話都不留，那才是不能承受的輕。

她這樣想著，馬上偏過臉去看高遠，幸好他現在在身邊，離得那麼近，一傾身子，就靠在了他懷裡。

事情到這裡，差不多已經結束了，真的再要往下說什麼，恐怕一出口就是人身攻擊，太沒意思，甜妹也實在不想繼續呆下去，雖然她一眼都沒往喻芊露臉上看，但跟她處在一個房間里，渾身都不對勁。

沉默一會，呂艷做結案呈詞，說：「行，事情已經解決了，大家都回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該幹嘛幹嘛去。」

她一邊說一邊推著甜妹往外走，甜妹很乖，走到門口以後，扭臉沖呂艷笑了一下，笑得又輕鬆又甜美。

甜妹原本設想的場面，就是史辰東會痛哭流涕追悔莫及求她原諒的那些鏡頭，一個都沒發生，心裡難免痛苦，覺得這男人怎麼這樣，明明自己做錯了事，還要把責任全往她身上推，所謂賤男，大抵如此了。但轉過念頭一樣，覺得這樣更好，史辰東不給自己心軟的機會，自己也就完全沒了後悔的退路，一拍兩散，比什麼都好。

護士把看熱鬧的人全部轟散，甜妹和呂艷站在走廊上，雷小雨仍交抱著雙臂靠在門框上，眼睛半睜半閉很閑散，只剩綠蘿和高遠還站在病床前，目光和表情都極淡，說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意思，看了一會，綠蘿自己也覺得沒意思起來，就想走。

事情到這裡，本來應該徹底結束了，造不造孽已然這樣，句號畫滿就行。可史辰東偏偏不這樣，他大概覺得受了屈辱，丟了面子，非要找補點回來，猛地跳著腳沖門外大吼一聲，說：「蕭甜甜，你給我記住，是我甩的你！是我甩的你！是我史辰東把你個千金小姐給甩了，你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