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回家路上

史辰東送走一撥客戶以後，又抽空過來招呼甜妹，抱住就是親嘴，然後哈哈亂笑，一看那德行，就知道灌了不少酒。

甜妹不在意，拉著喻芊露的手把史辰東介紹給她認識。

史辰東看見這麼大個美女笑意盈盈秋水汪汪地站在面前，眼珠子都不會轉了，愣怔好幾秒鐘，突然打了個激靈，往後退一步，學著電視裡面英國紳士的動作，把右手擱在肚子上給喻芊露淺鞠一躬，然後站直身體，說：「鄙人史辰東，青史的史，星辰的辰，東方的東，是甜妹的男朋友，今日有幸一睹喻小姐芳容，實在……」

史辰東拿腔拿調有板有眼，跟戲子似的，把綠蘿都看愣掉了。李墨飛剛進喝一口水，全噴在地上，嗆得要命。甜妹也聽不下去，踹著趕史辰東走，說：「你趕緊的去招呼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去，少在這裡給我丟人現眼，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怪腔怪調，噁心不死人！」

時間也差不多要散場了，李墨飛被運營部的主管叫去幫忙，剩三個女人坐著聊天，綠蘿只是聽，不到甜妹說錯話的時候輕易不插嘴。甜妹腸直嘴碎，什麼場合都會說出些不該說的話，鬧得別人尷尬，自己卻渾然不知，所以綠蘿總會在旁邊警醒著聽。

甜妹和喻芊露回憶了很多念初中時候的人和事，誰誰誰考試交白卷還能振振有詞；誰誰誰跟老師頂嘴然後怕被家長打，到同學家躲了一個星期；誰誰誰現在當了官；誰誰誰又發了財。

諸如此類七零八碎的事情說了快半個鐘頭，直到李墨飛回來說可以走了，她們才收住嘴，臉上都是意猶未盡的神色。

綠蘿一直看一直聽，發現喻芊露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說話時的語氣和腔調拿捏得很好，舉手投足間儘是受過訓練的豪門千金範，但是偶爾幾次聊到激動的地方，也會有些孩子氣的動作和表情，會捏拳頭，會抖腿，會大笑著拍甜妹的肩膀，別有一番天真在裡面。綠蘿心裡想，若自己是個男人，看見這樣的女子，怕也是要動心的。

她這樣想著，目光便望不遠處的李墨飛看去，不知道李墨飛面對喻芊露的時候，有沒有一剎的心動。

李墨飛開車送大家回去的路上，甜妹跟喻芊露接著聊剛才沒聊完的話題，聊一陣笑一陣鬧一陣，別提多開心。

有幾次，史辰東假裝吃起醋來，說：「甜妹，你跟我在一起都沒跟她在一起這麼開心，不然，你們兩個過去吧，我讓位。」

甜妹往他大腿上拍了一掌，說：「呸，我跟芊露過，你怎麼辦？你還不打光棍到死？然後讓我背個負心的罵名？」

史辰東也呸她一口，說：「去，我前腳離了你，後腳就追綠蘿，反正李墨飛沒戲，還不如讓我試試。」

綠蘿坐在副駕駛座上望著車窗外一程一程掠過的街景，聽見史辰東的話，笑得很美好，淡淡地甩過來一句：「你也沒戲。」

史辰東兩頭吃癟，很沒趣，自顧自蜷著閉目養神，任旁邊的兩個女人海闊天空。

而李墨飛開著車，時不時會看綠蘿一眼。

剛才綠蘿的話，跟史辰東說「你也沒戲」，言下之意是，李墨飛真的沒戲，才會出來一個「也」字。這話在他心裡砸出個巨大的洞，漏滿微涼的風，空得厲害。

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不好，要綠蘿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一點轉圜的餘地都不給。他也認真想過，自己現在的經濟實力還買不起房，供著一輛車都有點困難，但綠蘿怎麼看都不是那樣物質的女子。要說別的方面，樣貌、身材、學歷、家世、工作、待人接物這些，他自問真的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人看不上眼的。

可綠蘿偏偏就是不願意和他在一起，連個理由都不給。

他猜測，她不是看不上他，而是覺得他還差著點什麼。但究竟差什麼，李墨飛又怎麼都琢磨不出來。

車子拐進湖畔路的時候，綠蘿原本一直隨意看風景的目光有了目標，卻只是一個很模糊的目標，她望著馬路右邊一排正在營業中的店面，使勁在裡面辨認搜尋，好像是這裡有一家她很喜歡的店，但怎麼都找不到了的那種感覺，表情里有些迫切，摻雜著失望和惶恐。

綠蘿這樣，李墨飛已經很習慣了，因為每次送她回家經過這裡，她都會在那排店面裡面使勁地找，有時還會伸著手指頭默默地數。他問過兩次，她卻什麼都不肯說，便再沒問了。綠蘿心裏面到底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和情愫，誰也不知道。

但這次，因為車上多了個喻芊露，所以生出些小小的意外狀況來，讓李墨飛心裡大致有了數。